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有些不懂。”白汐景見方思遠下了一子後,微微的低下頭去似是沉思一般看著棋盤,仿佛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可是等了半餉,她卻並沒有執子,而是忽然伸出一隻纖細的食指按在了一枚自己麵前的黑子,忽然開了口,說出的話卻是有些莫名其妙。
饒是方思遠再怎麽聰明,卻也沒能從這句話裏聽出來什麽弦外之音來:“不懂什麽?”
白汐景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一般:“有那個必要麽?方國還有守住那個約定的必要麽?你……就不想成為這枝頭雲雀麽?”
“……”方思遠顯然沒有料到白汐景會將話題挑的這麽直白,一時間並沒有搭話,反而是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隨即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露出一絲苦笑道:“你想聽實話麽?”
雖然白汐景心裏大概有了猜測,但是像是要確定什麽一般,白汐景緩緩地點了點頭:“嗯,我想聽你的實話,不要一點欺瞞。”
方思遠慢慢抬起頭來對上白汐景的目光,臉色嚴肅而認真:“想過。準確來說,處於高位的人說沒有想過是假的,畢竟已經是一步登天的位置了。隻是……我不適合,我比誰都清楚。”
白汐景聞言不禁有些吃驚,倒不是吃驚他曾經有過成為枝頭雲雀的想法,甚至她還很讚同隻要為指導了一定高度的人,都會有一種想要一步登天的想法。她沒想到的是他最後的那一句話,他說他知道他不適合。
“為什麽要這麽說?你是方國的世子,雖然方國的國力比不上葉國,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從其他地方補充的。而且就算隻論你和葉凜個人之間,你不僅不遜色,相反的反而很出彩不是麽?”白汐景望著方思遠開口問道。
方思遠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有一點我就比不上葉凜。”
“什麽?”
“我沒有他狠!”方思遠平靜的說出這句話,同時眼睛卻是微微一眯:“於亂世中,我的條件並不如他,若是一個太平盛世也許我還有可能跟他逐鹿一番。而且,在這樣的亂世裏人的心態是很容易改變的,我現在……隻想找一個安靜悠閑的地方,守著心愛的人,一世長安便好。”
白汐景望著方思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寂寞而無奈,仿佛想起了什麽往事一般,可是待要仔細看的時候,他的麵上卻已經沒有了外露的表情了。對這樣的方思遠她忽然覺得什麽言語都是無力的,便低下了頭去重新執起了白子落在了棋盤上:“如此……也好。”
方思遠聞言淺淺一笑,不去問白汐景最後那一句話到底是在說人還是在說棋,同時也執起了黑子:“喃,汐景,你不太擅長對弈吧?”
白汐景聞言麵上的神色有些奇異,眼睛有些不由自主的往這一邊斜了斜,聲音卻是小了許多:“還不是因為……沒有人陪我下。”
就她在白國的那處境,有誰會願意陪著她喝茶下棋?下棋對於她來說從小開始便是一個人的遊戲罷了。
白汐景的聲音雖然小,但是方思遠卻是聽到了,雖然白汐景的聲音裏並沒有帶上什麽情緒,可是他卻感受的到她的難過。不由得他心裏微微一疼,想也沒有想的就有些憐惜的站起了身來,然後便是微微一俯身,一隻大手便落在了白汐景的頭頂上輕輕的摸了摸白汐景的秀發:“你遇見了我,就夠了。”
他手心裏傳遞過來的微熱和溫柔,不由得讓人心慢慢的沉靜了下來,仿佛一切到了他這裏便會變得柔和一般。
“你這是在安慰我麽?”心裏不是沒有觸動的,不過白汐景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麵上卻是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似乎是看出了白汐景的口是心非一般,方思遠忽然輕輕一笑,可是那樣的笑容卻是仿佛讓人看到了春暖花開一般:“汐景。”
“嗯,什麽?”
“你真可愛……”方思遠淺笑著開口道,饒是白汐景再怎麽口是心非,被他這麽一說臉也是泛起了紅暈,不禁微微低了低頭。卻不想方思遠見狀後,竟是覺得很是有趣的再次揉了揉白汐景的軟軟的頭發:“可愛的就像我們家那隻汐景一樣。”
“喵。”不遠處正在花壇裏玩著的那隻白貓忽然從花台上翻了下來,落地的時候還朝著這邊瞅了瞅,然後甚是得意的叫了一聲。
“……”白汐景有些無語的看著方思遠,奈何方思遠卻隻是輕輕的笑著,仿佛並不在意。唔,她怎麽忘了,方思遠就是方思遠,毒舌什麽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的。白汐景有些認命的歎了一口氣,卻是在下一瞬間忽然站起身了身來。
“咦?”方思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白汐景卻是一隻手按在了棋盤上,然後上身微微傾斜就向著方思遠靠了過去。
方思遠眼見著白汐景那張清豔的麵容向著自己越來越靠近,最後近到幾乎感覺得到她如蘭馨的嗬氣,不由得心神一怔。
她不會是要吻他吧?隨著白汐景越來越靠近,方思遠竟是覺得自己的心跳的異常的厲害。眼見著唇就要觸及到唇的時候,白汐景卻忽然笑了:“嗬,思遠,抱歉啦。”
然後就在方思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白汐景卻是忽然低下了頭,然後用頭頂狠狠地撞了一下方思遠的下巴,疼的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而白汐景卻是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了而高興地彎起了眼睛,然後便見她袖子一揮,棋盤上的棋子便亂了套,剛剛明明是一副她馬上就要輸的局麵,現在卻是什麽都看不出來了。她唇角弧度慢慢擴大,帶著一絲狡黠的開口道:“今天和棋,不要誣賴我不擅長對弈哦。對了,最後給你一個忠告,惹惱了女人,後果可是很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