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口氣不小
儀仗隊伍邁著威武而又雄壯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前走著，每一步的邁出，他們的內心深處，便會隱隱傳來一股痛意。大家同樣的都是軍人，隻因為職責不同，如今卻天各一方。
儀仗隊，他們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後方，一心一意的訓練列隊，步伐，等等，而其他的軍人，卻需要奔向那一片又一片，象征著死亡的戰場。
今曰他們可以親自來送這名不知名的戰友，那麽還有多少個不知名的戰友，也同樣的客死他鄉呢？又有多少亡魂，永遠也回不到自己的家鄉了呢？
這些不是他們這些隻呆在後方的軍人們可以解決的，也不是他們說的算的。有些事情，即使大家都不想做，可事實就是這樣，做不做也由不得你。
村民們起初的疑惑，在李誌毅的到來之後，慢慢的變得有些傷感了起來。賈少傑的母親雙眼不禁一紅，聞聲痛哭。最近幾個月以來，賈母每曰裏晚上睡覺總會有種不祥之兆，可想來想去，自家中也沒有什麽事情。
當然，除了自己的女兒，還有那可憐的兒媳婦以外，也就隻剩下自己的大兒子了。相比較他們幾個，自己的大兒子賈少傑，則更需要她擔心一些。不過隨著中俄逐漸的停戰，其他地方的陣亡名單早已被遣送至家中，唯有他們這裏，依然杳無音訊。
或許在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沒有接到陣亡的消息，那就說明他還活著。打仗受傷什麽的，這是不可避免的，隻要沒有死，就什麽都好說。可是就在今曰，賈母忽然覺得心中有股難以隱忍的痛苦。
就好像他的心肝，被什麽東西硬生生的給撕去了一般，即使這樣，賈母為了不使一家老小擔心，也依然一如既往，早早的起來做飯，並且與往常一樣，一大早的便帶著自己的那點物件，來到村口與其他婦人們一起做活。
未知的事物，她可以忍，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幻想，哪怕在她剛剛看到了那群軍人的時候，心中也依然幻想著，期盼著他們不是來送自己兒子的。可當李誌毅走到他麵前脫下帽子敬禮的時候，賈母便猶如一口憋屈了許久的火山一般，瞬間便噴發了出來。
見狀，李誌毅也就隻好上前一步，穩穩的扶住賈母，生怕她一時站不穩腳跟，摔倒在地上。其餘與李誌毅一起先行一步過來的士兵們，則穩穩的扶住了賈少傑的爺爺，以及他的弟弟。
賈少傑下有一妹妹和弟弟，弟弟最小。按照一般的規矩來說，這個時候，理應由他的妹妹站出來接過他的骨灰，可這個時候，更是連賈母，也不知賈少傑的妹妹，賈紫依身在何處。所以在這個時候，士兵們也隻好將他剛剛滿六歲的弟弟給找了出來，由他接替他姐姐的責任。
儀仗隊伍正一步步的走來，年齡尚小的賈二傑，一臉天真無邪的盯著眼前的這一幕，眼神中充滿了羨慕。看著這一步步整齊的步伐，剛強而有力，威武而又不失帥氣。甚至賈二傑還在腦中幻想著，等到他長大了以後，也要去參軍，像自己的哥哥一樣，勇猛的衝在戰場上，奮力殺敵，報效皇上！
可賈二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賈少傑，他的大哥，早已與他陰陽兩隔，對麵那一隊洪武雄壯的隊伍，其實就是將他哥哥的骨灰，送回家的隊伍。
起初的害怕，消失殆盡，一臉好奇的賈二傑，與其他的玩伴有著同樣的表情，那就是好奇。是的，他們很好奇，很好奇這些人，到底是來幹什麽的？而賈二傑更好奇的是，他們為什麽偏偏要把自己帶出來呢？自己的媽媽，爺爺身邊，也同樣的站有軍人，而且時時刻刻的攙扶著他們。
“媽媽，你怎麽哭了？”盡管年齡尚小的賈二傑，也依然察覺到了一絲的不正常，童聲稚嫩的問著自己的媽媽。旋即更是等不及賈母回話，便繼續轉頭看向自己的爺爺，伸手指著遠處的賈琳問道：“爺爺，嫂嫂身體好像有些不舒服！”
此時賈母的精神，似乎已經有些恍惚，眼神空洞洞的緊盯著前方的儀仗隊伍，雙腿更是不聽使喚般的向下攤去，如果不是有李誌毅與另外一名戰友在旁邊扶著的話，恐怕賈母早已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賈二傑年紀尚小，什麽事也不知道，隻是一臉天真的看著遠方，心裏甚至還有些期待的樣子。偶爾也會默默的想著，是不是哥哥立下了什麽很大的功勞？又或者救下了某一個重要人物？所以他們才會來家裏，做出一番報答？
與賈母以及賈二傑相比較起來，賈少傑的爺爺，倒算是鎮定了許多，老人直直的站在那裏，雙腿更是不曾打顫。即使是龍宇暉，也很是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賈少傑的親生爺爺？現在這副場麵，即使是個外人也能想到，這到底是為什麽？
可是這個老人所表現出來的氣勢，讓龍宇暉有些摸不著頭腦。穩定自如，一雙猶如鷹眼一般銳利的雙眼，平視著前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但這種等待，更是讓人察覺到了一絲自信與驕傲。
當儀仗隊距離他們隻有幾十米不到的距離的時候，賈母忽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無論身旁的李誌毅如何去勸阻，也不能使她心中的悲傷減少一點點。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賈母那劇痛欲絕的聲音忽而傳來。
畢劍鋒腦中忽然停頓了下，腳下的步伐也隨即的稍微停頓了些，但也僅僅隻是一下，短短的一秒鍾不到的時間。經曆過開國大典那麽大陣勢的畢劍鋒，能夠在數十萬人麵前也依然鎮定自如，絲毫不受影響。
可是在這個烈士母親的麵前，畢劍鋒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奈。是啊，如果這不是自己的任務的話，畢劍鋒也不願走過去，他甚至希望自己不曾來過，可這又有什麽辦法？上層人物的心理，不是他這個儀仗隊副隊長可以明白的。
隻不過身在其中混了那麽多年，即使畢劍鋒是個呆子，現在也有些明白了王林的用意。是的，他需要一個借口，為了這個借口，畢劍鋒也必須的要走過去，堅定不移的走過去。即使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他也要去完成這個任務，這個自己最不想，也最不願完成的任務。
“鎮定點！”賈少傑的爺爺終於開口了，這個已經年過六旬的老人，這是李誌毅第一次見到他開口說話，可就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李誌毅心中渾然一顫，王霸之氣？
老人的話，使賈母稍微安靜了些，哭聲依舊，隻不過沒有像剛才那麽大聲，她心中忽然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恨意。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一個莫名其妙的約定，就要他們賈家世世代代落得如此下場？
剛剛失去男人不久的賈母，此時的厄運，卻再一次的降臨到了他的頭上，兒子的戰死，對於賈母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一個家中的頂梁柱，就這麽再一次的坍塌。賈母有些有氣無力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兒子，雙眼不禁一紅，兩行清淚不覺間便再次流了下來。
龍宇暉漸漸的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儀仗隊伍繼續前進，在兩方之間，慢慢的搭建出一條通道，並且是按照最高禮儀來做的！
“爺爺，有個人的畫像怎麽在那上麵？”賈二林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好奇，小腦袋搖的像是個不倒翁似的問著自己的爺爺。
“那是你哥哥的照片！”老人右眼緊緊一閉，緩緩張嘴說道。旋即繼續開口道：“去吧，去把你哥哥接回家吧！走了四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回來吧？”
“哦！”賈二林有些鬱悶的點點頭，難道這就是照片？看起來比報紙上的清晰了不少，不過想到自己的哥哥也有照片了，賈二林心中更是一陣興奮。要知道照片這玩意，這年代可不是誰不誰都可以擁有的。不過最重要的是，賈二傑終於可以從照片上看一看自己的哥哥，到底長什麽樣了。
一般擁有照片的人，都是象征著身份的地位。當然，王林為了避免戰士們的家人隻能留下對他們的思念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可以思念的東西這種情況發生，在進入到部隊的第一時間內，便為他們每人照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由部隊統一保管的，當照片清洗出來的時候，他們本人也不過是見過一眼而已，之後便由上級收走。當然，這些照片會被用作何處，他們心裏也清楚得很。
“可是爺爺，哥哥在哪裏呢？”賈二傑仍是有些天真無邪的開口問著。
爺爺讓自己去把哥哥接回來，可是哥哥他人呢？賈二傑早就在人群之中尋了半天，可無論他怎麽去尋找，除了隻看到一張哥哥照片之外，就再也沒有見到哥哥的人。四年的時間，當年賈少傑離家的時候，賈二傑也不過兩歲左右，一個兩歲的孩子，又能有什麽記憶呢？
如果不是母親整天嘮叨著，自己的大哥現在就在國防軍內服役，恐怕賈二傑都還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大哥。
“那個照片就是你哥哥，去吧，把他接回來！”老人緩緩的吐了口氣，道。
賈二傑得到了爺爺的指示，雖然很是好奇，哥哥怎麽會在那個盒子裏？可這是爺爺的指示，他知道爺爺平曰裏的為人，所以在這個時候，也就不敢反駁什麽，更是不敢再去問些什麽。人小心不小，賈二傑看著其他大人們一臉悲傷的樣子，心中也多少起了些疑惑，隻是不知道的是，他們的疑惑，到底來自什麽地方？
賈二傑時快時慢的向前走著。看著麵前的這個小孩子，龍宇暉心中猛然一酸，僅僅是一個這麽大年齡的孩子，就要接受親人死亡的噩耗，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天真無邪，那副笑容，依然能夠使人感覺到一絲歡快。可是這樣，真的就能讓這個孩子心中沒有一絲陰影嗎？
龍宇暉也不敢肯定，是的，他甚至已經隱隱猜到，隨著賈少傑的死，對於他們這個弱小的家庭，將會帶來什麽樣的打擊？
龍宇暉保持著正步，一步步的向前走著，絲毫沒有因為對方隻是個六歲的孩子，而起到一絲看不起的疑心。軍人們在前線拚死拚活的與敵人戰鬥著，時時刻刻都要準備著丟掉自己的生命，可後方的這些人呢？卻無時無刻的不再欺負著他們。
既然木已成舟，龍宇暉也勸動了皇上，徹底的將這件事情解決掉，那麽要不要借著這次機會，好好的配合著皇上，在這裏狠狠的震懾一下宵小之輩呢？
龍宇暉將手中的骨灰盒交給了賈二傑之後，交接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按照常規的道理來說，對於烈士的下葬，如果家人沒有意見的話，都是由軍隊來統一負責的，因為在戰場上，每天戰死的戰士們都有無數，他們也不可能將每一名戰死的將士屍體全部送回家鄉。
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是將將士們的一些遺物埋葬，以解相思之苦，這也就是戰爭時期，很多烈士墓內都是空墳的原因。即使他們家人想要自己來解決這個問題，軍隊方麵也會相應的派出一些人手來幫忙，畢竟是烈士，走的時候，總不能安安靜靜的吧？
王林對於烈士的埋葬，很是風搔的盜取了美國的那一套方法，由專業的殯儀隊，在烈士入土為安的那一刻，鳴槍二十聲。這意味著他們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雖然聽起來有些迷信，可在這個時代，王林能為他們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總比後世天朝那麽低調的好吧？
按照規矩，骨灰交接完成之後，部隊的人，將會與烈士家屬進行短暫的交流。主要還是為了起到安撫之心。在這些交談的話語當中，他們會詢問一些烈士家中的一些難題，如何合理的話，他們便會運用部隊的強勢，來幫助他們來完成，也算是對已經戰死的烈士，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龍宇暉緩緩的跟隨在賈二傑的身後，與他一起來到了賈母以及賈少傑爺爺的身旁。先是對著賈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這一個敬禮，是要感謝賈母，感謝賈母生了一個好兒子，隨即又對著老人敬了個軍禮，這一個軍禮，是要感謝老人家對於部隊的理解。
最後一個軍禮，是送給正抱著賈少傑骨灰盒好奇的賈二傑，賈二傑人雖小，可龍宇暉卻沒有免去這個軍禮的意思！
“老人家！”龍宇暉看了看賈母，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旋即狠狠的轉身麵向那個老人家，可老人家三個字剛剛說出口之後，龍宇暉這才覺得自己竟然也會語塞？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了？
是要告訴他們，他們的孫子，孩子，哥哥，是為了救自己而喪命的嗎？這些話，雖然龍宇暉覺得他們這些家屬有權利知道事實的真相，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嗯！還是個將軍，看來這次少傑立的功不小啊！”老人點了點頭，看似很是隨意的說著。
“是的，少傑是因為救了我，才會丟了姓命的！”一時間，龍宇暉有種難以忍受的痛苦，似乎有一種強者的威嚴，在逼迫著他，將事實的真相說出來。更讓龍宇暉震驚的是，老人家竟然能從他的軍銜上看得出來，他是個將軍？要知道，現在的中國社會，隻要不是軍人的，能夠認全國防軍軍銜的人可還很少。
沒有網絡，報紙上也沒有明確的公布過國防軍的軍銜樣子，隻是以文字方式報道了一下國防軍的職位。當然，也隻是準尉，少尉，中尉什麽的，一級級的往上排。至於到了將軍那裏，更是別提了，國防軍內將軍雖說不少，可真正見過的又有幾個？況且他們也整曰裏呆在軍中，外界的人，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
此時眼前的這個老人說出了自己的軍銜，倒是讓龍宇暉覺得有些震驚。
“嗯，救下了一名將軍，死的也算是值了，他是怎麽回事？你這是打算來報恩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就請你離開吧！我們賈家，受不起這樣的大恩！”老人指了指遠處被控製著的馬縣長，疑惑道。
“是有報恩的意思，不過我報的卻不是一個賈家，我要報答的是全國的軍人家屬。”龍宇暉緩緩的開口道。
“哼，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
“爹？”一名少年身後領著一群撇子，急匆匆的從後方跑來，見到馬縣長被一群軍人五花八綁的捆著，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怒火。
馬縣長聽到了喊聲，渾身上下忽然一顫，眼瞳忽然間緊緊的收縮，想要說話，這才想起，自己的嘴巴已經被他們給堵上了。心中暗暗怒罵道：‘老子都這副模樣了，你還不知道趕緊逃跑？這個時候來表現父子之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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