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嘴角彎起已然洞察一切的笑弧,在老者錯愕的目光相送下,領著瑤琴向主帳行去。

剛一掀帳而入,楚皓便發現六道銳利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壓下心中少許的不自然,不緊不慢地走至大帳中央站定。

身後的瑤琴起先是跟在楚皓身後,進入大帳後便不著痕跡地加大步伐,待楚皓站定後已然站在楚皓後麵半個身位,這些動作完成得從容不迫,既彰顯了楚皓為主的身份,又給接下來的答話提供了方便。

六人上下打量楚皓一會後似乎並未得到想要的信息,隻得將目光轉到瑤琴身上,立即發現瑤琴武王的實力,臉上係數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便掩飾過去。

通過玲瓏之心,楚皓將自己進帳後眾人的一舉一動係數映入腦海,斂起笑意拱手朝坐在主位的老者道:“在下楚悍,攜內子秦妡不請自來拜訪孟先生,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先由楚皓自報家門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接下來,楚皓將盡量少說話,為防言多必失。

孟泉聞言並未客套地讓座,而是眉頭一皺直接問道:“原來是楚先生,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見教?”

楚皓雖然已經提前知道對方會借機試探自己兩人的底細,但發現孟泉這般連讓座的客套都省卻,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快,傲氣頓生,不但未再回話,反而雙目一閉背起雙手假寐起來。

帳內六人聞言臉色大變,他們平日裏頤指氣使慣了,今天還是第一次遇上楚皓這等傲慢無禮之人,坐在孟泉左邊下手第一位的紫袍老者正待起身發作,瑤琴適時發出一聲輕笑。

帳內眾人聞笑不由愕然,那位想要發作的紫袍老者仿佛望了剛才的不快,轉而好奇地問道:“這位秦女士不知何故發笑?”。

瑤琴輕撩了下耳邊的垂髫,朗聲道:“拙婦剛剛想起一句‘聞名不如見麵’的古言,方才觸景生情,一時忍禁不禁,是故發笑,在各位麵前失禮了,海涵海涵!”

坐在末位的一位藍袍老者聞言慍聲道:“老夫愚笨,還請解釋一番。”語畢緊盯著瑤琴,左手更是按在了刀柄上,大有一旦言不中聽便拔刀相向的架勢。

瑤琴對他的動作仿如未見,淡定地回道:“傳聞地域王朝乃堂堂八大勢力之一,掌控著數百億人口,本以為該有金牌家族的禮儀氣度才是,可今日一見,拙婦實在是大失所望,再怎麽說愚夫婦總歸來者是客,到現在卻連個座位都沒有,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先前的紫袍老者不肖地輕笑一聲道:“來者是客?這話尚言之過早,我們地域王朝的客可不好做。”

先前壓刀的藍袍老者也接話道:“是啊,倘若隨便來些阿貓阿狗的,我們都得以客相待,那我們地域王朝的人跟那些茶肆夥計還有什麽區別?”

瑤琴臉色一冷道:“阿貓阿狗?拙婦自從武道突破至武王境界後,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在座的列位似乎也隻是武王境界吧?難道地域王朝一直將你們視為阿貓阿狗?”

“放肆!。。。”帳內除了孟泉外,五位老者同時出聲暴喝。

瑤琴此刻已是冷若冰霜,寒聲道:“做人首先得尊重別人,然後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愚夫婦一直以禮相待,換來的卻是你們的處處刁難,既然你們不懂得自重那,拙婦今天就‘放肆’一回,看你們又能奈我何?”

這話甫一出口,五位老者正中下懷,紛紛發出武王的“勢”,壓向瑤琴與楚皓。

瑤琴現在已經知道對方是在執意刁難,麵對這種情況,語言交涉已經無濟於事,隻有武力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既然遲早難免一戰,瑤琴幹脆強勢地主動切入主題,麵對五人壓麵而至的“勢”,立即毫不示弱地催“勢”相抗。

帳內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場上尚能保持不動聲色的,隻有楚皓與孟泉,後者從一開始便將所有注意力放在毫無戰氣的楚皓身上,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楚皓絕不像表麵看上去這麽簡單,否則根本不可能擁有一位武王妻子,而且這位武王妻子還處處維護著他,始終以他為主。

孟泉還看出,瑤琴進帳後表現得有點小心翼翼,似乎極為在乎楚皓,生怕惹得楚皓不高興,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順從,骨徒大陸是個以實力說話的世界,能讓一位武王女子這樣遷就的男人,絕對不簡單。

五位客卿咄咄逼人的挑釁行為,是他事先交代好的。

一開始的計劃是,挑釁的事情由五位客卿來做,他自己則負責“度”的把握,適當的時候出麵打圓場。

不過見到楚皓後,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用一場實實在在的戰鬥,來好好探下楚皓的底。

至於楚皓,早就知道對方會刁難自己兩人,具體刁難到什麽程度心中並沒底,不過他已經做好了不惜一戰的最壞打算。

所以,此刻雖然身處五位武王突然襲來的“勢”中,但心神卻未受到一點影響,反而好整以暇地逐個體會著五道“勢”的區別。經過仔細確認後,他得出一個可喜的結論,那就是自己竟能完全免疫武王的“勢”,這應該跟玲瓏之心或者寂殺之境具備凝神靜誌的功效有關。

瑤琴說過,武者若是不能發出自己的“勢”相抗衡,一旦處於武王“勢”的籠罩下,勢必心神大亂,實力受損。

可現在,楚皓雖然不能發出自己的“勢”,但心神卻未出現絲毫慌亂,體內的靈力運行狀況也為受到一點影響。

片刻後,楚皓對兩強三弱的“勢”有了清晰認識,強的那兩道來自於兩位紫袍老者,能給人一種置身熊熊烈焰的錯覺。弱的那三道,發源於三位藍袍老者,可使人產生陷身暴風中心的幻覺。

摸清底細後,楚皓徐徐睜開雙眼,從五位老者臉上逐一掃過,以中正平和地聲音說道:“火的熾烈,風的狂暴,五位如果隻有這點能耐,恐怕要令我失望了。”語畢緩緩將目光移至孟泉身上,滿懷期待道:“孟先生不知修習的是什麽功法呢?何不跟他們一起施展出來讓在下見識見識呢。”

孟泉聞言雙目一凝,深深地望著楚皓好一會,才嗬嗬笑道:“楚先生的實力真是高深莫測,這等不以自己‘勢’相抗衡的情況下,尚能輕鬆應對五位武王,縱然‘地武’也很難做到。老夫就不獻醜了,來人,給兩位貴客添座,今天得遇貴客,實乃幸事,哈哈。。。”

孟泉果真人老成精,沒有把握的事情絕不莽撞去做,麵對楚皓的直接挑戰寧做縮頭烏龜也不呈一時之勇。

五位老者聞言無不臉露錯愕之色,一陣麵麵相覷後隻得收起自己的勢。

瑤琴見狀也跟著將自己的勢收回。

除了孟泉本人外,帳內沒一人明白為什麽他要這麽草草的收場。

帳外侯傳的侍衛聞聲立即搬來兩張桌椅,一番擺弄後再給六位老者重新換上茶水,做完這一切後才躬身退出。這中間,坐在左邊的兩位老者也起身坐到右邊,與先前的三位一字排列,左邊隻剩下剛剛新添的兩張桌椅。

按骨徒大陸上層貴族宴會的規矩,左邊乃客位,倘若客人身份尊貴的話,縱然該客人隻有一位,左邊寧願空著,也不得安排主方的位置,若客人身份一般,主方直接在左邊添加客席則可。

如今這中情況,孟泉是以最尊貴的禮儀接待楚皓兩人。

一切安置妥當後,孟泉親自起身離座,來到兩人身前後右手虛迎道:“楚先生,楚夫人,請上座。”

楚皓並沒應聲,身體也未見任何動作。

場麵頓時尷尬之極,孟泉訕訕地縮回伸出的右手,嗬嗬笑道:“剛才是老夫失禮,還望楚先生莫怪,老夫確實是想交楚先生這個朋友,楚夫人,您看是不是勸下令夫,讓他消消氣,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嘛,哈哈。。。”

瑤琴嫣然一笑道:“拙婦隻是個女子,女子就該懂得三從四德,所以我們之間的大小事情,一向都是外子做主,今天恐怕要令孟先生失望了。”說完眼睛自然地望了望左手空著的第一張桌子。然後朝楚皓道:“相公,難得孟先生有這番心意,我們是不是坐下喝杯茶再說?”

楚皓剛才確實有點氣憤,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知該坐哪張桌子,他見對方按照貴族宴席規格調整座位,心中反而沒底,上層貴族擺席是很講究的,坐席的擺放跟座位主人的身份地位息息相關,自己從沒接觸過這種事情,貿然入座說不定會出洋相。

接到瑤琴的眼神後,楚皓心中暗送口氣,忖道:“原來自己果真應該坐左手第一個位置。”

想到這裏輕“嗯”一聲,一邊走向座位,一邊漫不經心道:“孟先生剛才縮回右手的時候,心跳加快了一拍,縮回手後呼吸還出現短暫的急促現象,全身肌肉更是一陣緊縮,是不是因為被在下當眾損了麵子心有不快,想要出手啊?”

在座眾人聞言係數倒吸一口冷氣,駭然望向楚皓,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紛紛暗忖道:“入微之境,傳說中隻有少數幸運的‘地武’才有機會領悟的入微之境,天啊,骨徒大陸什麽時候多出這麽一位年輕的地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