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這個公主有些奇怪,相處的越久,這種感覺就越加強烈。比如說明明在白王麵前很是得寵,可是卻莫名的和自己的親哥哥很是疏離,而且還經常被欺負。

不,準確的來說,是她每次的態度很奇怪,明明是被欺負可是卻從來不曾哭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總是能有意無意的避過那些人的傷害,不過是麵上裝著被欺負罷了,實際上卻未曾受傷。

一個孩子要在這深宮裏生存下去,必須擁有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心機。

而且她的眼神和我太像,都是孤寂而無奈,不過不同的是我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狠絕,而她卻始終保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慢慢的將自己的目光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就連那顆早已麻木的心,也會因為她的悲歡喜樂而慢慢的變得柔軟起來。

“杜康。”聽到這個清越的聲音的時候,我不由得怔了怔,轉頭回去的時候便看見白汐景站在拱門前,提著一盞宮燈對著我輕輕的笑著。我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今日是汐景公主的生辰,聽聞白王早早的就讓宮人請著她過去用膳了,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沒有聽見我的回答,白汐景便小跑到我的麵前,白皙的小手在我的麵前晃了晃道:“杜康,你怎地也不理我?”

我微微低頭便對上了她那雙眸子,那雙平日裏清澈的眸子,現在卻帶著些許的悲傷,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可是卻還是忍住了,隻是輕聲問道:“還有誰不理公主麽?”

我看見白汐景的小小的身子忽然顫了一下,不過很快她便輕輕的一笑,然後搖了搖頭,接著便把她手中的那盞宮燈遞給了我道:“杜康,我們走走吧。”

雖然已經十二歲,可是白汐景依舊是瘦瘦小小的,那般的纖細,仿佛稍微一用力,便可以將她捏碎一般。可是她的背脊卻一直挺得直直的,骨子裏透出一種連大人都沒有的倔強和驕傲。

“好。”我低聲應道,便提著宮燈走在她的左後方。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直到遠遠地亭子裏傳來一陣笑聲時,我明顯的感覺到了白汐景的身子又顫了顫,我順著那笑聲望過去,卻正好看見白王帶著現在最受寵的梅妃以及她的女兒白芷心坐在亭裏說話。其實這倒沒什麽,可是平日裏一句話都不會對白汐景說的白子譽卻也在場,而且正低聲地與白芷心說著什麽,惹得白芷心輕輕一笑。

無論怎麽看,都是溫馨的一家人。

我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身前的白汐景身上,小小的身影在黑夜中越加顯得單薄而無助。

我想說些什麽安慰她,可是我從來沒有安慰過人,根本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一個人,想了許多的話,可是到了最後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倒是白汐景先開了口,她的唇角凝著一絲笑意,而是那笑意卻是那般的苦澀而勉強,她說:“杜康,你說他怎麽就是不願意跟我說話呢?”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白子譽,我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以前親密無間的親兄妹會變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一般,我知道這個時候是白汐景最為脆弱的時候,隻要溫柔的裝作關心的詢問,一定可以套出什麽秘密。可是為什麽當我對上那一雙眼睛的時候,我卻根本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我隻能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輕聲道:“想來世子許是有什麽苦衷,哪有不疼自己妹妹的哥哥呢?”

哥哥嗎?無意識的就想起了杜衡。

白汐景靜靜地看著那個亭子,過了很久,她才轉過身來淡淡一笑道:“我們走吧。”

一副不在乎的神色,可是卻有著悲傷的眼神。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仿佛是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一般,我蹲下身子,輕輕的攬過白汐景的肩膀讓她靠在我的懷裏,然後拍了拍她的背道:“公主不想要笑的時候就不要笑,很累吧?”

我感覺到她的手慢慢的抓住了我的衣襟,然後壓抑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她輕聲的在我的懷裏哭泣著,那麽小,那麽委屈,我伸出手環住她,在這寒冷的夜裏希望給她帶去些許的溫暖。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白汐景在人前哭,以前她總是入了夜,自己一個人蜷縮在床上悄聲哭泣。

她哭了許久,我掏出手帕為她擦了擦臉,看著她似乎心情好了些,這才開口道:“公主,生辰快樂。”

她似乎怔了怔,不過很快就笑了,明明隻有十二歲,可是這樣的笑意卻是別樣的豔麗。

她說:“杜康,你的生辰是什麽日子?”

我搖頭道:“杜康沒有生辰。”

她似乎有些不解,等著她明白時她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同情,反而是盈盈一笑,然後伸出手來,小小的手拍了拍我的背,就像我對她做的那般,她溫柔地開口道:“那麽我們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天作為杜康的生辰可好?”

曾經有一個人微笑著給我取了“杜康”這個名字,而現在,有一個溫柔的為我定下了生辰日。

為什麽心裏會莫名的覺得感動呢?因為自己是被需要,被在乎的麽?

“好。”我輕聲應道。

就在這時,她卻忽然靠近我,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我,眸子裏仿若星光匯聚一般燦爛,她微微一笑道:“杜康,生辰快樂。”

我一愣,眼睛裏卻是忽然起了霧。我遇見白汐景的那一日,正是白汐景的生辰,原來她不隻是說說而已,她什麽都記得。

“嗯。”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覺得萬語千言都表達不出我現在的心情。

“我啊,我覺得杜康能陪在我的身邊……真是太好了,杜康謝謝你。杜康的生辰和我是一樣的,這樣的話,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杜康的生辰,隻要杜康在我身邊,我就陪著杜康過每一個生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聲音開帶著些許的孩子氣,可是語氣裏卻是那般的認真。

心,驀地就軟了。第一次這麽真切的感覺得到自己還是一個人,被人重視著,珍惜著。

已經麻木的心,她卻這樣帶著她特有的溫柔闖了進來,等著讓人意識到便已經在心底紮了根,想要拔出,便會痛徹心扉。

公主,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呢,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