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從來不會輕易落下帷幕,正如這場網絡上的流言蜚語。

雖然熱搜已經被顧彥期撤下,但還是有沈眠風的粉絲扒到了蔣遙的身份。

華燈初上。

林至臻和顧彥期將唐醫生送到莊園門口時,就發現了不少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四周,企圖用手中的照相機拍下什麽私密的照片。

不過就是些小魚小蝦,掀不起大風大浪,況且林氏莊園現在安保森嚴,他們根本不可能進來,兩人也就沒理那些追星粉。

“林少主,”唐醫生突然駐足。

聲音有些嚴肅的說道,“小姐這種私自找私人醫生強製性恢複記憶的事情,真的很危險,萬一出了什麽意外,造成記憶混亂,隻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我做林家的家庭醫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家裏發生的所有事情我也都知道,所以有句心裏話想和您說。”

林至臻微微點頭,見他還是有些局促,隨即輕輕擺手道,“唐醫生有話直說就好。”

“少主,當初羅勁給小姐灌的藥是他自己研製的,成分不明,當時找不到治療的方法,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我們就更難找到辦法了,而且是藥三分毒,小姐的身體承受不住試藥帶來的後果,所以,小姐這記憶,是非恢複不可嗎?”

他這句話可是把林至臻問住了,讓他一時語塞,陷入了沉思的漩渦。

現在不是他們要讓蔣遙恢複記憶,是蔣遙自己拚了命的想要找到以前的自己啊。

他們本無意揭開那些布滿荊棘與淚水的過往,隻希望她能安然度過餘生,忘卻傷痛,可在蔣遙的心中,卻好像有一把無形的鎖,緊緊纏繞著那些不願釋懷的記憶,她似乎在與自己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他們從來沒有想要她記起那些不堪的歲月,是她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咳!”

就在這靜默而微妙的氛圍中,輪椅上的顧彥期輕咳兩聲,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自暗夜的深淵傳來。

“不用,以前也沒什麽好事,記不起來就算了,記憶混亂也沒事,隻要認得我就行,其他人不重要。”

他承認一開始他是想讓她記起來的,所以用了些小手段,可是後來看到她的痛苦,他便不這麽想了。

他的執著早就隨著那串被他扔掉的花環一起扔掉了。

記不起來的話,他可以慢慢講給她聽!

永遠記不起來的話,他可以永遠講給她聽!

因為,今天蔣遙越過所有人站在他麵前,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完全可以讓她重新愛上他,彌補之前不美好的相遇和所有錯過的遺憾。

看他這幅誌在必得的樣子,林至臻眉間瞬間皺起,對他這幅狂傲的樣子,他實在是忍不了。

怎麽就有人會這麽狂呢?

還隻要認得他就行,別人不重要,當他們林家人是空氣啊!

送走唐醫生後,林至臻斜睨了一眼顧彥期的輪椅,輕嗤一聲,“你說你又不是不能站,幹嘛非得坐這輪椅啊???”

蔣遙不見的時候,他比誰都跑得快,現在沒事了,他又成這副病病殃殃的樣子了。

顧彥期聞言,眼眸微抬,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聲音中帶著幾分慵懶與挑釁,“站久了腿疼,坐著舒服,還能讓你追不上我!”

他話音剛落,指尖輕觸遙控器,電動輪椅瞬間靈活轉身,如離弦之箭般向前滑去,留下一串令人咋舌的速度與一抹自信灑脫的背影。

林至臻不禁愣在原地,默默說道,“也不怕翻車!”

——

夜幕低垂。

林氏莊園被一層輕紗般的夜色溫柔地包裹,表麵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四周暗潮洶湧。

無數雙窺探的眼睛,如同潛伏的夜行者,為了拿到第一手資料,很多狗仔都蹲在周圍想要拍到蔣遙的近照。

可是蔣遙的房間內此刻卻是一片寧靜致遠的避風港。

她沉睡於柔軟的床鋪之上,雙眸輕合,仿佛兩扇緊閉的窗扉,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柔和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如同初雪般純淨無瑕的臉上,吹彈可破的肌膚仿佛最上等的瓷器,透出淡淡的、不可觸及的美。

本來沉睡的她卷翹的睫毛突然間緊緊蜷縮,眉宇間一抹難以名狀的哀愁悄然蔓延,濃鬱得如同深秋夜空中最沉鬱的墨色,幾乎要將那細膩的麵容全然吞噬。

“顧醫生、我們的孩子、孩子沒了······”

她的聲音細若遊絲,卻帶著令人心悸的顫抖,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靈魂深處竭力掙脫而出。

“顧醫生、阿歸、不要走·······”

她的呼喚,在靜謐的空氣中回**,帶著幾分懇求,幾分絕望,如同迷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孩童,無助地尋找著唯一的依靠。

下一瞬,她猛然驚醒,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驟然睜開,閃爍著驚魂未定的光芒。

那眼中,既有剛從夢魘中逃脫的慌亂,又有著對現實世界重新確認的渴望,清澈而複雜,仿佛能映照出心底最深的恐懼與不舍。

蔣遙抬起手,隨意的抹了下眼睛,然後看著手指上沾染的淚水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流眼淚,也不記得剛才做了個什麽樣的夢了,她越是用盡力量去想,夢裏的畫麵就會離她越來越遠,仿佛清晨的露水,陽光一照,瞬間便蒸發了。

她隻記得這個夢好可怕,好多人追她,有刀,甚至有槍,她渾身都是血,還不停的有血從身體裏湧出,順著她的雙腿流到腳踝,她很冷,然後肚子一痛便醒了。

蔣遙伸出雙手揉捏著自己的肚子,夢中那份痛楚太過於刻骨銘心,仿佛是她生命中真真切切經曆過的,令人心悸不已。

她猛地坐起,那份不安驅使她迅速掀開被褥,赤足踏在冰涼的地麵上,每一步都踏出了幾分慌亂與無措。

夜色中的庭院靜謐而幽深,月光明亮,照亮她逃亡似的身影。

蔣遙的眼眸中閃爍著未散的驚恐,她不顧一切地奔跑著,穿過長廊,越過被濃密綠植包裹的小徑,直到大門口,仿佛那裏是逃離夢魘的唯一避風港。

她的黑發在夜風與急促的奔跑中肆意飛揚,失去了往日的柔順,添了幾分不羈與狼狽,汗水沿著臉頰滑落,與淚水交織在一起,模糊了視線。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蔣遙瘋狂的晃著已經關閉的大門,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她心底絕望的回響,聽到動靜的傭人們一窩蜂似的跑出來。

“小姐!您冷靜點!”

“小姐您這是幹什麽啊,這麽晚了怎麽能出去呢?”他們焦急地呼喚,聲音中夾雜著不解與擔憂。

這時門外不期然地亮起了一抹刺眼的閃光燈,如同夜空中突兀的閃電,瞬間擊潰了蔣遙僅存的理智,她被嚇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都是騙子,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裏!”

“騙子,騙子,你們都是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