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覺得有些悶,便走到窗前將窗子推開。

些許的冷風拂在臉上使得她睡意簡無。她的唇角一勾,然後閉上眼睛微微的向著身後靠去。這幾天她總會如此午夜夢醒,醒來時她有時候分不清究竟是在葉國還是已經回了白國。她需要這樣短暫的時間來休息一下,來思考一下。隻有這樣她才會有活著的感覺。

噩夢的痛苦與活著的喜悅在心裏交織著,她需要在這種靜謐的環境裏好好地靜一靜,認真地思考一下以後的路,無論如何她不再想重蹈覆轍。

天光漸漸亮了,汐景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心,她知曉這個時辰的宮人應該都起身勞作了,不知道為何她喜歡靜靜地聽這樣的聲音,仿佛隻有這樣棲景宮才有些微人氣一般。

腳步聲漸響,思琴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公主,可起身了?”

白汐景微微揉了揉眉心,站起了身,天生帶著涼意的嗓音慢慢響起:“都進來吧。”

思琴聞言忙連聲說道:“是,奴婢這就伺候公主梳妝。”

話畢,門便被輕輕地推開,四個侍女魚貫而入,一個端了熱水走到白汐景麵前,一個躬身遞上了一杯漱口水,另外兩個則已經捧上了華衣為白汐景穿戴了起來。思琴為汐景穿好衣裙後,便走到了白汐景身後為她梳理起長發來。

白汐景生的本就是極美,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本是妖嬈嫵媚之姿,如畫的眉目間卻斂著冷意,媚到極點卻也冷到極點。

“公主,大王派人前來請您到茗香殿用早膳。”門外走進的侍女琴然恭敬地行禮問道。

就在前幾日天,白汐景卻不知怎麽的忽然發了高燒,怎麽也退不下來,弄得太醫院幾乎束手無策。本以為白汐景斷不會有救之時,白汐景卻尖叫了一聲自己清醒了過來。隻是神情倦倦的,也有些昏昏噩噩。這才斷了前去茗香殿與大王白斂一同用膳,今日身體大好,白王自然派人前來請了。

現在是大肇秦宣帝時期三十二年,大肇以下分封四個封國,按照強弱分別是:葉國,方國,白國和陳國。四個封國中,葉國和陳國靠近大肇帝都,而白國最遠,葉國和白國中間夾著的便是方國。

“知曉了,本公主這就過去。”說完汐景眉頭卻微微一攏,忽然想起了上京述職之日已經不遠,便不動聲色的問道身邊伺候著的思琴道:“距年關的夜宴還有多少時日?”

“回公主,還有一個半月。”

“一個半月麽?但願不要再遇見他便好。”汐景一雙看不清情緒的眸子微微眯著,似在盤算什麽。

“公主可是吩咐了什麽?恕奴婢沒有聽清。”但見思琴仍是恭恭敬敬的問道。

“無事。“白汐景微微搖了搖頭,一雙眼睛裏看不出什麽情緒。再也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轍,那麽一切便要重新開始,她要改變,也要這環境改變。“前日去將前一日蘇子格送來的君山銀針取來。”

“是,奴婢這就去。”思琴行了一禮便去取了茶葉來,與思畫跟在白汐景的身後便向著茗香殿走去。

白汐景這才走到宮中的回廊上,卻不想被一個紫衣女子擋住了去路。但見那個女子一身紫衣紫裙,一張清秀的臉被這麽妖嬈的紫色一襯,顯得煞是紮眼。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正得寵的玉妃之女,白芷心。

白汐景見狀,眉頭微微一皺,卻是不理睬那個女子,帶著思琴和思畫繞開那女子就繼續走去。仿佛從來沒有見到這麽個人一般。

“站住!白汐景,見到本公主連個招呼都不知道說麽?”那紫衣女子見白汐景並沒有理睬她,頓時柳眉倒豎,雙手一叉腰就快步跑到了白汐景麵前,將她攔了下來。“白汐景,你這般目無尊者,可還知道禮儀二字怎麽寫?”

白汐景聞言吃吃一笑,眸子裏卻閃過一絲冷意。真真奇怪的緊了,她大清早的攔了她的路,還一副挑釁的模樣,卻來跟她說“禮儀”二字。

“目無尊者?是麽?”白汐景唇角慢慢綻開一絲笑意,可是一雙眸子卻黑不見底。隻見她負手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幾眼,竟用著一絲天真清脆的聲音道:“是哦,姐姐教訓的是,都是汐景眼拙,沒看出來姐姐老了,所以為尊者。”

“你!”那女子跺了跺腳,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總覺得今日的白汐景有些不對勁,可是心裏麵因為壓著一股氣,卻也來不及細想,隻想著這次一定要讓白汐景吃吃虧心裏才解氣。遂一甩袖子道:“白汐景,你莫要忘了,我可是白國的三公主,輩分上不說,便是衝著我母妃現在的恩寵,你也該和我問安。”

“……”汐景不答話,隻是抬腳繼續走。

“誰說你可以走了的!站住,身為堂堂白國公主,怎地一點禮儀都不懂麽?果然有娘生,沒娘養!”那女子氣的狠狠吸了一口氣,胸口驀地漲了一圈。但見她一把拉住白汐景的袖子,一副惡狠狠的模樣開了口。

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眨,再一眨,她的模樣本就生的好,再加上這麽一個動作,顯得是極為委屈和童真,但見她頭微微一歪道:“你跟我說什麽?禮儀?那是什麽東西,本公主沒聽過……”

明明是那般天真爛漫的模樣,一雙眸子卻黑的瘮人,仿佛一口深井要把人吞噬進去一般。那樣的眼神嚇得她腿一軟,竟不敢再出聲。不知道為什麽白芷心忽然覺得有一股冷意,使那即將出口之話卡在了喉嚨裏。

她要什麽有什麽的三公主竟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小姑娘目光嚇住了。白芷心愣在回廊上,好半餉回不過神來。白汐景這是怎麽了?變化竟這麽大。她又不是第一次前來找她的茬,可是以往的她雖然聰慧卻仍是在自己手裏討不得好,再說她那個所謂的親哥哥,就算被立為世子,也不見多親近她。原來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娃罷了,什麽時候有了這種氣勢的?

白芷心心裏忽然有些不安,可是看到汐景纖細的背影後,卻又覺得區區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子能成什麽大事,便又再次跑到了汐景的側邊,裝作很不經意的想去踩那白汐景的裙子,讓她當著眾人丟一回臉。

卻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盤算早就被汐景看到了眼裏。隻見白汐景眼珠微微一轉,麵上裝作一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模樣往前走著。

“哎喲!”

“啊!”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眾人隻見白汐景身子一歪堪堪的向著一邊倒去,而白芷心也尖叫一聲,竟一副痛苦的模樣倒在了地上。事情發生的太快,雖然有丫鬟在一旁伺候著,但是卻也來不及處理這突發狀況。

接著便是一道黑影一閃,便聽得一個溫潤清越的聲音道:“公主,小心。”話音一落,便見一個人扶穩了即將要倒在地上的白汐景。

但見那人著一身繡著雲紋的玄色長袍,頭發用黑色的發帶高高豎起,隨著他的動作輕輕一甩,煞是好看和瀟灑。仔細一看他的五官,但看並不出彩,但是整體看起來卻是別樣的賞心悅目。好似那包含一切的深夜一般。

“公主可曾受傷?”那男子細細打量一下白汐景的神色,見無虞後心裏才稍顯安定。

倒是白汐景對著那男子淺淺一笑道:“杜康,此次謝謝你了。”她的笑容很是清淺,如若那林間的清風一般,叫人心裏都酥了一半。

而此時,在旁伺候的宮女們也一擁而上,扶起了一直在地上蒼白著臉喊痛的白芷心。“腳啊,本公主的腳啊!白汐景你是故意的!哎喲,疼死本公主了。你們這群奴才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給本公主把太醫找來!”

在白芷心的大呼小叫下,一群宮女又向著太醫院而去,而白芷心身邊的丫鬟紅菱忙指揮著人去將步輦抬來接白芷心回去。

白芷心疼的冷汗直流,但是一雙眼睛卻仍是陰鷙的看著白汐景大罵著:“白汐景,你絕對是故意的,我的腳……骨頭好疼……我定要去父王麵前將你今日所作所為告知父王!你這般歹毒的人,應當關禁閉才是!”說完又是哎喲了幾聲。

白芷心說完這句話後,宮女們的目光便又全部轉到了白汐景的身上。卻見白汐景一雙琉璃般的眸子裏起了一層水霧,麵上很是委屈:“我本是好好在走路,姐姐又在身後,汐景怎麽可能絆得住姐姐,又何來故意之說?倒是姐姐不知何時又跑到了汐景身邊……而且,剛剛若不是杜康及時出現相護,汐景隻怕也會跌著。我知曉姐姐不喜歡汐景已久,可是汐景以為就算這麽多年來姐姐以欺負汐景為樂,汐景也斷不會這般故意去踩斷姐姐的腿。”

“賤人,你還敢狡辯!你……”

“住口!”白芷心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一個極為威嚴的聲音驀地響起,頓時整個回廊便陷入了一片安靜中。“堂堂一封國公主,說話竟如此粗魯,當真要讓他人笑話我白國皇室沒有禮儀不成!”

白汐景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不禁眸光一閃,麵上卻仍是一副淡淡的委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