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氣得牙根癢癢的,氣極敗壞而又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她漫不經心地看著地上的落葉發呆,抿著嘴唇一聲不吭。我都有了上去抽她一耳光的想法了。我們站在那裏,任憑我怎麽勸她,她都不肯去了。最後我被她折騰得沒一點耐心了,婆婆媽媽的,真是煩死人了,還不如來個快刀斬亂麻,把話說清,你愛去不去,我不稀罕。

我幹脆把那張《臭作》的卡通光盤甩給了她,像個流氓一樣無恥地說:“就是這張光盤,你愛看不看。”

她接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鬼都認識上麵“成人卡通”這四個字,鬼都知道那個花花綠綠的封麵是什麽意思,她居然沒臉紅,相反卻很純潔地看著我,眼睛閃閃發光,好奇地問我:“這是卡通片啊?你從哪裏搞的?”

我當然不能告訴她是從劉堅強那裏搞的,我騙她說,是我家一個遠房親戚從日本買回來的。

她婷婷玉立地站在綠色的樹下,眼睛水汪汪的,額頭潔白光滑,臉蛋像朵盛開的玫瑰花一樣鮮嫩。我咽了一口唾沫,她雖然是個小混混,但她也很漂亮。我的呼吸有點粗,我真他媽的想扼住自己的喉嚨了。我忙偷偷地做了個深呼吸,盡量裝得像平常一樣,雙手插在褲兜裏,靠在樹上,吊兒郎當地看著她。

她果然很感興趣:“好看不好看?”

我立馬告訴她,好看得不得了,跟日本人製作的其他卡通片一樣漂亮,不過是色情的,就看她敢不敢看了。

誰知她卻很勇敢:“誰說我不敢看?”

我忙動員她和我在明天上午一起到劉堅強家去看,就我們兩個人。我說這話時,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

她一臉狐疑地看了看我,說:“那我可不敢去。”

我裝作很奇怪地問她:“怎麽又不敢去了?你不是很想看嘛!”

她看了看我,好像還有點害羞,低下了頭,喃喃地說:“你那麽有力氣,我可沒有一點力氣,我怕到那裏你欺負我。”

我忙一臉嚴肅地向她保證:“我決不會欺負你的!”

她還不相信,慢慢地搖了搖頭:“說得好聽,到時你欺負我了,我可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無聲呀!”

我恐怕她再中途變卦,忙很肯定地說:“我說過不會欺負你就是不會!”不怕你們笑話,我甚至都想給她跪在地上賭咒發誓了。

誰知她又笑了:“要是你心情不好了,就把我扔到一邊不管了怎麽辦?”

我忙嘻皮笑臉地說:“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才舍不得呢,恨不得天天都親你!”

她笑著打了我一下,嫵媚地說:“我是說著玩的,我知道你不會欺負我的。”

我一聽,又有點激動了,動物凶猛,說來就來,我也沒辦法。我一臉下流地說:“要是我萬一欺負你呢?”

她臉終於紅了一下,低低地說:“那我就拿一萬頂著。”

“一萬”是個什麽玩意?什麽玩意都不是!我,她果然也是個小流氓。我立馬給她賭咒發誓:“明天上午八點來,咱們一起去看。我在學校門口小賣部旁的小巷子裏等你,誰要是不去,叫他不得好死!”

她臉蛋紅撲撲地很好看,她又笑著打了我一下:“肯定是你不得好死!”

我把她攬在懷裏,我們很幸福地親吻著,我撫摸著她的一頭秀發,感慨萬千,我都有點拿不準了:難道就這麽容易嗎?簡直像做夢一樣。後來我就不再想它了,反正她已經答應了,今天晚自習時,我一定讓劉堅強把鑰匙交出來,明天上午我一定要把她強奸掉!

第二天上午,在去學校的路上,我特地跑到一家藥房,買了一盒避孕套。剛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懷裏像揣了一隻很不老實的兔子撲通撲通地跳。站在避孕藥品櫃台的是個婦女,我紅著臉指著一盒避孕套慌慌地說:“我買一盒這個。”她卻嫌這個便宜,給我介紹另外一種牌子。我更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地堅持要我指的那一種。她隻好遞給了我,我付過錢,抓住那盒避孕套就飛快地跑了。

我提前半個小時趕到學校門口小賣部旁的小巷裏,過了一會兒,看到宋高麗來了。她穿了一件灰色的背心,下麵穿了一個白色的短裙,她的雙腿細長、雪白,看上去十分性感。我雙手插在口袋裏,握著那盒避孕套的手裏全是汗,小腿肚一個勁地顫抖,我既激動又害怕,還有點看不起自己,我真是個軟蛋。

我和宋高麗像做賊似地溜出巷子,為了不讓別人認出,我倆都低著頭,保持五米左右的距離,先後趕到劉堅強家。按照劉堅強的事先安排,我先按門鈴,他爸媽要是在家,我就隔著貓眼說是找劉堅強的。要是他們都上班去了,我就和宋高麗開門進去。劉堅強把鑰匙交給我時,隻是一再叮囑我要先按門鈴,沒說一句“別動我家東西”之類的屁話,這說明這家夥充分地相信我。這家夥很夠意思,以後可以作為一個朋友長期交往下去。

即使現在,我坐在這個房間裏寫著這個小說的時候,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我又有點惶惑,他就像站在我對麵,看著我咧著嘴嘿嘿地笑著,既是友好的,也是帶著嘲弄的。我們曾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像兄弟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背叛我,讓我們成為了永遠都不可能和解的死敵。我當兵以後,真正理解了兄弟的涵義後,我就不會原諒一個背後向兄弟捅刀子的人了。這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的底線。但我現在已經不恨他了,相反我會衷心祝福這個長著一雙小眼睛,臉上有幾顆雀斑的男人一生順利平安,能有一個美好的前程。

這事我還是留在以後再說吧。

那天上午,我站在劉堅強家的門前,用滲著汗水的手按了半天門鈴,沒有動靜,我用鑰匙開門時,手顫抖得很厲害,有好幾次都沒把鑰匙插進去,最後還是宋高麗把鑰匙拿過去打開了門。我們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像兩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誰也不敢說話,整個氣氛十分詭秘,壓抑得讓人汗毛直豎。

我們在劉堅強的電腦前坐下,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剛要啟動電腦,宋高麗坐在床邊又有點後悔了:“我和你看這種光盤,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我看了看她,看得出她今天特地打扮過,她的皮膚像陶瓷一樣細膩、白淨,兩條雪白細長的腿晃得我頭暈。我們從前大多數是在晚上約會,很少在白天這樣麵對麵的坐在一起,並且她這還是第一次穿短裙。那件灰色的背心剛好蓋住她的肚臍,兩顆正在發育的**呼之欲出。我的心雖然還在嘭嘭亂跳,但我其實已經平靜多了,她知道和我一起來是看那種光盤的,但她還特地這樣打扮了一下,我所盼望的,也正是她所盼望的。我被青春期的動物所折磨,她也比我好不到哪裏。

我激動得雙腿發抖,嗓子發幹,咽了口唾沫,安慰她說:“咱們是烏龜對王八,誰也別說誰。”

玩笑讓我們輕鬆了許多,她笑著用手輕輕地打了我肩膀一下,說:“你才是王八呢。”

我也笑了,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我擦了一把汗,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快爆炸了。青春期真他娘不是個東西。

我把電腦打開,就要把光盤放到光驅裏時,她向這邊移了移,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托著腮,嘻皮笑臉地對我說:“你看了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可別欺負我啊!”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覺得她真是個小妖精,這不是明擺著提醒我要“欺負”她嗎?但我還是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告訴她:“我們這是在觀摩藝術,欣賞高雅的卡通作品,你怎麽總是想歪了?”

她卻沒有一點幽默感,瞪了我一眼:“你還知道什麽是高雅藝術啊!”

我斜了她一眼,連這點幽默都不懂,覺得她真是個白癡腦袋,真想立馬把她掀倒到床上強奸了。但我覺得那沒意思,最好能讓她乖乖地束手就範。我要做個有品位的小流氓,不能強人所難。這個想法很讓我激動,我立馬把光盤放在光驅裏,三下五去二地解除了馬賽克。我的心髒怦怦地亂跳,撲通撲通地響,額頭上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真讓人受不了。

那天上午,我和宋高麗安靜地坐在劉堅強的電腦前,屏住呼吸觀摩那部成人卡通《臭作》。我雖然不會日文,但我能看出大概,這個片子也沒什麽故事,主要是講一個女中學生的性幻想,在她的幻想中,學校裏的校工是個性變態狂,把她周圍,包括她自己在內的所有的女生用各種手段奸汙了,並且把她們都訓練成了性奴隸。讓我十分痛苦的是,就是這麽一部毫無創意的爛片,裏麵的卡通少女一個比一個漂亮、清純,甚至比《灌籃高手》裏的晴子還要漂亮十倍,配音演員的聲音也是那麽悅耳動聽。能把一部垃圾片做到這種水平,真他媽的變態。我和宋高麗誰也受不了這個,看到一半時,我們的臉都通紅通紅的,誰也不敢開口說話。我鼓足勇氣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她托著腮,眼睛盯著電腦屏幕,像是看得很認真很投入。

那天我終於和宋高麗有了那檔子事,但我現在不想在這裏說得更詳細了。我們做完以後,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美好,相反心裏很難受。我愣愣地看著她,她掩著臉,頭發淩亂地坐在那裏,樣子一點也不好看。一股巨大的空虛襲來,我有點悵然若失,悶悶不樂,我都有點後悔了,原來就是這麽回事。她好像也有點不大高興,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坐在床邊,低著頭摳著指甲,一聲不吭。我悶悶地坐在她旁邊,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看了看亂七八糟的床單,低低地問她:“你不是處女了?”她抬起頭,很不高興地瞪我一眼,惡狠狠地說:“管你什麽事!”我張口結舌,是啊,這管我什麽事?我也隻是隨便這麽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我們悶悶地坐了一會兒,想不起來要說什麽,這太他媽的尷尬了。我就沒話找話說:“你第一次給誰了?”

她有點生氣了,聲音很大地說:“你這人是怎麽了?什麽都要問!我第一次給我自己了,你滿意了吧!”

我愣了一下,剛開始時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我覺得好玩,指著她哈哈地笑了:“我知道了,你**!”

她突然站了起來,狠狠地瞪著我,臉色變得很難看,拿起書包,氣衝衝地說:“有什麽好笑的,我走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屋門時,還使勁地“咣哐”一聲關上了門。

我愣愣地看著那扇門,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空氣中浮滿了灰塵,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惡劣,我也說不清這是怎麽回事,反正心裏很難受,懊悔得要死。我把那個光盤從電腦中取了出來,找來一把老虎鉗,狠狠地把它鉗碎了,然後從窗口扔了出去。

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青春也被扔掉了,它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它散落在馬路上,很快就會成為一堆垃圾,被人打掃清潔掉。我心裏空蕩蕩的,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十分可憐,情緒低得一塌糊塗,我都有點想哭了。

我煩躁不安地坐在電腦前,胡思亂想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理出來個什麽頭緒。我至今也想不明白,那天上午我的心情為什麽會變得那麽糟糕,可能我在潛意識裏還是覺得這種事情的發生意味著一種責任,實際上我們都還負擔不起這種責任。它應該和愛情有關,但我們那時對愛情會有什麽理解呢。我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我和宋高麗在這之前,甚至連“愛”這個字都不曾說過。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我一直處於一種恍惚狀態,心情莫明其妙地很不好,幹什麽都總是走神。有一次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明明是紅燈,我卻還是悶著頭像隻鴨子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差點被一輛汽車撞死。後來在校園裏看到了宋高麗,我這才恍然大悟,我悶悶不樂是和她有關係。自從和她發生了那種事後,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再見到她了,也不知道見到她了說什麽好。她好像也在故意躲著我,有一次我明明看到她從對麵走來了,卻突然折了個九十度的彎子,拐上另一條小道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裏很悵然若失,我還是喜歡我們從前的樣子。我們現在看到對方,都有點別扭,很不自然。我覺得這很難受,晚自己放學時,我也不想去送他們了。我覺得我們在一起會很尷尬的,我不喜歡這樣。

這樣過了四五天,我突然在學校門口遇到了米小陽,我臉紅了紅,覺得自己沒臉見他,剛要低著頭過去,她卻一下子叫住了我,我隻好停了下來,她很認真地看著我,低低地問:“你這段時間怎麽不送我們回家了?”

我剛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她又飛快地說:“你是不是得罪宋高麗了,她總是罵你。”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把我們那檔子見不得光的事告訴了米小陽,忙抬起頭問她:“沒有啊,我沒得罪她啊,她怎麽罵我了?”

米小陽說:“她罵你是個小流氓、小痞子。”

我一聽,鬆了口氣,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上,抖著二郎腿,很愉快地說:“這就叫罵我了?我們班的同學都說我是小流氓、小痞子,就連我們班主任李建國也這麽說我。”

我沒好意思說李建國還罵過我是畜生,雖然我也認為自己是小流氓、小痞子,但我還是想給米小陽留下一個好印象。我聽宋高麗說,米小陽成績還不錯,她想考大學,不像她,整個一個混混兒,就想趕快混畢業了去當無業青年。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更和宋高麗臭味相投,但這並不妨礙我更佩服米小陽這樣的女孩子。我不想上大學,但我讚成女孩子都去上大學,都有一份安穩的工作,免得像宋高麗一樣將來隻能到社會上去當小混混兒,弄不好,還有可能去當小姐。

我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告訴米小陽說:“讓她隨便罵吧,沒什麽,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米小陽也笑了,她笑起來很好看,鼻子微微皺起,眼睛裏水波蕩羨,她說:“你很大方嘛。”

我撓了撓頭,衝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很喜歡米小陽和我這樣說話,我覺得我們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這讓我心裏感到暖洋洋的,我其實更喜歡米小陽這樣的女孩子。我很想和她繼續不停地說下去,可我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頓了一下,看了看我,又很關心地問我:“你不準備考大學了?”

我臉紅了紅,我不喜歡別人問我這個問題,這會讓我覺得很難堪,但現在是米小陽問我,我不能不好好地回答她,但我也不想給她撒謊。我看了看遠處陰森森的教學樓,低低地說:“高中一畢業,我就不上學了。我已經上了將近十二年學了,再呆下去,我非發瘋不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學校,把人都教成白癡了。”

說完以後,我看了看米小陽,很擔心她會因此把我看扁了,誰知她似乎也有同感,很認真地對我說:“你說得也對,學校很沒意思,我上大學,也隻是想有一份安穩的工作而已。”

我忙一個勁地點頭表示我很理解,這個社會很壞,女孩子就該有個安穩工作,旱澇保收,以免一不小心誤入歧途。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又問我:“你不上大學,那你準備將來幹什麽?”

我想了想說:“我正在學習製作網頁,也許我將來可以去網絡公司當個網管什麽的。”說完以後,我又覺得這樣說形象還不夠光輝偉大,忙又告訴她:“也許我會去當兵。”實際上這句話也是畫蛇添足,我根本就不想去當什麽兵。報紙上總是說“部隊是所大學校”,在我看來,學校就是監獄,就是整天研究如何把人教育成白癡的,這樣置換一下,部隊也是所大監獄而已,我才不想從一個監獄裏出來再跑到另一個監獄裏去呢。我之所以這樣對米小陽說,是因為我發現現在的少女們對軍人還是有點崇拜的。我這樣說,米小陽可能會更加高看我一眼。

米小陽笑了:“你還是挺有誌氣的嘛。”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我其實還算是一個好人吧。”

我們說了一會兒話,快要上課了,她就騎上單車走了。我看著她美麗的背影,我心裏有點憂傷,我其實挺喜歡她的。

我很快就把宋高麗忘記了,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我發現我過得越來越舒服了,逃課了沒有人管,上課睡覺了也沒有人理。看來,老師們這次是真的把我當作一泡臭狗屎放棄了。對我而言,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有一次,我甚至坐在課桌下麵的地板上,抽了一支煙,邊抽邊用課本扇著驅散煙霧,居然也沒有人管。這讓坐在我前麵的劉堅強都眼紅,纏著我和他換座位,我當然不能答應他了,我的座位是在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山高皇帝遠,是塊“風水寶地”,我可不願意讓給別人。這地方都是“學生渣子”的專座,我在前一段時間還特地跑去向宋高麗打聽了一下,陳小剛沒有被開除時,在他們高三(二)班也是坐在這一個位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