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翔聽韓鐵說完,道:“如此說來,令尊是當了逃兵?”
韓鐵微歎:“說出來有些丟臉,可任務失敗,加上當時情況如此複雜,如果父親回去會怎麽樣,實在難以預料,也許被人間蒸發了都不一定。所以……”
殷翔道:“所以令尊大人作出憑自己的能力找回曙光女神的決定,而他遇到雷鐵和劉國威時,其實是打算回舊部尋找合適的助手。”
“是的,我想當時雷鐵和劉國威他們對這件事也了解一星半點,不過這事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想不到這事就牽涉到空12師,更想不到那個退伍軍人一般的老人就是韓嘯天。但是父親也承認,當時同他們交流是欠考慮的,也許覺得身邊沒有可信任的人,才病急亂投醫,以為這兩個不得誌的年輕人會大刀闊斧地幫他,但他們後來的態度證明,他們沒這個勇氣麵對一件這麽複雜而艱巨的任務。”
“他們幹了什麽。”
“他們向上級呈報了,當然,站在軍人的角度來講,他們的行為無可指責,但當時對我父親來說,卻是致命的,他不得不跳崖逃生,好在上天保佑,他後來布置的假死現場騙過他們,所以,現在所有人都相信,父親已經死了。那一年是1987年。”
殷翔深感佩服:“令尊的經曆實在是驚險曲折,不過我不太明白,他獨自逃生,怎麽能拋下你們呢?他能不顧妻兒嗎?”
韓鐵笑了:“有件事我還沒說,我們並不是父親親生的,87年時,我和我弟弟還在孤兒院中,父親那時還年輕,也沒有婚娶。88年我們十歲時,被一個神秘人收養,那就是韓嘯天,我們的養父。”
殷翔驚訝:“麵對這麽重的危機,他還有心情收養孤兒?”
韓鐵道:“父親在那次跳崖時受了很重的傷,麵對種種困境,也許他有些絕望,也許他認為要完成這件事他隻能自己培養可信任的人,總而言之,他作了這個令人不敢相信的決定,我倆從被收養開始,就麵臨這個使命,父親告誡我們,幫他完成任務,就是對他最大的孝順,轉眼之間,十年過去了,我和我弟弟終於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殷翔不勝欷歔:“原來你們同我一樣,都沒有母親。”
韓鐵道:“可能這也是我願意選你為合作夥伴的原因之一,上麵這些事情,有許多就連我弟弟也不清楚,父親始終認為韓鋼還不夠成熟,並把他不成熟的原因歸咎於我,因為從小我就寵著他,什麽事都幫他拿主意,這使得他有些懶散而缺少危機感。”
殷翔道:“我想你們養父對你們的訓練也是極為殘酷的。”
“的確,但他教我們的東西也能讓我們終身受用,我熱愛這個行業,並為自己一出生就麵臨這麽神秘而重大的使命感到自豪。”
殷翔流露感佩之情,他伸出手:“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你弟弟將你視為偶像,很榮幸你對我這麽推心置腹,我誠摯地懇求加入你們這一行動。”
韓鐵握住他的手:“希望我沒有看錯人。”
殷翔伸出三根手指:“我發誓,保證對這一切守口如瓶,在任務完成的過程中,盡我所能。”
韓鐵終於輕鬆地吐口氣:“有同盟的感覺的確不一樣啊。”
殷翔問:“那令尊搞這次飛行大賽是個什麽樣的計劃,巴薩王者到底有什麽奧秘?你們是打算用它來引出隱形人嗎?”
韓鐵豎起大拇指:“同聰明人講話就是輕鬆。”他抽回手,“不過很遺憾,父親到底想幹什麽他還真沒向我們透露,隻是要求我們盡一切能力做好這次飛行表演,一定要引起所有人的關注,至於為什麽這樣就能引出隱形人,我就一無所知了。”
殷翔想了想,道:“我倒是有個猜測,不知道合不合理。”
“說來我們探討一下。”
殷翔道:“我的推測是,既是這麽絕密的事情,當時很可能曙光女神的某些關鍵技術由令尊和隱形人分別保管,隱形人雖然奪走了飛機,可不一定完整。令尊的真實目的,是讓你們在這次表演中展示這一技術,看能否引來隱形人搶奪。”
韓鐵眼中露出驚駭:“這的確是很合理的解釋,可那會是什麽技術呢?”
殷翔道:“看了你們的巴薩王者,我想你也應該猜得到。”
韓鐵恍然大悟,他苦笑搖頭:“升降動力係統!天哪,我居然現在才想到。”
殷翔道:“所以你們的巴薩王者肯定不是采用的火焰渦輪動力,我首次看到你們飛行器的動力係統時就感覺,這種技術實在先進得過分了。”
韓鐵點頭:“是的,可能因為父親過早就教我們這套技術,沒有明顯與外界對照,所以我們不覺得有什麽了不起的,聽你這麽一說我才發現,我忽略了最大的關鍵,這套動力係統的技術資料必然就來自曙光女神。”
殷翔道:“再往下推斷,令尊之所以十年後才采用這套引君入甕的計策,並不是因為他從前沒有想到,而是缺少資金和條件,如果過於倉促地扔出這塊魚餌,恐怕引來的不是隱形人,而是軍方情報人員。所以,令尊這些年在做的,是謀求一個有實力的同盟,這個人神通廣大,與軍政商三界都有良好的關係,在航空部門有暢通無阻的渠道,正是由於他的幫助,令尊才從容使出這套計策。”
韓鐵點點頭:“我也這麽想,而且今天我在賽場的主席台上,也的確看到一位大人物。”
殷翔猜到他說的是誰,笑道:“你說的這位大人物同我還有那麽點關係,不過最近我對他沒怎麽去了解,不知道他到底神通廣大到什麽程度。”
韓鐵頗感驚訝:“事事都同你扯上關聯,怎麽感覺你的出現好像就是為這件事來的一樣。”
殷翔道:“你弟弟說,上天有時就這麽不公平,像你一樣,天生機敏,精明過人。可我不這麽想,上天是公平的,我沒有上天給的精明,但是上天給了我機會,讓我能接觸到一些不平凡的東西。”
韓鐵道:“很虛偽的謙虛啊,你的精明似乎不在我之下。不過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團隊,你能順利與我參加第二輪比賽嗎?我對與你的合作已經非常期待了。”
“謝謝你的賞識。”殷翔道,“那些問題我會處理,現在我要去了解一些情況,你要一起來嗎?”
韓鐵流露出充分的信任:“不必了,我相信你的辦事能力,我還要照看我弟弟,到時有什麽事情通知我就行了。”他掏出一個手機遞給殷翔,“這個是我們之間的通信工具,也算我送你的見麵禮吧。”
殷翔接過來:“那我就寒酸了,你認識我這個窮人,我實在沒什麽見麵禮好送。”
韓鐵笑了,用力拍拍殷翔的肩:“明天賽場上見。”
韓鐵不多說半句廢話,走向了醫務大樓,殷翔看看手中的手機,再次露出笑容,他回憶起俞越海的電話,開始撥打。
電話裏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讓我猜猜,你就是殷翔。”
殷翔道:“是的,俞越海先生,我想您不是通過我的聲音認出我來的吧。”
俞越海在電話那頭大笑:“真是有趣啊,來吧,我在沙河機場附近的金輝酒店403號房。”
金輝酒店,機場附近一家不太起眼的賓館,但與往常不同,這裏樓下多了幾輛小車,車裏還坐著人,殷翔可以判斷出來,這些人,很可能就是俞越海的保鏢。而他要進酒店時,有服務小姐主動上來詢問:“請問能幫您嗎?”而在平時一般是你主動去櫃台找服務人員的,這想必也是一種變相的安全措施。
殷翔坦然道:“我找俞越海先生。”
服務員問:“請問有預約嗎?”
殷翔道:“請通報,就說殷翔求見。”
服務員通報,一分鍾後,她上前:“請跟我來。”
被帶入403號房,殷翔看到俞越海正同秘書在小聲地說著什麽,他看到殷翔,微笑致意,對秘書道:“就這樣吧,其餘的事明天再談。”
秘書離開房間,路過殷翔身邊時禮貌打招呼:“你好。”她還是當時那個秘書,也見過年幼時的殷翔,對於這種緣分,似乎也滿含驚訝。
房中人走空,俞越海做個請坐的手勢,起身倒茶:“你想喝點什麽?”
“白開水吧。”殷翔在沙發上坐下。
“哦?為什麽不喝茶,我還有不錯的龍井呢。”俞越海道。
殷翔笑道:“我沒喝過什麽好茶,給我也喝不出好壞,別浪費了。”
俞越海爽朗大笑:“那你更要學著嚐嚐啦。”他倒杯茶放在殷翔麵前,濃香撲鼻。“緣分哪。”俞越海在他麵前坐下,“上次一別有多少年了?”
“七年,還是八年?”殷翔想了想,“我也記不太清了。”
俞越海道:“時間真快,你都長這麽大了,你走後我去了解了一下,你現在就讀於蔚藍航空學院,還是個工讀生?”
“雷鐵教官給我的機會。”
“如果是我,我也會給你這個機會。”俞越海讚賞地看著他,“聽說,你無師自通,自學飛行駕駛還有航天機械,還有格鬥術,在艱苦的條件下,自己做了一架飛機。這些事跡聽起來實在很傳奇,如果你不是坐在我麵前,我還以為在聽故事呢。”
殷翔道:“我倒不覺得我做的這些事有什麽了不起,我相信如果沒有我,很多人也可以取代我完成這些東西。”
俞越海點點頭:“很不錯,比起那些事跡,我更欣賞你這種超越年齡的,成熟圓滑的交流態度,你說話很有水平,而且表達能力很強,上天真是偏袒你,很多優點你都集於一身,你是個全才。”
殷翔端茶喝了一口:“也許您隻是因為同我有緣才潛意識地對我降低了要求吧?”
“哈哈哈……”俞越海仰天大笑,“難以相信我是在同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說話,小子,你未免也鋒芒太露了吧?”
殷翔道:“請原諒,因為在接下來的談話中,可能我會問到一些挺麻煩的問題,所以我不打算表現得太恭順。”
俞越海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如此說來,你今天還是來者不善?不過,我想不出我們萍水相逢會有什麽問題能引起矛盾呢?”
殷翔不答反問:“我想先問下,如果沒有這件事,您認為我來這,會同您談些什麽呢?”
俞越海想了想,道:“很難說,其實一開始我是打算用高姿態同你談話,多年不見,我想你有可能出現兩種變化,一是你為人膚淺,企望借我同你的緣分攀我這根高枝。二是你為人忠厚,像當年一樣有骨氣,我們隻是敘敘家常也就算了。不過,不管你是什麽樣的,我都會送你某些禮物。”
殷翔道:“送禮物就是您表現優越感的方法嗎?”
俞越海不置可否:“可能吧,我覺得人有時應該做些衝動的事情,比如同一個萍水相逢的少年做沒有必要的交流,這似乎浪費了我的時間,但我也享受這種感覺,多年前一麵之緣,又一個偶然使我們重逢,這挺浪漫,也挺有趣,我珍惜這種緣分。”
“感謝您的坦誠。”殷翔不禁對這位見識高遠,胸懷坦**的大人物肅然起敬,“如果您真打算送我禮物的話,我能自己要求嗎?”
“說吧。”俞越海大有天下物沒幾樣我拿不到的架勢。
殷翔道:“我最近認識一個朋友,他丟了一樣東西,希望我幫忙找回來,我覺得我能力不夠,如果加上您的幫忙,我想就簡單了。”
俞越海笑道:“找什麽,這個忙可能我還真幫得上,找東西我比較拿手。”
殷翔一字一頓:“曙——光——女——神!”
俞越海笑容消失了,他刀鋒般的眼神直射殷翔,竭力從他麵孔上捕捉某些信息,但殷翔麵無表情,似乎不在意他的審視,這讓他再次吃驚,多少成名人物在他這種眼神下大氣都不敢出,偏偏這小子居然無動於衷。來者不善幾個字,再次浮現在俞越海心頭。
俞越海拿起電話吩咐手下:“兩小時內我不接任何電話。”又走到門邊把門鎖上,這時殷翔正在端起茶杯想再品一口。
突然間,當啷一聲,他的手被俞越海突然擰到身後,頭部重重按到沙發上,殷翔疼得悶哼一聲,這下他毫無防備,另一隻手也被反擰過去,俞越海顯然也頗有身手,幹淨利落地把他按倒在沙發,扯下電話線反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