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白國聖安寺中,一個白衣少女正靜靜地坐在後院的禪房中,似在冥思,又似在煩惱。就在這時,禪房的門卻被輕輕推開,走進了一名丫鬟模樣的俏麗女子端端的站在了一邊,直到看到那白衣少女慢慢站起了身時,這才開口道:“公主,今日可要留宿寺中?”
那白衣女子聞言慢慢轉過身來,門外的陽光輕輕灑進屋子,襯得那女子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本是妖嬈嫵媚之姿,如畫的眉目間卻斂著冷意,媚到極點卻也冷到極點。這副模樣分明便是白國的汐景公主,隻是與以前的模樣稍有不同,現在的她身上的稚氣全部褪去,模樣也長開了些,顯得愈加清豔無雙。
但見她朱唇微啟:“思琴,道一先生如何說?”
思琴聞言忙點了點頭道:“先生說,寺中清淨,公主若是喜歡可以多留幾日。”
白汐景聽聞思琴這麽一說,心裏頓時一片清明。隻見她唇角微微一勾,清豔的臉上慢慢揚起一絲笑意,但是眸子裏卻是冰涼如水:“我倒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要先把我支開留在這聖安寺裏,還要道一先生前來看著我。”
思琴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蹙,隨即抬起頭來開口道:“公主,聽聞今晨葉國的使者來白國了,現在已經被大王和世子迎回了宮裏。”
白汐景不再說話,隻是眸子微微一眯,似在思量著什麽。
自從四國獨立後,葉國便是四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白國可謂是想盡了辦法想要與之聯合,畢竟以白國現在的實力孤身應對秦宣帝已經算得上勉強,再者說,就算應付的下來,可是誰會不怕別人在背後捅自己一刀呢?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而他們支開自己的原因隻怕是因為她一直對葉國心存芥蒂吧?雖然說現在的聯合是形勢所逼而必要的,但是一想起上一世發生過的那些事,白汐景卻是覺得這樣無疑也是引狼入室,每每從中做了些小動作,隻怕這次白斂和白子譽惱了她,這才在葉國使者來訪時將她送的遠遠地。
“公主?”思琴小心翼翼的喚了聲走神的白汐景。
“什麽事?”
“公主若是想散散心的話,不妨去寺裏求求簽吧,聽聞連道一先生都說過這裏的解簽人很厲害。”思琴淡淡一笑道。
“嗬,思琴,我看是你想去吧?”白汐景看著思琴一副瞳孔放光的模樣,便知曉她的心裏在想什麽。便見白汐景忽然換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假裝幹咳了兩聲後開口道:“好啊,我們去,去給某人求那姻,緣,簽。”
最後三個字居然還很是調皮的一字一頓的說道,霎時間羞得思琴滿麵通紅,急的直跺腳:“公主,你……你……羞死人了。”說完竟是一掩麵先跑出了門去。看的白汐景在後麵不禁笑出了聲來,剛剛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但見白汐景走出屋子後向著房頂上招了招手,一個黑影便從天而降,極為利落而瀟灑的落在了白汐景麵前站定:“公主有何吩咐?”
“杜康,走吧,一起去求簽。”說完白汐景還眨了眨自己的右眼,一副看好戲的狡黠樣子。
杜康哪裏會不知曉白汐景的意圖,這一年來她有事沒事總是要把他和思琴放到一處,擺明了就是要撮合他們兩個。杜康他又不是傻子,白汐景的意圖他明白,甚至連思琴對他的那份心他都明白,可是她們卻獨獨不明白他的意思。
杜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心裏就算對這事再抵觸,可是一對上白汐景那雙盈盈的眸子,卻又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來:“公主自己去就好,杜康還有事情要辦。”
杜康剛要轉身離開,卻不想忽然被白汐景扯住了袖子,但見她麵上的笑意已經收斂,而是換上了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杜康,你不願意的時候是可以跟我說不的,也可以發脾氣。對我而言,你是重要的存在,所以我不會勉強你的。雖然說我想看到杜康幸福,但是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若插手,你一定會很難堪的是不是?但是,隻有一句話,思琴她……你若是沒有這個念頭,你不要對她好,她會當真。”
杜康定定的看著說出這樣的話的汐景,她的眸子裏似有風雲匯聚一般:“公主就不怕思琴傷心麽?”
白汐景聞言慢慢的搖了搖頭道:“真相往往是殘酷的,學著接受才是進步,若是一味的會在根本不會實現的期望之中,還不如痛苦來的真實一點。而且思琴……思琴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傷心也許在所難免,但是絕對不會一蹶不振。”
杜康慢慢舒出一口氣,然後將目光轉向了一邊道:“感情這種事情公主怎麽一副很懂的模樣?仿佛經曆過一般。”
白汐景瞬間臉色一僵,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故意岔開了話題道:“說起來杜康你今年都二十五歲了吧,你既不喜歡思琴,可是心裏有了喜歡的女子?”
“嗯,有啊。”杜康忽然轉過頭來對著白汐景淡淡一笑,應聲道。
白汐景本來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而隨便說的一句話,卻不曾想杜康竟是這麽簡單的就應下了,不禁有些吃驚,一時間好奇心就被勾了起來,忙湊了上去不懷好意的挑了挑眉,用手肘碰了碰杜康開口道:“誰啊?到底是哪家的女子才能讓你怦然心動啊?”
杜康聞言淡淡一笑,然後右眼學著汐景那麽一眨,飛快的就跑掉了,隻留下兩個字“秘密。”弄得白汐景跺著腳直罵他狡猾。
白汐景細細想了想,便去尋了剛剛被自己羞紅了臉的思琴,然後便去寺前大殿看著思琴求了一簽。為思琴解簽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胖的和尚,不管遇到誰都先是哈哈一笑,然後才接過簽來解。
“不知女施主要問什麽?”那和尚慈眉善目,這麽一笑到讓人覺得心裏跟著一陣舒暢,思琴的羞赧這也好了不少,忙開口應道:“姻……姻緣……”
思琴的話音剛落,那胖和尚便忽然歎了一口氣,竟然雙手合什的對著她道:“女施主為何偏偏要求這姻緣?”看著思琴一副不解的模樣,這胖和尚才慢慢開口道:“恕和尚直言,女施主所求無果,甚至會因著心中所求而為自己招來災難。望女施主多費思量,當斷則斷了吧。”
此話一出,思琴的麵色驀地變得卡白,一雙眼睛更是失了光彩,看的白汐景極為不忍,卻又無法出言安慰,因為剛剛杜康的意思也已經表現的很是明白。
倒是那個胖和尚忽然將目光轉到了白汐景的身上:“既是貴人前來,何不求上一簽?”
“你識得我?”白汐景聞言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
那胖和尚卻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認識:“不過是有眼緣,施主不想一試?”
“既然師父都如此說了,我再拒絕便是失禮了。”說完便向著胖和尚行了一禮,胖和尚點了點頭,卻是從身後拿出了另外一個簽筒遞給了白汐景。
“師父為何要另外給我一個簽筒?”白汐景有些不解。
“因為施主並不是尋常人,這命運自然也不和常人在一處。”胖和尚又是和善的一笑,慢慢的開口道。說出來的話像是附和般,可是那雙眸子裏卻是清澈無波,沒有一絲雜質,給人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
汐景也不再多言,隻是輕輕一笑接過了那個簽筒,然後虔誠的閉上眼睛搖了搖,不多時便落下了一枝簽,汐景拾了起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一句有些不通的短句“將琴代語,蒹葭誰與”。
汐景不禁皺了皺眉將簽文遞給了胖和尚道:“敢問師父,這簽文怎地這般奇怪?汐景十七年來倒是從沒見過這樣的簽文的。”
那胖和尚聞言又是啊哈哈的一笑,卻是不解釋,隻是拿了簽文細細看了一會,這才開口道:“看來施主這一世命犯桃花啊。”
白汐景心裏麵一歎,這話道一先生也說過,什麽命犯桃花之類的話,可是桃花若是要躲應該是還是躲得掉的吧?特別是葉凜那種桃花。
“躲不掉的。”胖和尚卻忽然開口道,一句話駭的白汐景麵色驟變,心裏不禁在想這胖和尚莫不是會讀心術不成?
那胖和尚卻是微微一笑,然後搖了搖頭道:“看施主如此反應,那麽就證明圓通並未猜錯施主的想法。圓通不才,卻是最會察言觀色,剛才看施主的神色便大膽猜測了一番。”
白汐景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這和尚真的神了呢。“師父還未曾為小女子解簽。”
胖和尚聞言又是低低一歎道:“施主可知你抽到的這支是姻緣簽裏的大凶?施主本就命犯桃花,情路多坎坷,若是施主以後不能相信自己那命定之人,隻怕這結果……奉勸施主一句話,莫要被任何東西蒙蔽了雙眼,用心去看清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