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覺得自己有點傻,那一日從方思遠別院一個人跑回來後,她就心虛的再也不敢過去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向方思遠詢問那卷絲帛上寫的是否屬實。而且自己那麽沒風度的撇開方思遠,一定讓他很生氣吧?

“哎。”白汐景無力的伏在窗邊歎了一口氣。

“公主,怎麽了?”杜康一進屋子看見的就是白汐景有氣無力的模樣,不禁微微挑了挑眉開口問道,“雖然說已是初春,但是窗邊寒氣重,公主還是把窗關了吧。”

白汐景聞言慢慢轉過自己的頭看了一眼杜康,清麗的臉上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道:“不妨事的,我喜歡這樣坐著。對了,事情辦得如何了?”

前幾日白汐景便吩咐了杜康幫她暗地裏散布了幾個謠言,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善良大度的人,前段時間弄出那麽多的謠言來詆毀她,難道就不允許自己回敬回去?而且還是在自己的謠言平複許久之後,就算有心人也不會聯想到她會延遲采取行動吧。

第一個謠言,趙雪兒嫉妒方娉婷得寵,暗害方娉婷滑胎。

第二個謠言,全是誇讚葉凜的話,鼓吹葉凜的功績。

她可不是閑著沒事幹去幫葉凜拉攏民心什麽的,要知道葉王雖然器重葉凜這個世子,但是在他在位期間卻是容不得葉凜放肆的。如果葉凜的聲望忽然間大起來,近日裏本來就多病的葉王知道了會如何想呢?

為了不讓白國過早的麵對葉凜這樣的敵人,她必須讓葉王開始懷疑葉凜,不能讓葉凜參與的太多,更不能過早的掌權。

謠言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也不在乎聽到這些人全都會相信,但是哪怕隻有一點懷疑也好,她的計劃就能順利進行下去。

“嗯,不負公主所托。”杜康沉聲答道,步子卻是向著白汐景一步一步的邁了過去,待走到白汐景的身邊時卻是手一抬將窗子關上了。

此舉嚇得白汐景一驚,不禁抬起頭來看向他:“怎麽了?”

“會著涼。”杜康淡淡的開口道。

“不會的,天氣暖和了許多……”白汐景眨了眨眼睛,模樣無辜至極。

“哦,公主不用在意,我是說我會著涼。”杜康麵無表情地道,說完擺了擺手,一副“我就這樣了,你奈我何”的模樣,看的白汐景又好氣又好笑。“不說這個了,公主,世子有話傳給你。”

杜康說完便從懷裏取出了一個信封遞到了白汐景的手上,白汐景也不避諱當著杜康的麵就拆了信看了起來,隻是看到最後臉上的笑意卻是斂去了不少。

“白國怎麽了麽?公主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好。”杜康見裝關切的問道。

白汐景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麽,父王的病雖然沒有太大的好轉,卻也控製住了。隻是……隻是他來信提醒我不要忘了故人的忌日罷了。”

“故人?”杜康微微蹙了蹙眉,卻是沒有絲毫線索。雖然之前有聽聞過白汐景的母妃其實已經去世了,可是他記得白汐景說過她母妃的忌日是在夏天,並不是在初春啊。那麽那個所謂的故人還有可能是誰呢?

杜康慢慢的舒出一口氣,眸子裏閃過一絲陰霾,他自以為是最了解白汐景的,可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他還是不夠了解她,她有著太多的秘密,他都不知曉。不,不是他不知曉,是她不願意讓他知曉。

可是,哪個人沒有一兩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包括他身上不是也有個秘密麽,一個白汐景絕對猜不到的秘密。

白汐景的眸子輕輕的掃了杜康一眼,卻是並沒有回答杜康的問題,隻是說了一句:“喃,杜康,說起來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以前的事情呢,在遇見我以前,你都是過得怎樣的生活呢?”

杜康聞言微微垂了垂眉睫,一雙眼睛忽然暗了下去,沒有半點神采。

“沒關係,你不想說便不用說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白汐景很少見到杜康露出這樣的神色,再加上自己的心思有些……便也不想再問下去。

“小時候……殺人……”就在白汐景以為杜康不會再說話的時候,杜康卻是忽然開了口,隻是他的眸子並不似往日一般注視著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她身後的窗子,仿佛看向了一片虛無之中。

“殺人?”

杜康點了點頭,目光卻仍然有些迷離:“因為災荒,家裏的人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為了活下去,我就到處撿死人留下的東西,甚至吃過……”

杜康說道這裏的時候忽然頓了一下,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焦距,甚至還蹙了蹙眉,似乎很不舒服。他雖然沒有說明,但是白汐景卻是想得到那個情形,活在死人堆裏的少年,那樣的日子是要有怎樣的心智才熬得過來呢?

白汐景忽然不忍心杜康再去回憶起那些過去了,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杜康的袖子道:“杜康,已經過去了,所以……不要難過。”

杜康聞言身子似乎怔了一下,渙散而迷離的目光終於清醒過來,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道:“開玩笑的,公主你這都相信啊?”

白汐景聽杜康如此說也並不發怒,隻是忽然站起身踮起腳尖摸了摸杜康的發頂道:“杜康,活在當下。”她的聲音溫柔而溫暖,杜康隻覺得喉嚨一緊,竟是半餉說不出話來。

公主,你知道麽?你對在乎的人太過溫柔,這樣的溫柔會讓人舍不得的。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以前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也從來沒有人這麽溫柔的磨砂著他的頭頂,可是她卻都做到了。

杜康努力的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道:“公主,你這樣踮著腳尖不嫌累麽?”

白汐景輕輕一笑道:“誰讓你長那麽高的。對了,正好,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幫忙呢。”

“怪不得公主今天別樣溫柔呢,敢情要我做事呢。”杜康言語裏雖然是陶侃打趣,但是麵上卻是毫無表情,看起來特別滑稽。

白汐景從未將他當成是下人,這才養成了兩個人之間這般的對話。對此,葉凜好像特別不滿,奈何白汐景對杜康卻一直如此,害的他醋了好幾回。可是仔細一看,白汐景卻是對杜康沒有半點那方麵的意思,雖然不能釋懷,也就暫時沒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