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堅的計劃絕對稱得上高明,不過,他計劃中的核心是俞越海而不是殷翔,所以他忽略了對殷翔做個深入的了解,也沒想到,殷翔會成為反抗他的主力。
殷翔雖有父親,但同樣也是在艱苦的環境中長大,在他少年時期,同俞堅也是同樣的心思,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不是曙光女神事件中意外的遭遇,隻怕殷翔現在完全是他同類型的人。還記得吧,當年為了混進蔚藍學校,他處心積慮,用盡詭計結交了皮小宇沐薇薇等人,從那時起,殷父就再三警告他不要行差踏錯。加上有雷鐵、劉國威、俞越海等人的扶植,他才逐步地融入大環境中,但也時有像搶劫付凱笛,試圖貪汙這樣的小毛病,他並不是一個一開始就立身正派的人,不然也不會同有股邪氣的葉蒂蘭融洽得那麽好,在他工作當中,葉蒂蘭非常規手段的確幫了很大的忙,隻是因為無傷大雅,所以並不引人注目,隻有他自己切身體會到這種小聰明的好處。
所以,當韓鐵把他從警局救走,得知俞堅的陰謀時,他並不需要做過多的調查,隻要倒過來想一想,如果是當年的自己會怎麽做,就大致摸出一條脈絡,也在那時,對付俞堅的計劃就已經誕生,隻是計劃伏於九地之下,隱藏極深,貌似貓抓老鼠的遊戲,其實是獵人與猛獸的戰爭,誰也不遑多讓。
“這挺像一場諜戰。”葉蒂蘭道,“俞堅很擅長用竊聽的方式來獲取情報,其實我們也同樣擅長,我為殷翔做秘書時,主要工作就是搜集他需要的情報,那時我們就覺得這種方法總有一天用得上,手上早就有多種型號的竊聽器,但由於後來工作順利,基本沒用上,如今總算大派用場。”
葉蒂蘭把一個小紙團遞給瑞奇?瑪麗:“那晚殷翔被韓鐵從警局救了,他並沒有馬上就去逃亡,而是又偷偷回了醫院,在我枕頭下塞了這個紙團。”
瑞奇?瑪麗打開,上麵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全是點和線,她看了半天也不懂意思,但她知道這是密碼。葉蒂蘭道:“我曾把我們傭兵用的密碼消息傳遞方式教給他,當時隻是為了好玩,現在也用上了,他這是告訴我,如果哪天我突然醒來了,請我繼續裝昏,他已在我身邊安裝了竊聽器,我耳朵裏還有一個小小的耳塞,而且估計俞堅也在哪兒安裝了竊聽器,讓我萬一醒來千萬不動聲色。”
瑞奇?瑪麗驚道:“也就是說醫院裏你的動靜他都知道?”
“沒錯,俞堅的動靜他也知道一部分,因為殷父一早同他商量好了,也隨手有竊聽器,俞堅做夢也想不到殷父一個垂垂老者居然還有這玩意,自己被自己慣用的手段給擺了一道。”
“這麽說那盒錄音帶是……”
“沒錯,連環計,俞堅這人太聰明了,如果時間一長,也難保他不會想到,所以設計了這個讓沐薇薇出馬的敲詐計劃來勒索他,目的不是要勒索成功,主要是防止俞堅懷疑殷父,讓他以為就這麽一點作用,不再往深處想。”
“可殷父雙腿都不靈活,人又那麽老,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冒險是必須的,但你們也低估了殷父,你們見到他時他都坐在椅子上,隻有我知道,早在兩年前,殷翔經濟實力不那麽為難後,已經設法治好父親的腿病,隻是沒同任何人說起過,殷父又幾乎足不出戶在家看書,誰會知道這個老人其實早已能健步如飛,老當益壯了。”
瑞奇?瑪麗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俞堅綁架殷父其實是殷翔安排在他身邊的定時炸彈。”
“但話要說回來,因為過分小心,殷父將竊聽器藏在自己裝有接骨板的大腿中,以免俞堅搜到,由於沒長時間與俞堅在一起,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被綁架那麽久,也沒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情報,而且俞堅對他格外重視,單獨關著,任何人都不知道在哪,他似乎也有一種直覺,覺得殷翔同他會有很大衝突,殷父是被他作為王牌保留著的。”
瑞奇?瑪麗搖頭:“這可懸得很啊,稍有差池可能就有喪命的危險。殷父真可憐。”
“還是那句話,冒險是必須的。”葉蒂蘭苦笑,“他沒我可憐,我天生好動,居然在**活活忍了十來天。”
“原來你十天前就醒了?”
“是的,我還偷偷出去過兩次與他見麵,神不知鬼不覺,嘿嘿。”葉蒂蘭道,“那場在我床邊的哭戲是故意做給俞堅看的,讓他以為他現在真的毫無辦法,身處劣勢,是有意示弱。”說到這裏葉蒂蘭有點感慨地道,“不過他演得真像,連我都感動了,還以為他在表白真心話呢。
“難道連沐薇薇也被騙了?”
“那我不知道。也許他同我說假的,同沐薇薇說的是真的,這個沒必要騙人。”
“我覺得他同你說那些也沒必要騙人。”
葉蒂蘭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他便,我當時隻是知道我終於可以起床很高興,他握著我的手,看似在哭,其實在我手背敲出了密碼,告訴我阿拉曼可能沒死,通知我該行動了。嗬嗬,你們還真以為我在昏迷中能知曉一切嗎?當然都是他告訴我的。”
瑞奇?瑪麗不可思議地感歎:“連我都以為你能聽到感覺到是上帝的奇跡呢?原來是這樣,不過這也是奇跡,他真的給了殷翔奇跡般聰明的大腦。那後來呢?”
“確認阿拉曼是否還活著非常關鍵,後來的時間,他基本上把時間用於證明這一點,殷父那裏竊聽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但俞堅急於從威爾那兒獲取現金讓他獲得靈感,估計很有可能是為了付阿拉曼的傭金,我偷偷離開醫院的任務就監視俞堅,老天不負有心人,果然被我發現了。策反阿拉曼是我自作主張,殷翔原意是讓我報警的,但我了解阿拉曼這個人一生最重視的信義,這次背信也許是因為他覺得是最後一次任務,又在遠離中東的國家,我知道他非常重視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所以我有意在對話中提到他的孩子,這也是非常冒險的舉動,萬一阿拉曼不吃這一套,那當時我就成了街邊的屍體了,我當時看似走得很瀟灑,其實背心全汗濕了。”
“難道事事都在殷翔掌握之中嗎?”
“不,如果都能掌握,那皮小宇他們就不會陷入謀殺,俞堅的確非常果斷,時間太緊了,殷翔來不及為這些人質做些什麽,但不得不說這幾個家夥的運氣非常好,居然九死一生又回來了,為了得知他們從何處回歸,印證阿拉曼給我的地圖是真的,殷翔花了很長時間來計算。很幸運的是,皮小宇他們的海燕號被報社拍了下來,殷翔從上麵認出來那改製的飛行器上的材料有大部分來自梭機,這又是一次非常複雜的換位思考,假設是自己在謀殺皮小宇他們,他憑自己對飛機的了解,模擬梭機從試飛場起飛的軌跡,精心地計算梭機最遠的距離和航行軌線,俞堅這人不能不說不小心,但越小心就選擇越少,殷翔確認如果這真是謀殺,那他會選擇與其他空中交通工具對撞的可能性最小的航道,那就隻有一條。”
葉蒂蘭的手在地圖劃了一下:“從南昌沿六號公路線以北,直到大海,計算後,他確認了大致的範圍。阿拉曼給我們的地圖沒有作假。”
瑞奇?瑪麗暗暗佩服,雖然葉蒂蘭輕描淡寫,但這樣的航路模擬可不是簡單的工作,任何一個因素的變動比如油料多一點少一點,出海時方向稍有變動,都可能使計算失之毫厘而誤差千裏,可以想象那一晚殷翔是如何熬著紅紅的雙眼一個個推翻自己的結果,從大量的可能性地點裏反複篩選,如大海撈針一樣確認最小的範圍。
但瑞奇?瑪麗還是道:“如果他願意冒險,換成是我的話,我會試試能不能找警方合作,或者找韓嘯天,他似乎缺少團隊精神,太過單槍匹馬了,不管他個人工作做得如何全麵,雖然他背著謀殺罪名,但警方並不是傻子,隻要他能把這些分析說給人家聽,未必不能取得相應的支持。”
葉蒂蘭歎了口氣:“如果你像他一樣忠於俞越海的話,恐怕你也不會這麽做,他選擇與你合作而不是找性子正直剛烈的韓嘯天或沐英傑,就是因為你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他找那些人效果可能更好,能走更少的彎路,但這樣一來,俞堅一定落敗,無疑就是死定了。”
瑞奇?瑪麗驚訝:“他居然還為俞堅著想。”
“不管怎麽說,俞堅都是俞越海的兒子,他不希望看到俞越海老年喪子,他希望通過這場暗戰打敗俞堅,不要把事情鬧大,盡量說服他回歸正途,可笑俞堅還以為他太膽小躲在暗處不敢出來,更加囂張,一點都體會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這種感情對殷翔處處掣肘,他早就不惜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可那樣的話,俞越海的名聲毀了,俞堅也可能隻能置於死地。”
瑞奇?瑪麗心中生出感動:“我們真是太小看他了。”
“更小看的還在後麵,確認俞堅無可救藥,是從沐薇薇那兒得知他居然害死了楊玉芬,殷翔知道,不得不下重手了。但既然要下手,幹脆就狠一點,你回憶一下,他後來的一係列行動真的完全是針對俞堅嗎?”
瑞奇?瑪麗腦中靈光一閃,她終於意識到,殷翔居然還有另一份野心,她驚道:“難道是威爾?”
“俞堅這樣的人並不隻是存在於中國,國外公司一樣有害群之馬,其實太極星不管與哪家公司合作對另一家在亞洲的整體戰略來講並無太大影響,但對威爾個人來講卻是上升的契機,一直以來威爾因為極端民族主義在空客內部招來很多不滿,隻是因為他占有比例不小的股份,才依然有話事權,這次在中國與俞堅的合作同當年歐洲向中國進行航空物資禁運手段如出一轍,隻是從光明正大轉到地下,但中國的發展已經讓空客的對華政策發生了根本改變,威爾也得算是早期排華運營政策中的殘餘分子了。像他這樣的勢力已經成為國際尖端技術合作最大的絆腳石,他既然已把手伸過來,我們就索性斬斷他。何況殷翔已得到了俞越海最後的指示:殺!所以他送回了沐薇薇,他知道她會把消息傳到沐英傑那兒,當然也是為了她的安全,我猜想以沐英傑的性子,就是再疼愛沐薇薇,這次也甩了她兩巴掌,嘿嘿!”
“俞堅樹敵太多,終招致四麵楚歌,現在可以對他實行抓捕了嗎?”
“還不行,怎麽說他也控製著太極星大部分股權,如果他狗急跳牆抽走資金,太極星可能要麵臨四分五裂的局麵,而且所有這一切隻是我們這些人相信,一定要拿到他最切實可靠的證據才能釘死他,還有威爾。能否成功還得看殷翔在賽場上如何運作,這關係到中國航空在打入國際市場時在歐洲和美洲的形象。”
“但我仍不明白參加比賽又怎麽能拿到證據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殷翔知道就夠了。”葉蒂蘭對殷翔信心滿滿。
瑞奇?瑪麗長舒了口氣:“海……你沒有看錯人,年輕的一輩已經青出於藍了。”
天空轟鳴,飛機越過大海,又一架運輸機來到葉蒂蘭她們的上空,上麵是沐英傑和沐薇薇,還有皮小宇等人,果然如葉蒂蘭所說,沐薇薇臉上兩邊都有清晰的五指印,沐英傑還在餘怒未息:“我從小怎麽教你的?不可能向惡勢力屈服。你這個蠢丫頭,這麽大的事情現在才告訴我。”
“我寧可丟官坐牢,也不願望看到你這麽畏畏縮縮的女兒……”沐英傑還要大怒,一邊的皮小宇道:“沐少校沐少校,事情完了再說好不好?”
這時,戰鬥機上飛行員最先發現:“前麵有座小島有濃煙,是求救信號,重複,是求救信號!”
終於,小島出現在眼前,上麵看到三個人,一躺兩站,是林露,韓鐵和周凱明,林露正向天空的飛機揮舞著一塊紅紗巾:“我們在這!”
嘩然,海水被強烈的氣流激得四處飛濺,戰鬥機在空中盤旋,梭機和運輸機同時垂直下降停靠在海邊,沐英傑和其他人跳下飛機,兩邊全副武裝的士兵開始搜島。
“韓鐵,你這個……”沐英傑大步衝到他前麵,一揚手要打下去,可是看到他眼神中那一抹愧疚,他深吸一口氣,手緩緩放下來。
沐薇薇直向林露,看到滿身傷痕,衣衫襤褸的她,忍不住哭起來,兩個好姐妹終於緊緊抱在一起,林露反而沒有激動,拍著她的肩:“沒事了,都沒事了。”
“殷翔呢?”林露終於問到她最關心的人。
“事情還沒結束呢。”韓鐵開口了,沐英傑道:“不關你的事。”他向手下一揮手,“先送他們去醫院。”
韓鐵堅定地搖頭:“不,我要去賽場。”
“為什麽?”
“殷翔需要一個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