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俞堅上任的第二天,就遇到一個“棘手”的案子,F1戰機試飛場地管理員前來向他匯報,有幾名太極星的員工私自開走了比賽用的空中攝像專機,現在下落不明。俞堅裝模作樣把管理員狠批了一通,立馬派人調查,不用說,調查結果當然是“純屬意外”。他還召開了個會議討論關於飛機場的安全問題,要眾人引以為戒,絕不可再發生同類事件。
而經查證,私開飛機的員工正是韓鐵,皮小宇,張德明,羅揚,林露,居然還有下屬醫院的周凱明醫生。這個調查結果讓人吃驚,如果是皮小宇三個倒沒人說什麽,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問題人物,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私開飛機這種事完全幹得出來,不過,韓鐵,林露,特別是周凱明也在上麵,這就令人意外了,幾個人是怎麽湊到一起去的呢?特別是韓鐵,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素來精明穩重,犯這種錯誤實在不可思議。
付凱笛深知其中貓膩,他暗歎俞堅的心狠手辣,雖不知詳情,但也猜到韓鐵等人十有八九遭了他的毒手,他真有一種衝動想挺身而出與俞堅抗爭,但是正如他所說,他是個生意人,考慮到這樣的代價,他還是把話吞到肚子裏,隻想著如何早日擺脫俞堅的掌控,閑事莫理,明哲保身。
韓鋼和沐薇薇就差點急瘋了,由於他們都不屬太極星高層,得到消息時,已是韓鐵他們流落荒島的第十五天了,付凱笛現在膽小怕事,一聲不吭,他們越發感覺自己勢單力薄,兩個人衝動之下,不顧一切要到警局去報警。
不料兩人剛開車到警局門口時,一個身穿黑色風衣頭戴帽子,高高豎起衣領擋著臉的人一下擋在車前,韓鋼大怒,伸頭叫道:“你找死啊!”
那個聲音冷峻:“那也未必,我在這等你們好久了。”
他抬起頭來,韓鋼與沐薇薇大吃一驚:“殷翔!”
居然是一直逃亡在外的殷翔,他一聲不吭拉門上車:“走,離開這兒,有人監視你們。露點笑容,裝作是遇上老朋友。”
韓鋼反應最快,他眼睛一瞟,果然看到街角有個身影一閃即逝,另外一輛紅色小車也有人在盯著他們,他立馬笑道:“啊,是老同學啊,好久不見了,走,正好一起去吃飯。”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殷翔坐到沐薇薇身邊後:“韓鋼,走小路,甩掉那個尾巴。”
韓鋼猛踩油門,汽車像發怒的公牛突然衝了出去,那輛紅色小車急忙要跟上,但韓鋼的駕駛汽車技術好像比駕駛飛機更熟練,幾彎幾拐,將那小車甩得無影無蹤。那小車的人急忙用手機向俞堅匯報:“老板,我們看到一個陌生人上了韓鋼和沐薇薇的車,現在我們跟丟了。”
“沒事,他們會回來的。”俞堅聲音冷靜,他放下電話:“殷翔,你終於露麵了。”
在殷翔的帶路下,小車飛速駛到郊外,走上一條小道,這裏人少車少,殷翔鬆口氣道:“好了,可以慢一點了。”
沐薇薇叫道:“你去哪裏了?”
“逃亡!”殷翔隻說了兩個字,他瞟了沐薇薇一眼,“好像瘦了,最近過得不開心嗎?俞堅對你不好嗎?”
沐薇薇本來有滿肚子的話要問他,但他這帶著諷刺的口氣令她心頭氣結:“你怎麽這麽說話?我同他什麽也沒有。”
“那也同我無關。”殷翔把眼光投向車外。
“哎,我說你倆別到一起就吵好不好?”韓鋼從反光鏡看到兩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樣子,“也不看看什麽時候。殷翔,現在去哪?”
“直走,到路尾的小房子。”
韓鋼問:“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嗎?”
“是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你哥。”
“我哥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殷翔長歎一聲,“我太大意了,俞堅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得多,我以為抓了王克偉至少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想不到這個無情無義的家夥根本不顧王克偉的性命,他現在在飛宇以私受回扣的罪名把王克偉除名了,現在那家夥半點價值也沒有了,就算帶他到警局,口供也不足為憑。”
“你也搞綁架了?到底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韓鋼想不到這事情裏麵越來越機關重重。
“一言難盡啊。總之我是被冤枉的。”殷翔簡短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不光是韓鋼,連原本氣鼓鼓的沐薇薇也目瞪口呆。
“這麽說,我哥還有林露他們現在很有可能遭他的毒手?那這次意外飛行事故……”
“別心急,這也許是他安排的一場謀殺,但是,我相信憑韓鐵的頭腦還有皮小宇三個家夥的運氣,他們會死裏逃生的。”
“你憑什麽肯定?”
“就憑我的直覺。”殷翔道,“我直覺韓鐵他們還活著。”
“就因為你的直覺,你就不讓我們報警,你知不知道這樣可能斷送六條人命!”沐薇薇惱恨地盯著他。
“如果真有謀殺,就算你們報警也晚了,而且,就算你們報了警,把所有知道的告訴警方,俞堅也有幾百個方法證明此事與他無關,你們還是別白費力氣。”
“你又怎麽知道我們知道多少?”
“因為我有偷偷跟蹤你。”殷翔帶著曖昧的笑意看著沐薇薇,“我發現你對他的態度可大不如前了,我想你們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內情。”
沐薇薇聲音低了下去:“是的,你是對的,他不是好人。”
“他幹了什麽?”
“他害死自己的母親。”
殷翔眉間**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禽獸,對付俞越海我都可以理解,居然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放過。”
“你為什麽要躲著?”沐薇薇聲音帶著哭腔,“你死到哪裏去了?”
“我沒辦法不躲,當時情況危急,如果我被抓了,那就真的一個對付他的人都沒有了,但我還是失敗了!”殷翔痛苦地呻吟一聲,“想不到他計劃得這麽周密,什麽都想到了,如今,可憐的俞總……”他垂下了頭,“是的,都怪我無能。”
“那你抓了王克偉,就沒一點作用嗎?”
“我已經把他放了。”
“什麽?”韓鋼和沐薇薇都吃了一驚,“放了他,他也許會是個重要的證人。”
“隻是也許,不是絕對,但放了他,他會去找俞堅,他會為自己的結局憤恨不已,一定會要討個公道,所以,放長線,釣大魚。”
韓鋼問:“這樣有用嗎?”
“我也不知道,隻能說碰碰運氣。”
“那怎麽找到我哥和林露他們?”
“不知道。”
“怎麽拿到俞堅的犯罪證據。”
“不知道。”
韓鋼重重一拍方向盤:“那你回來幹什麽?一問三不知。”
殷翔道:“現在唯一能證明俞堅有罪的人,隻有韓鐵,希望我的直覺是對的,他還活著,並且我們能搶先一步找到他。不過這希望太過渺茫。”
“什麽叫渺茫,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哥死定了。”
“不是,但如果他活著,俞堅也肯定比我們更早發現,他現在財雄勢大,要找到他們更容易。”
“那我們豈不是絕望。”
“不,我們還有一線機會,不過,就這麽一線而已。”
“什麽希望?”
“你們馬上要看到了。”殷翔說話間,街尾的小屋到了,殷翔開門下車,推開了門,兩人看到屋裏坐著一個女人,同時驚道:“瑞奇?瑪麗女士。”
誰也沒想到,坐在殷翔屋裏的,居然是瑞奇?瑪麗,她臉上沒有了昔日女強人的從容不迫,帶著憤恨與憂慮,兩手絞在胸前,直絞得指關節發白。
“人齊了,我們這些就是對抗俞堅的戰線聯盟。”殷翔道,“本來我還希望把付凱笛拉進來,可是他明哲保身,看他的樣子是沒可能了。我們隻能靠這幾個人了。”
沐薇薇和韓鋼還在驚疑不定,瑞奇?瑪麗向他們打招呼:“都請坐吧,這裏雖然簡陋,但卻是個警察很難發現的地方。”她讚許地看了殷翔一眼,“你能逃避警察這麽久的追捕不是沒理由的。”如今她的中文已越說越流利了。
兩人向瑞奇?瑪麗致意後,沐薇薇略帶埋怨地道:“還不都怪他,從前幹了那麽多壞事,這才讓人家抓到把柄,要不然今天也不至於這樣。”她看了一眼殷翔,眼裏有些怨氣,但更多的是擔心。
瑞奇?瑪麗道:“現在不是責怪誰的時候,要知道殷翔也不容易,他連自己的父親都搭進去了。”
兩人吃驚,難怪去他家沒看到殷父,原來也落在俞堅手中了,瑞奇?瑪麗道:“如今殷翔是俞堅的心腹大患,他是最了解他的人。俞堅抓他的父親就是為了鉗製他。”
韓鋼問道:“但是,我不明白瑞奇?瑪麗您怎麽會突然和殷翔走到一起呢?”
瑞奇?瑪麗道:“這都是殷翔的父親的功勞。”
“殷伯父?”
殷翔麵露沉痛之色:“我現在很擔心他。”
瑞奇?瑪麗道:“殷翔比俞堅更早地想到他會綁架自己父親來威脅他,所以與殷父一早訂下了計策。”她撈出一盤磁帶放進一個小錄音中按了下去。
錄音機裏先是傳出嘈雜的翻東西的聲音,然後是砰砰的擂門聲,殷父的聲音在裏麵:“什麽人?”
咣當門開的聲音,紛亂的腳步聲,殷父平靜地問:“你們是俞堅派來的嗎?”
聲音靜止了,好像那幾個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人道:“少廢話,帶走。”
殷父道:“等一下,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寧死也不會跟你們走的,我知道你們想利用我來對付我兒子,我已經老了,我不願意拖累我兒子,如果你們把我活著帶回去,就最好回答我的問題。”
估計殷父手中可能有刀或者其他什麽武器對準自己,對方道:“老頭,你別幹傻事,我們隻是想請你做客。”
殷父問:“我兒子同俞堅到底有什麽仇?他要這樣對付他?”
那人道:“我不知道,我們隻是收錢辦事。”
殷父問:“是不是他知道了他太多的見不得人的事情。”
另一個人的聲音:“你親自去問他吧……”話沒完旁邊一人怒喝:“閉嘴!”然後對殷父道,“老伯,我佩服你,有句老話,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真要這樣幹了,對你兒子也不見得有好處。”
殷父似乎因為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而不再堅持:“我知道俞堅想要對付俞總,所以累及殷翔,但他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得逞的。”
那人道:“那與我們無關,老伯,別幹傻事,你要死可以到俞堅麵前去死,現在活下來,好讓我們有個交代。”
殷父忽然笑了:“你說得對,好死不如賴活著。”然後刀當啷掉地的聲音,“我跟你們走,我對我兒子有信心,他能對付得了這事。”
然後是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那人道:“老伯,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你隻要別亂動就行了……”
到了這裏,又一陣抬輪椅和家具摩擦聲,關門聲,然後一切靜止了。
聽完這磁帶,沐薇薇和韓鋼不禁對這位英勇的父親感佩不已,為了幫助兒子,不惜將自己投入險境。韓鋼興奮地道:“殷伯父真是個偉人,太好了,有了這盤磁帶,我們就可控告他了,這會成為最好的證物。”
但殷翔道:“能這樣做我早做了。”
“為什麽不能?”
“俞堅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還不清楚嗎?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他都可以下手?他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現在他到底怎麽對付韓鐵和林露他們我也不清楚,萬一逼得他狗急跳牆,那他肯定要殺人滅口,而且,我父親始終還在他手上,我不能拿我父親的命來冒險,再說,這些人的話也不一定能作為呈堂證供的,畢竟這些人雖然語氣上是承認了,但並沒有提到俞堅的名字,他的律師會有很多辦法來為他辯解,這頂多隻能算個旁證。”
瑞奇?瑪麗道:“而且還有一件事,我來的時候,在飛機上遇到了空客公司的威爾先生,他最近對太極星的工作非常支持,這在從前,讓他支持對中國任何有利的事業都是不可想象的,我想,他一定是從俞堅那兒得到了極大的好處,我在飛機上時,問他對空客與太極星的合作有什麽辦法時開玩笑說不會把我從飛機上扔下去吧,他說他有更好的辦法。”
殷翔接口道:“從俞堅在董事會的公開競選施政方案來看,他在拖延從前太極星與波音的合作協議簽訂時間,還有他對外聲稱因為太極星內部人事改組,需要緩衝,暫停了對其他國內同行的支持,加快了大飛機投入國際市場的步伐,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這有什麽不對嗎?”
“表麵看起來這是正常的商業行為,但假如這些行為繼續下去,最大的受益人並不是太極星,而是他俞堅,我在商務部那麽久,了解目前太極星的股份製結構,他正在試圖逐步解除其他行業對太極星的監督作用,把商務活動變成他一個人的活動,如果他一旦切斷太極星商務部與外界的聯係,那他在這其中賺了多少錢誰也不會知道,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把原屬於其他人的股份吃掉。”
瑞奇?瑪麗點點頭:“是的,海與外界建立這麽龐大的聯係,意圖就是要充分在太極星實現民主民治,在公眾的目光下,誰也不能以權謀私,同時又能盡可能團結更多的人,俞堅的做法截然相反,他渴望獨裁,甚至不惜出賣集團利益,這同當年如‘安然’等出現腐敗醜聞的公司領導者的施政方案有相似之處,但他做得更巧妙,因為中國人在機構內人人平等的思維上還沒有意識,大多數人認為自己隻是個打工的,沒有把自己視為集團的一員,有主人翁的責任感,認為上麵幹什麽下麵就應該聽著,不擅長質疑和反問,這都給他帶來可乘之機。”
“是啊。俞總辛辛苦苦為人們思想上所做的改革開放就是為了讓太極星能在平衡的狀態下發展,寧可眼前少賺一點,但為了維係可持續的長期發展,為了保持產品在獨立狀態下的競爭力,而作出的犧牲。但俞堅卻認為太極星是他家的,他要當皇帝。用古代的話來講,他就是謀大逆。”
“就算是這樣,威爾又為什麽要支持他?”韓鋼又問。
“他一定出讓了很大的利益,我甚至懷疑我們的核心技術資料可能都被他……”殷翔雖然不如韓鐵對事情了解那麽完整,但英雄所見略同,一下就猜到其中的關鍵。
韓鋼倒抽一口冷氣:“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現在他好像掌控了一切,又有太極星甚至國家機器在背後支撐著,我們怎麽同他鬥啊?”
殷翔看看瑞奇?瑪麗,又看看沐薇薇:“除非能拿到他與威爾交易的證據,否則其他任何罪名就算能成立也撼動不了他的根本,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非常接近他,所以我們找到了你。”殷翔盯著沐薇薇:“薇薇,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我?”沐薇薇一愣。
“你好像忘了,俞堅對你還有過一個承諾嗎?”
沐薇薇想起來了:“你是說空中F1大賽?”
殷翔點頭:“這次比賽,對俞越海來說,可能隻是個廣告機會,他並不是特別重視。但對俞堅來說,卻是一次事關他最後成敗的決戰!”
“為什麽?”
殷翔轉向瑞奇?瑪麗:“讓瑪麗女士來回答你吧。”
瑞奇?瑪麗道:“俞堅向海提出搞F1大賽並無關他的謀逆大計,隻是表現自己活動策劃能力。但是他無心插柳,太極星高層決定搞‘漫步者計劃’除了廣告以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海在與波音和空客雙方確認到底與誰進行終端技術合作時,雙方提的條件都很相近,這讓太極星難以取舍,兩邊又都不想得罪,最後,海提出一個很有趣的選擇方式,那就是在這次公開大賽上,誰一方能在比賽中獲勝,太極星的合作項目就花落誰家。這表麵上很公平,但實際上等於是把項目敲定在波音了,因為波音在這方麵經驗豐富,連續多年都是他們名下的企業代表選手奪冠,海不願與空客合作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威爾這樣的人在空客存在著。”
“實際上,在空客公司,像威爾這樣的人是極少數的,大部分對他一味排華的政策十分反感,與俞堅的交易純屬個人行為,而現在看來,空客高層對他的意見更大,認為他在與亞洲航空企業的合作中起了反作用,這對他來年競選總裁之位極為不利,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彌補這一過失,而俞堅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與他這場私下交易是空客扳回一城的重大契機,威爾也能因此搖身一變而身價百倍,更重要的,太極星花費無數人力財力研發的技術落到他手中,空客來年就在技術和亞洲飛機營銷中的競爭將取得對波音的壓倒性優勢,如果空客在波音的壓製下喘不過氣來的情況得到緩解,來年空客總裁之位就非他莫屬。”
“不過,俞堅不可能一上任就馬上推翻俞越海的政策,而且如果空客突然出現與太極星相似的技術,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空客在這次比賽中獲勝變得尤為關鍵,不但可以讓與太極星的合作變得名正言順,更重要的是,掩蓋了他偷賣技術這一罪惡。所以,他誌在必得。”
“但不是想贏就能贏的,波音名下曾參與比賽的二十多家企業代表都擁有世界最先進的F1專用賽機,賽手經驗豐富,一度包攬過前三名,世界一流的機械師,賽事顧問,後勤人員,很長一段時間幾乎F1賽事成了波音的個人空中表演秀,空客雖然也曾奪冠,但目前論到陣營和總體實力,還不能與波音相提並論,所以,空客要贏的話隻有一個方法。”
“作弊!”眾人異口同聲地道。
“這次比賽是我們揭穿俞堅陰謀最好的機會。”殷翔道:“我和瑞奇?瑪麗小姐已談妥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可以誘使在賽場中俞堅露出他真正的麵目,這需要我們大家的通力合作。”
沐薇薇和韓鋼眼中放出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