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靜寂地等待過後,四樓老者終於踏階而下。

這位可就客氣得多了,甫一現身就哈哈大笑著朝楚皓走來,老遠便招呼道:“貴客駕到,請恕有失遠迎之罪,老朽馮慧明,掭居旗艦店大執事,先前貪時修煉,以至下人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貴客多多海涵。”

大執事剛一說完,先前的老者不滿道:“大執事,這人好生囂張,不問青紅皂白,就廢掉店內一位服務子弟的靈穴。今天我們若不向他要個交代,豈不寒了其他服務子弟的心麽?”

大執事聞言故作詫異之色道:“二執事應該弄錯了吧?這位貴客的修為絕對不下於分神期境界,身份何等尊貴,豈會與下人們一般見識。”

二執事憤然道:“可他廢人修為乃是不爭的事實,雲霞過來,讓大執事看下你的傷勢。”

大執事有模有樣地肅容把脈。

楚皓心中暗笑,這些勢力組合,總是喜歡玩紅白臉把戲,今天倒看下你們究竟能弄出什麽名堂來。

片刻後,大執事看了楚皓一眼嗬嗬笑道:“貴客,想來定是小店這位服務子弟有所得中,您才如此痛下懲罰,老朽可否知道,這位弟子犯下的是什麽錯?”

一直冷眼旁觀的楚皓,聽到這裏立即恍悟,繞來繞去,原來還是想栽贓陷害,哼聲道:“想當眾找人為你們說話,用得著如此軟硬兼施麽?今天我倒要看看,哪位敢昧著良心做事。”

大廳諸人聞言一個個心中叫苦,本以為能看場好戲,沒想到反而惹禍上身,如今得罪哪一邊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一些機靈認識更是悄悄往門口移去,準備偷偷開溜。

二執事見狀立即喊道:“各位朋友情留步,剛才大家都在場,應該看到事發的整個過程,還望大家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某位機靈人士眼珠一轉道:“我剛才正在選東西,並沒看到其他事情。二執事還是問下其他知情人吧。”

大家頓時有樣學樣道:“我之前正在與貴店弟子討價還價,並沒注意其他事情,貴店的弟子可以為我作證。”

“我當時也。。”

。。。。。。

二執事厲聲怒喝道:“住口,打的倒是好算盤,以為置身事外就能兩邊不得罪麽?哼,竟被一名散修嚇成這樣,你們眼裏還有瀾媧宗麽?”

這話等於明著逼大家表態了。眾人聞言無不暗暗著惱,忖道:就知道拿瀾媧宗壓人,有本事,自己跟人家單挑去。

楚皓今天的目的,就是要那瀾媧宗來提升自己的影響力,見二執事如此咄咄逼人,心中不惱反喜,意識到正是拉攏人心的大好時機,立即接道:“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事情的整個過程,有事離開又有何不可?閣下何必如此強勢。”

“對!這位前輩言之有理,我等確實有事,就不打擾各位了。”

“不錯,我們還是先走吧。。。。”

“啊呀,馬上就要到與師傅匯合的時間了,不行,我得立即趕過去。”

。。。。。。

大執事立即嗬嗬笑道:“各位,打攪之處還望海涵,弄清事情真相後,老朽定會有所補償,小店為了照顧回頭客,專門設置過一個記錄部門,在你們進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把你們的相貌特征記錄在案,所以大家不用擔心老朽弄錯,呆會定有一份謝禮送至各位的落腳處,以我們瀾媧宗的勢力,想查找你們的下落應該不是難事,嗬嗬,這等諸位大可放心。”

眾人聞言大吃一驚,誰都聽得出來,人家明麵上說得好聽要“感謝”,實際上是在威脅。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楚皓暗罵道,沒想到這大執事竟會使出這一招,拿到人家的身份資料,還愁這些人不倒向自己麽?

哼,為了占個“理”字,瀾媧宗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二執事立即得意道:“各位還是‘如實’說下我家小姨子,為何被人欺負的吧。”

大家望了望楚皓越來越沉的臉,一個個猶豫不決。

場上的氣氛變得無比壓抑,除了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一絲雜音。

目前瀾媧宗是不能得罪了,人家已經掌握自己的底細,到時候報複起來,定能叫自己生不如死。

可是得罪眼前這位分神期的散修,結局也好不到哪去。南宮家族就是因為惹惱分神期強者紫袍老魔,才變成今天這種苦不堪言的地步。要是知道自己惹上這麽一位強者,師門長輩肯定會主動把自己送到人家麵前任憑宰割,犧牲一個自己,可以挽救整個師門,誰都會這樣做。

不管怎麽選擇,一旦開口就得死,自然不肯自尋死路,一個個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觀望起來。

時間,在寂靜的等待中緩緩流逝著。

正當二執事不耐煩之時,陸仁迦終於做出決定,暗道:富貴險中求,與其窩囊地過一輩子,不如賭上這一把,贏了則鹹魚翻身,輸掉就幹脆當場自盡!於是一咬牙道:“各位,在下陸仁迦,是名實力低位的散修,托瀾媧宗的福,平日才有機會靠給人做向導賺點晶石修煉,今天接受這位前輩的雇傭,帶他來此購物,剛才發生的事情,在下目睹了整個過程,若各位信得過我的話,在下便當眾說出事實真相。”

“信!我們覺得信得過小兄弟。”

“是啊,小兄弟一直跟隨左右,自然最有發言權。”

“是極是極,陸兄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個實誠之人,說出的話最為可信,我等絕對相信!”

眾人看都有人終於肯出頭,哪還有不支持的道理,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著。隻有先前那位勸他的朋友,直急得抓耳撓腮,他剛才低估了楚皓的實力,沒想到連大執事都如此忌憚,萬一楚皓當場發飆,恐怕誰也保不了陸仁迦,一想到是因為自己先前的勸說,才使得陸仁迦做這個出頭鳥,心中便愧疚得要死。

做出決定的陸仁迦,立即想出個討好楚皓的辦法,故意看都不看楚皓一眼,獻媚地望著大執事道:“不知大執事與二執事,是否認為在下所言屬實?”

兩人見陸仁迦一開始便示好瀾媧宗,現在又見他如此神色,驕傲地忖道:“瀾媧宗在這些低賤的修士中,果然擁有崇高的威望。”紛紛點頭,二執事更是意味深長道:“小兄弟既然從始至終都跟著身邊,自然目睹整件事件的經過,我們相信你會‘如實’敘述。”故意將如實兩字重音說出,誰都知道他的意思!

陸仁迦點了點頭,望向站在樓梯的女子道:“雲霞道友,你會相信我的話麽?”

女子展顏一笑道:“陸朋友是個明白人,又親眼目睹整個過程,說出的話自然有公信度,小女子自然相信的。”

眾人聞言無不心中暗罵:“真是個賤人,剛才還極力侮辱人家,知道現在有求於人家了,馬上換成笑臉,變臉比翻書還快。”

陸仁迦聞言朝眾人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實話實說了,先前在下與雲霞道友有點過節,因此雲霞道友故意百般刁難在下,而且還牽連這位前輩,不但罵這位前輩是腦殘,不問清白趕人,後來還當眾拔劍刺向前輩的胸口,想置他與死地,這位前輩處於自保,不得不廢掉她的修為,整件事,錯全在雲霞道友,與這位前輩沒一點關係!”

靜!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認為陸仁迦會幫瀾媧宗說話,連楚皓也不例外,一些人甚至在預測陸仁迦到底會用什麽辦法往楚皓身上潑髒水,就是沒一個人想過會出現這種結局。

楚皓稍一思索,便看透陸仁迦的想法,暗暗欣賞這小子的魄力,竟敢冒天下大不諱,將性命壓在自己這個一麵之緣的人身上。

女子這時反應過來,嘶聲尖叫道:“陸仁迦,你敢耍本姑娘,本姑娘定叫你生不如死!”

陸仁迦這時已經豁出去了,歇斯底裏地曆喝道:“住口!我早就受夠你這賤人了,平時克扣我們這些低賤的向導辛苦錢也就罷了,竟連抱怨幾句都要狠毒地進行報複,用蛇蠍心腸來形容,都算是看得起你。哈哈,作法自斃,惡貫滿盈,今天終於踢到前輩這塊鐵板上,果然是天道循環惡有惡報啊!”

二執事怒極而笑,雙目噴火道:“小子竟敢玩陰的,當真以為老夫殺不了你麽?”說至最後,已是殺機畢露。

陸仁迦聞言昂天發出一陣狂笑,說不盡的屈辱與不甘,好半天才道:“從剛才決定實話實說的那一刻,就沒奢望過你們會放過我,這麽些年來,我已經受夠別人的冷眼欺淩,與其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一輩子,不如轟轟烈烈證明一下自己,縱然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我也無怨無悔!”

大執事眼中寒芒一閃,嗬嗬笑道:“好,陸小朋友果然膽氣過人,老夫在此祝你修煉進境神速,早日渡劫飛升!”這話分明是在暗示,若沒有渡劫期的實力,就等著瀾媧宗的追殺吧。

眾人聞言一陣默然,無不生出對陸仁迦同情之心。

二執事寒聲道:“他已經沒有機會在修煉了,老夫剛記起一件事,昨天我們店裏丟失一分貴重的物品,偷竊者就是這廝,按照律法,敢在坊市偷竊物品者,誰都有權對其誅殺。為了維持坊市製度,今天老夫說不得要親自出手一回了!”

大廳頓時響起一陣吸氣聲,大家雖然聽說過瀾媧宗的人囂張,但卻沒想到會跋扈到這種程度,隨便找個借口就要殺人,這跟強盜有什麽區別?

兔死狐悲的同時,眾人也在暗暗慶幸,紛紛暗忖:“好在剛才自己沒站出來,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陸仁迦悲憤地喉道:“無恥,昨天我根本就沒來過這裏,怎麽可能偷竊東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天總算見識到瀾媧係第一勢力的橫行霸道了!”語畢滿懷期待地看向楚皓。

楚皓則做出一個令所有人詫異的舉動,既不出聲,也不行動,隻是閉上雙目開始假寐。

二執事取出飛劍,一邊緩緩打著手印,一邊不時拿眼偷瞄楚皓的反應,見後者依舊在閉目養神,頓時膽氣大壯,獰笑著揮劍朝陸仁迦射來。

在金丹期強者麵前,隻是聚氣期的陸仁迦,簡直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望著急速射來的飛劍,頹然暗歎道:“也罷,既然賭輸了,這樣死掉倒也省得再自盡!”,不甘地閉目引頸待戮!

“叮!。。。”場中楊起一聲簡短而清脆的聲響。

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驚訝聲。

陸仁迦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前垂手凝立著一個漆黑的身影,先前還氣勢洶洶殺來的飛劍,此刻則以兩倍的速度到卷而回。

二執事手忙腳亂地急打幾個手決,才勉強控製住飛劍,滿臉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憑空出現的人影。

好半天才將目光移向楚皓,吞了口唾沫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老夫這次是秉承瀾媧宗立下的法律辦事,閣下難道想果然違抗瀾媧宗製定的律法?”

楚皓緩緩睜開雙眼,並未直接回話,而是專屬向陸仁迦問道:“剛才是不是已經體會到死亡的滋味?”

陸仁迦弄不懂楚皓的意思,隻得如實地點點頭道:“是的。”

楚皓微微一笑道:“很好,以後若能時刻回味那一刻的體會,你便有資格做我的家臣了。”

陸仁迦聞言大喜,正待下跪行禮,楚皓突然阻止道:“我很欣賞你拿命去搏的魄力,從此以後,將保你三百年的逍遙自在生活,這個承諾,不管你做不做我的家臣,同樣有效。而我收家臣不注重資質,隻看他有沒有敢於赴死的決心。你這一跪,將意味著性命從此交在我手上,而且隨時都會麵臨死亡的挑戰,先想清楚再做決定!”

陸仁迦毫不猶豫道:“能得前輩賞識,乃我畢生榮幸,我已決定,終身跟隨主人鞍前馬後,縱然赴湯蹈火在所不遲!請恕屬下三拜。。。”語畢當眾磕頭行起家臣禮!

既然他已作出決定,楚皓並沒再阻止,意識到從南宮家族得來的那兩顆星球,不能讓瑤琴及十八大兄們出麵管理後,他就打算以幽冥客的身份重新簽訂幾個心腹手下,專門為自己在那兩顆星球上開采能晶!

待陸仁迦行完禮後,楚皓吩咐道:“起來吧,從此以後,誰敢動你,就是跟我作對!”

陸仁迦聞言恭敬地起身,欲言又止地望著楚皓。

楚皓看他似乎有話要說,點頭道:“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陸仁迦躬身道:“懇請主人將我的義兄一並收下,屬下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不過義兄這幾十年來,對屬下極為關照,實在不忍看他再過給人當向導的日子,所以還請主人成全。。。”

楚皓立即會意,望了眼先前那位勸他的男子,後者立即避開楚皓的視線,顯然不想讓瀾媧宗誤會。

楚皓見狀暗暗搖了搖頭,淡然道:“路,是自己走的,誰都看得出來我現在自身難保,世上像你這樣把注壓在我身上的人,已經不多了!念你一片仁義之心,這樣吧,若你義兄自願的話,我便收下他。”

陸仁迦聞言喜道:“多謝主人成全!”語畢趕緊轉身朝那位男子道:“義兄,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受人欺淩麽?這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不及時把握,可就後悔莫及了啊!”

對方聽到一輩子受人欺淩時,眼中閃過一絲憤慨,臉上出現猶豫之色。

這時樓上那位叫雲霞的女子突然譏諷道:“你這廝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拖累別人麽?喂,那小子,若你現在與姓陸的割袍斷義,我們瀾媧宗便饒你一命,否則,立即把你當做偷竊者處決掉。孰輕孰重,可要想好了!”

大執事聞言點點頭,看到楚皓當眾收陸仁迦為家臣,他就知道楚皓這是故意借機生事,想通過挑戰瀾媧宗的威嚴來成就自己的名聲,今天這事,已經上升到為了麵子而暗鬥的層次,若這個什麽義兄也投靠過去,就等於告訴別人,瀾媧宗還比不上一位憑空冒出的散修!

為了有個退路,自己是不好出麵逼那位“義兄”表態,通過雲霞那張嘴傳達自己的意思,是再好不過了。

那位義兄聞言猶豫地望向大執事,他也知道雲霞的身份還不夠格代表瀾媧宗說話。

大執事接收到對方目光,意味深長道:“我們瀾媧宗可不是濫殺無辜的強盜組織!”

那位義兄聽到這話,頓時心中有了決定,滿臉愧色地衝著陸仁迦道:“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你既以認人為主,我們自然不好再以兄弟相稱,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道。”語畢毫不猶豫地撕下一片袍角,跑向陸仁迦。

陸仁迦怔怔地接過那片皰角,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楚皓淡淡一笑道:“人各有誌,無需強求。”

二執事得意地大笑道:“陸仁迦,別以為認了個主人,就可逃過瀾媧宗的律法製裁!”

楚皓知道該是自己這個主人出麵的時候了,冷哼一聲問道:“閣下說我的家臣偷竊東西,可有證據?”

這個世界奉行的是強者為尊,作為弱者,是沒有說話權的,問人要證據,首先得有與之平等對話的資格,若是陸仁迦,被對方誣陷後,隻能引頸待戮,如今換成楚皓出麵,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對方哪來的證據,支支吾吾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道:“老夫說的話就是證據。”

楚皓嘴角彎起一道莫名的笑弧,不怒反笑道:“原來可以僅憑一句話,就能擁有殺人權利。”語畢話鋒一轉:“我突然也記起一件事,大前天好像被你偷了一件重寶,嘿嘿!根據瀾媧宗的律法,我現在已經有權將你當場擊殺!!!”

最後一個“殺”字出口,楚皓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滔天殺氣,肅立著的六煉鐵屍,更是邁著凝重的步伐逼向對方!

一時間,

氣氛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