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的她在一片黑暗之中孤身坐著,四周沒有一點光亮,也沒有任何聲音,安靜的如同虛幻一般。這樣的黑暗和安靜如同潮水一般快要將她淹沒,她想呼救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她努力的想要站起身來,可是渾身卻使不上力氣。這樣的安靜竟比血腥的戰場還要令她覺得恐懼。身體不由得顫抖著,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在,別怕。”溫潤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那片濃鬱的黑暗能就像是被初升的太陽一般被慢慢驅散。

白汐景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忽然就想起了曾經在戰場上,方思遠一路的相護,用溫暖的胸膛為她遮住了外界的血雨腥風。

忽然,白汐景隻覺得周身一涼,那股刺骨的寒冷瞬間驚的她頭腦一片清明。白汐景終於回憶起了現在自己的處境,驀地睜開了眼睛,隻是確實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因為她現在正坐在一個池子裏,而這池子裏還放著沒有融化的冰塊。一雙手輕輕的攬著她,將她擁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而那白色的衣袖卻是浮在水麵上,像是兩朵盛開的蓮花。

“醒了?”熟悉的聲音在汐景的身後響起,白汐景輕輕應了一聲,可是卻發現自己又動彈不得了,不禁心裏一緊。

像是知道白汐景是怎麽想的一般,方思遠再次輕聲道:“不用擔心,是我封了你身上的穴道。”

“為什麽?”白汐景不由得有些詫異,眉峰一挑問道。

誰知方思遠聞言後卻是忽的輕聲一笑道:“一般人醒來後問的第一句話不該是‘這是哪裏’麽?汐景卻是好生有趣。”

白汐景聞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順著方思遠的話打趣道:“謝謝公子誇獎。”

“誰誇獎你了?”方思遠聞言有些錯愕。

“你剛剛那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誇獎我不是一般人麽?”白汐景笑著應道,心裏卻是明白了方思遠的用意,不禁暗歎了一聲他的溫柔。白汐景斂了斂心神,然後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道:“你不用瞞著我的,我大概也猜到了,我身上的藥是不是無解?”

現在雖是初春,可是所謂春寒料峭,若不是身上的藥沒有解,她現在又怎麽會坐在冰水池子裏?

方思遠聞言身子不禁一顫,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最終終是歎了一口氣,用下巴抵著白汐景的頭頂悶聲道:“沒有辦法,就算現在這樣坐在冰水裏也不過是壓製罷了。雖然李君然說過熬過藥效的話就好,可是……這藥藥性太烈,還從未有誰熬得過去。”

白汐景聞言沒有說話,她能清楚地感覺的與周遭的冰水相比,自己的小腹確實像是囤著一團火球一般,灼的人一陣燥熱。

“熬不過去會怎麽樣?”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壓下身上的燥熱,可是卻是覺得自己肚臍那裏隱隱作痛。似乎很討厭這樣的感覺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

方思遠沒有馬上回答,四周忽然安靜下來,這樣的靜謐如同剛才汐景夢境裏的安靜太過相似,白汐景忽然有點不安。就在這時,方思遠卻是忽然說話了,隻是聲音顯得低低沉而緩慢:“如果我說會死呢,你怕不怕?”

白汐景聞言一怔,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隨即卻是淡淡一笑,很是認真的回答了一句:“我怕。”見方思遠一直不說話,白汐景自嘲的一笑道:“怎麽,你要嘲笑我是膽小鬼麽?”

“為什麽要嘲笑你?”方思遠卻是搖了搖頭,表情嚴肅而認真。

我也在害怕,害怕你會就這樣死去,我怕你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如此的去愛她。所以,汐景,對不起,即使你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我也會這麽做。因為我要你活下去,即使是將你推入另一個人的懷抱裏。

方思遠眉頭微微蹙著,一雙眼睛裏驀地騰起了一絲悲哀之色,連帶著聲音都顯得無奈而落寞,他慢慢的鬆開了環著白汐景的手道:“我送你去……葉凜那裏。”

也不知道是因為方思遠忽然後退的原因,還是池水太涼的原因,白汐景隻覺得自己忽然覺得好冷,那樣的冷意直接竄上自己的心髒,一陣寒涼和生疼。

白汐景愣愣的坐在池子裏,因為全身穴道被封的關係,她根本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子,方思遠這麽一退,她不禁有些搖晃,差一點就要沉在池底,幸好方思遠再次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就在方思遠的手碰到白汐景的肩膀那一瞬間,白汐景忽然大喝了一聲,語氣冰冷,疏離而又決絕。

方思遠心裏一怔,動作卻是慢了一些,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汐景卻已經倒在了池子裏。刺骨的冰水驀地將白汐景的頭頂淹沒。他頓時慌了神忙手忙腳亂的去把白汐景扶了起來:“汐景,沒事吧?”

“咳咳。”白汐景被嗆了幾口水,一陣幹咳後,麵色不禁有些蒼白,“把我穴道解開。”

“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方思遠聞言眼睛驀地睜大了許多,一雙眼睛裏留有驚恐。可是一對上白汐景那雙冷冽的眸子,他隻覺得心裏一怔,竟是心虛的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感謝方公子搭救之恩,隻是餘下的事情就不用方公子操心了。方公子還是速速解了我的穴道,將我送到葉凜那才是正經!”白汐景的言語毫不留情,麵上還帶著些微的諷刺之色。

“白汐景!你這是故意要惹我生氣不成!”方思遠聞言也火了,頓時麵色一沉。

方思遠從來沒有這樣連名帶姓的叫過她,這也是白汐景第一次看見方思遠如此生氣的表情,心裏不知怎麽的就覺得一陣委屈,麵上也冰寒,言語上更是咄咄逼人:“方公子衝我發什麽火?這不是方公子自己提出來的麽,我都已經答應了,你還想怎麽樣?”

明明做著一副冷若冰霜的神色,可是偏偏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順著麵頰輕輕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池水裏。與剛才站在臉上的池水不同,白汐景感覺得到自己眼淚竟是那般的灼熱。

看著白汐景咬著下唇流淚的模樣,方思遠終是緩緩地舒出了一口氣,麵色也漸漸柔和了下來,他伸出手慢慢的為白汐景拭去臉上的眼淚道:“汐景,你告訴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才好呢?我第一次感覺到這麽無措。”

白汐景咬著下唇沒有說話,隻有眼淚默默地流著,滴落在池水裏蕩開一圈圈的圓形波紋。

她知道的,方思遠並沒有做錯什麽,他三番五次的救了她,她到底還想怎麽樣?她本來就和葉凜有婚約,即使對這件事情再抵觸,它也是事實。他要把她送到葉凜什麽有什麽不對?不,不僅沒有不對,甚至合情合理。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歡他,可是她卻在這裏一個人任性的發著脾氣,多麽可笑!

“不要哭了,你在哭我就……”方思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忽然低下了頭去吻上了白汐景的唇。

“果然沒有再哭了。”看著白汐景瞪大了一雙眼睛的看著自己,方思遠卻是露出了一副無奈的模樣,隻是他卻忽然執起了白汐景的右手,將她的右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白汐景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得到他心髒的跳動。

方思遠忽然斂了情緒,用著極其認真而莊重的聲音說道:“汐景,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白汐景聞言心裏不禁突突一跳,對上方思遠那雙灼灼的視線,白汐景不禁臉色微微發紅。自己喜歡的人原來也喜歡自己,這樣的感覺白汐景竟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和上一世的葉凜不同,不知道為何自己對上方思遠總是會露出真性情來,而且更容易臉紅心跳。

“回答我,汐景。”方思遠直視著白汐景的視線再次開口道。

“可是我現在是……”

似乎知道白汐景要說什麽一般,方思遠卻是忽然打斷了白汐景的話,再次開口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其他的你都不要考慮,我想知道的隻是你的心意。”

白汐景聞言一愣,卻是遲遲沒有再說話,看著方思遠的表情慢慢的變得黯淡,她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道:“嗯,我想同你在一起。可是你卻總是太狡猾了。”

方思遠聞言卻是淡淡一笑,然後伸出左手抱住了白汐景,而白汐景的右手還撐在他的胸膛上。他生得本就臨風玉樹,風姿卓越,這麽近的看著她的笑容,白汐景不禁又有些呆了。就趁著她發呆之際,方思遠臉上的笑意越加明顯,晃得人心神恍惚間,輕聲開口問道:“汐景,你喜歡我麽?”

言語間竟有些引誘的味道。

白汐景雖然每每會看的方思遠看得癡了去,但是神誌卻還算清醒,看著方思遠在自己麵前用著美男計,心裏哪裏會不知曉他的想法,不禁輕輕一笑,卻是直視著方思遠的眼睛道:“喜歡。”

她不喜歡不明不白,也不想矯揉造作,現在的她隻是想單純的將自己的心思傳遞給自己喜歡的人,如此而已。以一個女人的身份,而不是白國的汐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