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看著蘇子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知道的白芷心的心裏喜歡的人方思遠,而蘇子格說他喜歡的人是夏文君,彼此心裏都有著別人,可是卻要裝作相安無事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怎麽露出這樣的表情來?”蘇子格見白汐景微微低著頭,一副難過的樣子,不由得開口道。

“子格,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進入林郎將時曾說過什麽?”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白汐景不由得有些感慨的歎了一口氣,那個時候父王問他話的時候,她就在殿後聽著。

蘇子格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過在這個時候白汐景竟會忽然提起這個。過了許久他才放緩了神色道:“那個時候啊,真是過去很久了呢,有十年了吧。各族世家子弟沒有一個人願意習武,畢竟白國尚文,所以隻有我一個人進了林郎將,大王覺得好奇就傳了我到殿上詢問。”

“你為什麽要執劍?我記得父王是這樣問你的,是吧?”

“嗯,那個時候的回答到現在也還是不變。手中有劍,方能保護珍惜之人。我是白國的子民,在這裏有著我珍惜的家人,朋友,我想保護他們,僅此而已。”蘇子格淡淡的開口道,可是語氣裏的認真和堅持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唯一變了的就是他現在的神情多了一絲滄桑。

“現在想起來卻是覺得有些悲傷,為了手中的這柄劍你……付出了太多,子格,我寧願你自私一點,這樣我心裏也好受一點。”白汐景微微搖了搖頭。

“那麽公主呢?若說我付出的太多,公主又算什麽?”蘇子格猛地抬頭看向白汐景,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白汐景,俊美的臉上帶著少有的認真,見白汐景也望著自己,蘇子格這才苦笑一聲道:“外人皆道我們聰明,可是卻不如道一先生看的透徹,我記得當日他曾說過我們都太過執著,堅持的太多反而愚鈍。我們也許都是傻瓜吧。”

白汐景聞言似乎有些懷念那個時候,可是嘴上卻不依不饒的開口道:“你自己是傻瓜就夠了,幹嘛要拉著我,一邊去。”

蘇子格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你這性格怎麽還是這樣啊,哪裏像個公主。”

白汐景卻是高昂著頭一副很是驕傲的模樣,可是這樣的情緒也就持續了不過半刻鍾,隨著蘇子格脫口的那一句“公主,白國最終究竟會走向何處?”白汐景的麵色忽然變得煞白,過了許久她才咬著下嘴唇開口道:“你認為白國的最好的結局會是如何呢?要是有一天我們白國……守不住了,至少……至少……”

“公主若是認為那是唯一一個對白國最好的方法的話,子格……沒有意見,或者說,也許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樣了。”就算白汐景沒有將話說完,但是他也知道她所指的究竟是什麽。

“是啊,但是那也意味著總要有一個人需要背負上不堪的罵名。”白汐景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那個時候,白國的百姓對她的叫罵,那種滋味,那種感受沒有人知道,也無法對任何人說。

“汐景……其實,有曾想過,你若不回來……該多好。”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不去理會這些俗事,不再去承擔著這些重擔,不要走上這條連終點都不知道在哪裏的路,安安靜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該多好。

因為那也是他的願望。

說完兩個人又是陷入了一陣沉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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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月,白汐景一行終於到達了王宮,隨著蘇子格和杜康的通報,王宮的大門緩緩的而又鄭重的打開了,兩邊的侍衛全部肅容行禮,迎接白汐景的回宮。白汐景搭著思琴的手,杜康和蘇子格皆在她身後,一行人一起向著王宮裏走去。

上一次她一身嫁衣從這裏走了出去,兩年過去,她拋卻葉國妃子的頭銜決然的再次回到這裏。她的步子很輕,可是每一步卻仿佛是花了很大的力氣一般,走的堅定而鄭重,她清豔的臉上一派淡漠冷豔,但是在眉眼處卻又攢著一絲暖意。

“公主,我先回林郎將,恕子格先行告退。”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蘇子格行了一禮道。

白汐景點了點頭道:“辛苦你了。”蘇子格剛剛離開一會,便有宮人抬著軟轎前來迎接白汐景:“公主,世子在如意宮等您。”

如意宮?白汐景不由的愣了一下,有多久不曾去過的地方,在記憶的深處,那宮殿裏的蓮花池旁總是坐著一個青衣女子,輕輕的笑著喂著池裏的鯉魚。可是那個人不見了,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踏進過如意宮半步。

而現在白子譽說他在如意宮等她。

白汐景斂了斂自己心中的情緒,向著宮人點了點頭,便上了軟轎。兜兜轉轉一盞茶的時間,白汐景終於到了如意宮,看著朱紅色的宮牆上爬滿了常春藤,竟有著斑駁滄桑之感,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如意宮的門外隻有兩個侍衛守著並沒有太多的宮人,白汐景轉過頭去看向一名侍衛道:“世子何在?”

侍衛鞠了一躬行禮道:“世子在東殿內,小的這就安排人帶公主前去。”

“不用了。”白汐景搖了搖頭,然後示意杜康和思琴跟上自己便向著宮殿內走去。

“公主為何不讓宮人帶路?”思琴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不行讓太多的人擾了她的清淨。”白汐景淡淡道,她雖然沒有說出她是誰,可是杜康和思琴卻也忽然想了起來這閑置了許久的如意宮曾是白汐景母妃所在的宮殿。因為十多年來無人前來這裏,是以忘了。

白國的王妃,眾人皆言她看破紅塵,在一個小鎮裏與青燈古佛相伴,可是他們一直跟在白汐景的身邊,這才知道他們的王妃原來早就與世長辭,而且還是為人所害。可是白汐景卻不曾向他們提過王妃遇害的真實情形,而且神色間竟是少有的陰鬱。

穿過層層的宮門,走過抱夏,終於到了東殿,隔著一段距離望著東殿敞開的大門,映著屋內一副畫著煙雨桃花的屏風,那上麵似乎還有自己小時候不懂事亂畫上去的幾點墨水,白汐景的麵容變得越來越柔和。

就在這時,一身白衣的白子譽穿過屏風走了出來,兩年不見他越發的瘦了,眉宇間帶著以前從未有過的愁緒,可是再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卻還是露出了一個最為溫柔的笑意,他向著她一步一步走來,最後停在她麵前細細的打量了她許久,這才開口道:“汐兒,歡迎回家。”

白汐景淺淺一笑,心裏明明有千言萬語,到了最後卻是隻能輕輕的應了一聲。她還記得白子譽的相護,特別是自己遠嫁葉國的時候,他甚至拜托了蘇子格協助她逃走,在國與家人之間,他終是看重了家人,這份感動她一直記得。

“哥,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心裏想著的明明有太多太多的話題,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隻說得出這麽簡單的一句。

白子譽自然懂白汐景的心思,他輕輕笑著道:“許是心有靈犀也說不定。”說著下意識的指了指白汐景,大有誰叫你也這麽瘦的意思。

“父王呢,前幾日聽子格說病情似乎穩定了,究竟是什麽病?”白汐景和白子譽一同向著殿內走去,而杜康和思琴則自覺地留在了外麵。

白子譽聞言麵色黯了許多,見白汐景定定的看著自己,白子譽這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如果知道是什麽病的話,你以為父王的病會拖這麽久嗎?”

白汐景不想是這種情況,頓時清豔的麵上浮上一絲不可置信,過了許久她才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詢問道:“大夫怎麽說?”

“情況反反複複了幾次,先不說身子,光是父王的精神都已經被折磨的……這一陣子一直做噩夢,等著有精神的時候便執意要搬到如意宮來,現下倒是睡著了。隻是怕……這個樣子下去也撐不了……多久了。”白子譽的聲音壓得很低,聽得出來現狀並不是很樂觀。

白汐景沉默了半餉,這才開口問道:“葉凜,葉凜是不是曾經單獨見過父王?”

“你覺得和葉凜有關係?”白子譽表情嚴肅的問道,不說白汐景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情與葉凜脫不了幹係,奈何白斂卻咬牙堅持此事與葉凜無關,態度之堅持連白子譽都嚇了一跳。

“我並不覺得葉凜會毫無目的的前來白國,不管怎麽說都是太過巧合了。無論如何待我和父王談過以後再說。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葉凜他在白國期間宿在宮中可是事實?”白汐景的眉頭緊皺,一雙眼睛微微眯著。

“確然如此,而且是他要求留在你的棲景宮中,也不知道父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竟是允了他的請求。”白子譽說到這裏不由得有些悶悶的。

雖然他不曾說,但是白汐景從他的話語裏聽得出來他對葉凜的感情的變化,兩年前他們還是互相欣賞的朋友,兩年後卻是敵人!這種感覺想必並不好受,特別是看起來淡漠實則內心感情豐富的白子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