在大乾,寒門指的是那些家道中落的書香世家。
有田有房,家族過往沒什麽功勳的,隻能被稱作庶民,也就是百姓。
至於沒田沒房的,那叫做流氓。
何申就屬於第一種,家道中落,本想借助科考改變命運,不曾想被人陷害,導致失去科考資格。
此時的何申,正在何府祖宗祠堂上香。
再過半個月,中秋節就要到了。
這祭拜先祖,事實上何申也是求一個心裏安慰,畢竟他是穿越過來的人,鳩占鵲巢,替原主祭拜一下,倒也無妨。
更何況,前世的何申每年中秋節,也會到家裏的祖墳去祭拜一番。
祭拜完畢,何申起身走向站在一旁的母親李婉清,接著便道:“娘,您放心,孩兒已經恢複了科考資格,待科考的時候,孩兒帶您去京城逛逛。”
其實,何申也想前世的母親了,也不知道她在那邊過的怎麽樣。
“申兒啊,其實去不去京城,功名不功名的不重要,娘就是想你平平安安的。”想起先前何申進京趕考,差點被人害死,李婉清心中就難受至極。
可憐天下父母心,如今何申家纏萬貫,不愁吃喝,她哪裏還想何申東奔西走?
“娘,這世道不公,咱們老老實實的經商,可總有人眼紅,就那些有點權勢的狗官,每年都要從咱們這坑出一大筆。”
“孝敬了這個又要孝敬那個,剛送走一個,就又來一雙,在那些人的眼裏,孩兒就是他們的錢袋子!”
“人都是貪婪的,誰也不想看著鼓鼓的錢袋子,每次隻能拿一點,再這麽下去,他們遲早忍不住要抄咱們家!”
何申將心中所想的全部如實告知。
若說現在他掌控的財富,不說富可敵國,但至少若戰亂再起,他能帶著整個扶搖縣的百姓都相安無事。
可這樣的世界,終究還是皇權統治,他不能一直偏安一隅,躲在這扶搖縣。
而且,他也沒想過要躲!
他就是要出人頭地,要強大到能夠保護身邊所有人。
五年來被那些狗官壓榨,何申早就受夠了!
他要反抗!為自己反抗,為扶搖百姓反抗,為整個大乾反抗!
李婉清聞言,略顯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想當年,何家那也是響當當的名門望族,誰人提到上林何家,不得豎起大拇指?
自從何申的父親離世後,家道便徹底中落了,五年前何申進京趕考,那可是東借西借,又將何若曦抵押給附近的鄉紳,方才有了進京的盤纏。
若非何申及時趕回來,拚了命了保護何若曦,恐怕何若曦早就被人糟蹋了。
沒有人知道,李婉清將何申與何若曦拉扯這麽大,受過多少委屈;也沒有人會知道,何家這一脈,世代單傳;更是沒有人知道,何申的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
“申兒,如今你已長大成人,做事有自己的想法了,但娘想提醒你,萬事都要考慮自身的安危。”李婉清拉著何申,眼角有些濕潤。
“孩兒知道,再過些時日,咱們的生意就要做到京城了,等我科考之後,就帶您跟若曦一起去。”何申笑道。
“傻孩子,錢夠花就行了。”
“不夠花,錢永遠都不夠花!”
說完,何申便攙扶著李婉清朝著祠堂外走去。
剛將李婉清送到廂房裏出來,就看到鐵柱與鐵彪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少爺,不好了,戶部尚書秦卉帶著大量的人馬正往咱們府上趕來,要不您先出去躲躲?”
“沒錯,現在秦卉被張麻子他們帶人給堵了,一時半會兒應該過不來,我們認為,您還是出去躲躲為好!”
兩兄弟都命都是何申救下的,故而沒有人比他們對何申更忠心了。
然而,何申聞言,卻是輕笑一聲:“躲?為什麽要躲?咱們又沒殺人放火,怕他作甚?”
“可是少爺……”
見兩人還準備說些什麽,何申當即打斷,接著便道:“擔心那麽多做什麽,咱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戶部尚書?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在這扶搖縣,他能耐你家少爺如何?”何申不以為意,退路,他早就想好了。
但他目前要做的,就是要表現的淡定點,死不認賬。
那秦卉若真的敢不分青紅皂白動手,扶搖縣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中秋節馬上要來了,你們是不是沒事做?”
“每年要給咱們的貴客送的月餅準備好了麽?咱們扶搖縣的傳單都發了麽?”
何申接連懟的兩兄弟無話可說。
“少爺,還沒。”
兩兄弟低著頭,異口同聲。
“那還不趕緊滾,去廠裏催催。這一天天,勞資不在就知道偷懶,就這還想跟著勞資吃肉?”何申板著臉罵了幾句,直至兩兄弟離開。
另一邊。
戶部尚書秦卉依舊與眾多百姓對持著。
甚至都有人拿著棒槌敲暈了好幾名官兵了。
而且周圍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李長安都被人從何氏酒樓給救出來了。
“諸位,諸位一定要聽我說,尚書大人準備抄何少爺的家,想要侵吞何少爺的所有產業!”李長安剛過來,就揮著手示意眾人聽他發言。
看到何申頭號狗腿站了出來,扶搖縣的百姓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尚書大人要侵吞何少的產業,那就意味著,咱們工作的廠子,要成為別人的了,意味著,廠子裏的工作也不屬於咱們了!”
“扶搖縣的同胞們,這群人就是賊匪,比賊匪還要賊匪,何少的產業沒了,咱們的工作,咱們的糧田,咱們的房子也都要沒了!”
“這狗日的要奪走咱們的家!”
“兄弟姐妹們,有人要搶咱們的家,搶咱們的工作,怎麽辦?”李長安站在人群中,高聲呐喊,他說的乃是自己的心聲。
是這些年來追隨在何申身邊的親身感受。
有何申,他們才能吃好喝好,有田種,有房住,有飯吃,有扶搖縣。
沒有何申,就意味著什麽都沒有了。
眾人一聽,頓時嗷嗷大怒。
“當然是棒槌伺候他!”
“啊?抄何少的家?”
“狗官,你怎麽不去死呢?”
“草擬麻辣隔壁的,你這狗官,你知道何少有多麽不容易?知道五年前何少是怎麽帶領著大家,才有了今天麽?”
“草擬仙人板板,當年匪寇都快把我們扶搖縣給殺絕了,敵人的騎兵殺入咱們扶搖縣的時候,你這狗官在哪呢?”
“我尼瑪,現在何少帶著咱們扶搖縣百姓富裕了,你這狗官眼紅了?”
李長安的話剛落,所有扶搖縣的百姓都沸騰了!
對他們而言,何申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何申在扶搖縣,那就是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何申相提並論。
哪怕是皇帝臨至,他們的態度也不會改變。
當年,一支敵寇隊伍誤入扶搖縣,企圖大開殺戒,是何申帶領著扶搖縣的百姓在山中打遊擊戰,設立陷阱,才將敵寇盡數殺死。
當年,流寇遍地都是,餓殍千裏,是何申帶領他們乞討、帶領他們開荒,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
眼看著日子逐漸富裕起來,卻沒想到,年年都有朝廷的狗官來壓榨勒索。
現在更過分了。
他媽的竟然要抄何申的家?
那不是要奪走他們的扶搖縣的工廠?
要讓他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家給毀了?
不同意。
扶搖縣數萬百姓不同意!
縣令李長安,也絕不同意!
“狗官,滾出扶搖縣,扶搖縣不歡迎你!”
“抄何少的家,就是要抄我們的家,搶何少的產業,就是不給我們活路,滾出扶搖縣!”
一時間,在這條街道上人滿為患。
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中。
有人聽說狗官要抄何申的家,立馬就拿著家夥趕了過來。
什麽騎自行車的,送快遞的,開洗浴中心的,就連三歲小孩,都在母親的懷抱裏,指著秦卉,紅著小臉罵道:“狗官狗官,滾粗扶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