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的軟禁生涯便有條不紊的開始了,因為身處地下,隻怕要被方思遠找到還是需要很長時間的,而且消息又傳遞不出去,也傳遞不進來。白國那邊要是遲遲得不到自己的消息不知道要發生何等變故!

心裏雖然焦急萬分,白汐景的行動上卻是安分悠閑至極,每日除了喝茶品酒,題詩作畫,基本上不會離開房門半步,而且如同約定那般,每日按時用膳,按時作息,每每葉凜有何吩咐也不曾表示出半分不滿。

可是越是這樣,葉凜不知道為何自己竟是越不安。看著那低眉順眼,小心翼翼的白汐景,葉凜竟是會生出一種這根本不是她的錯覺。難道這真的是他想要的麽?

越是這樣心裏麵越是不安,漸漸地,他竟是不願意再來這裏,也不敢再去接觸白汐景。白汐景也不以為意,倒是落得個清閑、

這一日白汐景正在房裏練筆時,房間的門卻是忽然被推開,然後便見到杜康一臉嚴峻的模樣快步走進了屋子。他本來有話要稟報與白汐景,可是待看見白汐景身邊站著的思琴時,卻是猶疑了一下,麵上不禁露出一絲難色。

思琴是何等聰明之人,見狀便知道杜康要稟報的事情她無法聽,便行了一禮道:“奴婢去為公主重新沏一壺茶來。”說完便極有眼色的退出了房間。

隨著葉凜近日裏越發不常來這裏,白汐景他們在這裏活動的自由度卻是越來越高了,雖然還是無法與外界取得聯係,可是情形卻是在慢慢的變化著。有一次甚至出現了杜康可以甩開侍衛出去的情形,不過,杜康聰明,白汐景也不傻,這裏麵的試探之意如此明顯,若杜康真出去了,隻怕不隻是杜康,連帶著白汐景和思琴都要倒黴。

白汐景將手中的筆擱在一旁,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向杜康淡淡的開口道:“看你這神色隻怕不是件好事吧?”

杜康聞言一愣,卻是點了點頭道:“確實不是件好事。屬下失職,公主命屬下盯著的思畫……死了。”

“什麽?死了?何時發生的事情?”因為太過詫異的緣故,白汐景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來,剛剛她才和思畫見過一麵,雖然思畫對她說話一直不怎麽客氣,可是一想到剛剛還站在自己麵前的活生生的人轉眼就成了屍體,無論如何心裏都是有著悵然的。

杜康聞言不禁低下了頭去,似乎有些無奈:“杜康行動受限,在這府邸更是不自由,所以並不是時時都能注意到她,等到我注意時,她卻是已經死了,屍體就漂浮在出門不遠處的一個池子裏。”

白汐景聞言不禁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你是第一個發現她死了的人?”

“是。”杜康點了點頭應道。

“距離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時過了多久?”白汐景追問道。

杜康略略一思索,便肯定的點了點頭道:“不過一刻鍾的時間。”

此話一出,白汐景的麵色忽然變得凝重非常。照著杜康的話推斷,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思畫殺害,而且還是在知曉杜康絕對不能到達的地方動的手的人,必定是熟悉這個府邸,而且也熟悉杜康行動的人。

而這座底下的府邸裏除了杜康,思琴和她以外,其他人都可以歸為一類——葉凜的人。所以不管這犯人具體是誰,都跟葉凜脫不了幹係!

但是葉凜行事哪裏會如此簡單而魯莽,這件事情的背後隻怕另有真相!

想到這裏白汐景的目光不由的變得一片冰寒。那日以後她便一直擔心葉凜取思畫性命,這才特地著了杜康小心看著,卻不想仍是出了事。她雖然對思畫並無太深的感情,可是念及思琴便也算小心的維護著,卻不想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哪裏保護得了她。

白汐景想著思琴若是知曉此事,隻怕會痛苦萬分,也怪不得杜康會將她支開了。

“公主,現在該如何行事?”杜康見白汐景發怔,忙出聲問道。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能怎麽辦?”

不是想怎麽辦,而是現在的他們能怎麽辦!思畫的死就是一個很好地證明,在這裏隻手遮天的是葉凜,他們再怎麽折騰也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杜康聞言也沉默了半餉,這才開口道:“此事要如何告訴思琴?”

“實話實說。”白汐景無甚情緒的開口道,顯然思畫的死對她有些打擊,看著自己那雙手,白汐景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是這麽的無力。

“公主就不怕她誤解麽?”畢竟一直以來思畫對白汐景都很是不滿,而且葉凜那般寵愛白汐景,隻怕思琴會以為葉凜為了白汐景而殺了思畫的。

白汐景微微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一字一頓極為認真的開口道:“我要她信任於我,那麽我也必須信任於她才是。所以,我願意相信她是相信我的,如此而已。”

杜康有些不讚同的蹙了蹙眉,心裏歎道白汐景麵上雖冷,卻是對身邊的人太過良善了。要知道有時候信任換回來的還可能是絕望的背叛!但是想著白汐景心裏也是這樣相信著自己的,心裏又是一暖,便不再勸,隻是像是確定什麽一般的開口說了一句話:“如若她辜負了公主的信任呢?”

“那麽這個世上便不再有思琴。”白汐景淡淡的開口道,眸子裏卻是閃過一絲狠絕。

杜康聞言麵色不由得一僵,英俊的臉上忽然蒙上了一層讓人看不懂的複雜神色,可是這樣的神色卻隻是那麽短短一瞬,下一刻他又如往常般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既是公主的意思,那麽杜康無話可說,公主如若不好說話,便由杜康代為告知便是。”

“嗯,麻煩你了。”白汐景點了點頭,然後好像很是疲倦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杜康見狀便不再打擾,行了一禮後便退下了。

杜康這邊剛走出不到兩步,便要要就望見了思琴,她的臉色極差,而且手上也並沒有帶著白汐景的茶,杜康心裏忽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快走幾步走到思琴麵前時,卻發現她就像失了魂一般,走起路來都是搖搖晃晃的,若不是他及時扶了一把,隻怕早就跌在了地上,而她竟是一無所察。

直到杜康喚了她幾聲,她這才回過神來,眼睛裏卻是一片麻木的掃了一眼杜康,然後搖搖晃晃的就要給杜康行禮,卻被杜康製止了:“你怎麽了?”

思琴聞言愣了一下,似乎還是沒有回過神來,杜康也不催,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過了許久思琴這才緩慢的開口道:“她們說思畫死了,她們騙人,我剛剛才見過她不久,她怎麽會死呢?”

杜康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聲音放溫和了許多:“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

“什麽叫節哀順變?思畫她才不會死呢!她不會,她是這裏的大丫鬟,誰敢殺她?”聽到杜康的話語,思琴忽然發了怒,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猛的甩開杜康扶著自己的手,嘶聲否定道。

思琴這樣的話語卻是讓杜康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誰敢殺她麽?不是還有那樣一個人存在這麽?

思琴說完這句話後,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頓時麵色一僵,神色間越加渾渾噩噩。她忽然覺得好冷,她雙手環胸的抱著自己,喃喃開口道:“不會的,不是這樣的,為什麽……”

思畫那麽喜歡他,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就那麽喜歡她,可是他卻視她如草芥,她的命誰會在意?白汐景不在意,葉凜也不在意,唯獨最是在意的她卻是救不了自己的親妹妹!

以前她是為了讓思畫活著而效忠白汐景,可是現在呢?現在思畫死了!她該怎麽辦?

幾乎是一瞬間,思畫便猜想到了葉凜如此做的理由,不由得想笑,可是眼淚卻是像斷線的珠子一般刷刷的往下掉著。

似乎知道思琴在想什麽,杜康不由得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公主說她信任於你,這裏麵究竟如何未必是你想的那般簡單,思琴,莫要被悲傷蒙了心。”

思琴不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杜康,神色依舊失落。

“你若敢負她分毫,我的劍可不會答應,話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思量。”杜康淡淡的開口道,然後便大步走開了,他現在需要情報,不管是什麽情報都行,在如此被動下去,他們隻會越來越不利。

思琴看著杜康遠走,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白汐景所在的房間,不由得蹙了蹙眉,蒼白著一張臉喃喃道:“說得好聽,思畫死了,有些人必須……陪葬才是……”

冗長的回廊裏忽然刮起了一陣涼風,將思琴的衣裙吹的獵獵作響,而思琴卻是感覺不到一般。

起風了,不,是風從來沒有停止過,不管人身處在哪裏,有人的地方便會起風。思琴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