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請君入甕02

秦飛和顧寅是打車去的墓地,祭奠的花束是在墓地附近的小花店買的。.這一天小花店難得地排滿了客人,秦飛等了好一會,才買到花束。

清明節是掃墓的日子,一進墓地,就能看到不少同樣是來掃墓的人。秦飛抱著花束,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朝著張知新的墓地走去。沒多久,秦飛找到了張知新的墓碑,不過此時,那墓碑前正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老人,他身形削瘦而佝僂,臉上的顴骨明顯得凸起,一隻眼睛瞎了,沒瞎的那隻卻是死氣沉沉的。

看到這人,秦飛微微一愣,他之前參加張知新喪禮的時候,並見過這麽一個人。不過,這人也可能是張知新有事未能出席喪禮的朋友,趁著清明來給他掃墓,也沒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

那老人轉過頭,在他那有些陰翳的目光下,秦飛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招呼,然後過去把花束放在張知新的墓地前。張知新和他隔壁張鐸的墓前,已經放了不少的花束和貢品,想來是他們的家人已經來過了。

“我以為我會走在這姓張的前麵,沒想到現在居然還要大老遠地跑來給他掃墓。”那老人自嘲了一句,隨後看向秦飛,“你是秦飛?”

秦飛意外地看了一眼那獨眼的老人,“我是,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想我們並沒有見過。”

那老人用沒什麽溫度的眼神看著秦飛,“這姓張的,曾經刻意跑我這兒來要鎮魂符,就是為了一個叫秦飛的人。而會來給這家夥掃墓的,像你這個年紀的,就我戚老三所知,這姓張的親朋好友裏沒有這號人。”

“戚老三?戚家三爺?”顧寅突然開口道。

“你知道我?”戚老三目光轉向顧寅。

“自稱戚老三,又能製鎮魂符的,那便隻能是戚家三爺了,這並不難猜。”

這老人正是張知新生前的好友,來自飛符戚家的戚老三,人稱戚三爺,和戚家當家是同胞兄弟,但性格孤僻古怪,不怎麽參與家族的事務,而是自己在d市開了一家香燭店過日子。雖然這戚老三可以說是屬於戚家邊緣的人物,但畢竟也是戚家人,是目前還未排除懷疑的對象,顧寅麵上不動聲色,卻是已經開始警戒他了。

這戚老三出現得時機不巧,正是那人用信引秦飛來a市這個節骨眼上,這讓顧寅不生疑都難。

“哦?這麽看來你也是有些來頭的。”戚老三打量了一會顧寅,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顧寅。”

“顧家那個繼承人?還真是個大人物。”戚老三不鹹不淡地說完,便對顧寅不再感興趣,那有些陰翳的視線重新轉到秦飛身上,“我聽張知新家裏人說,他死的時候,是跟你一起在清水鎮?”

“是……”秦飛輕聲道。

“他為什麽會死?”戚老三繼續問道。

這一次,秦飛沒有接話,隻是垂眸看著墓碑上張知新的照片。

“哼!你現在有顧家繼承人這樣的大人物護著,這死了的也就沒什麽意義了,反正你還活著……”

“戚老三。”顧寅陰沉的聲音打斷戚老三的冷嘲熱諷,隨後冷笑道,“你問這姓張的為什麽會死?那是因為他自生心魔,懦弱無能!”

戚老三冷冷地回視顧寅:“你什麽意思?”

“意思是說,這姓張的為了一己私欲……”

“顧寅!”秦飛朝著顧寅搖了搖頭,隨後回頭看著戚老三,道:“每個人選擇的路都是不同的,三舅……張知新他隻是選擇了一條自己想要走的路。他走到那裏便是結束了,還沒結束……如果有機會,我會替他結束的。”

秦飛側頭,看了一眼張知新旁邊的墓碑,那墓碑上,張知新的孫子,張鐸笑得一臉燦爛,與他收到的那張照片上麵色蒼白的青年像是兩個人,然而——事實卻是同一個人。

秦飛走向顧寅,顧寅依舊麵色不善地看著戚老三,秦飛上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沒反應,依舊盯著戚老三。秦飛歎了口氣,伸手牽住顧寅的手。

手心相觸,顧寅先是一愣,隨後反握住秦飛手,順著他的力道,轉身往墓地出口走去。

戚老三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沒有阻攔,也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麽。顧寅說出張知新為了一己私欲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張知新的心頭的那個結,他一直都很清楚,是他那個魂魄不知所終的孫子張鐸。盡管並沒有詳細聽到張知新為什麽會死的原因,戚老三也已經能夠猜個大概了——是張知新為了他的執念,傷害了那個叫秦飛的孩子,而不是他先前所猜測的,被秦飛牽連受害。

那樣的真相,秦飛本可以理直氣壯地他麵前痛斥張知新的行為,但他卻沒有,甚至沒有指責張知新做錯了。

“他在維護你,不想你死了也不得安寧,他是個溫柔的孩子。”戚老三在張知新墓前蹲下,從外頭口袋裏掏出一疊鎮魂符,放在張知新墓前,“他給他求這些鎮魂符怕是不夠還你欠他的了,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

秦飛牽著顧寅走出墓地,沒有直接打車,而是沿著來路,慢慢地往回走。

秦飛一直沒開口說話,就那麽沉默地往前走,走過三個路口後,顧寅輕輕握了握秦飛的手,開口道:“你心情會不好,剛才就不該攔著我告訴那戚老三真相。”

秦飛笑了笑道:“要尊老愛幼。”

顧寅輕哼一聲:“就他也配讓我尊敬?”

秦飛想,顧寅這性格,要他尊老愛幼真的不太可能,估計他自己家裏的長輩都沒有那個榮幸。

“我沒有心情不好。”秦飛把話題轉了回去,“不僅沒有不好,而且應該說是心情好了很多。我去的時候,對張知新還是心有芥蒂,但是現在突然想明白了。那不是張知新的錯,而是張知新的劫,我是被他傷害了,但他並沒有從傷害我之中得到救贖,反而使得他更加痛苦。所以,其實我應該是張知新的劫難。他不欠我什麽……”

顧寅歎了口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有時總會說一些叫人不明白的話,然後得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

“以前?”秦飛疑惑地回頭看顧寅。

顧寅突然想起,那天他對秦飛第一次的表白,就是因為提到秦飛的前世,然後被甩了門。

顧寅:“……”

顧寅沉默,秦飛卻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顧寅口中這個“以前”指的是什麽了,除了元清還能是什麽?

秦飛甩開顧寅的手,雙手插|進外套口袋中,然後繼續往前走。

顧寅追上去,伸手想去牽秦飛的手,卻被秦飛側身避過。

“兩人男人一起手牽手走路,你不覺得很奇怪麽?”秦飛如此說道。

顧寅:“……”

這天是個陰天,秦飛和顧寅繼續往前沒走出多遠,天色就變得更加陰沉了,似乎馬上就要下雨的感覺。

顧寅正要打算打車回酒店,卻突然看到前麵走來兩個熟悉的人——顧文凱和耿博文。因為自己跟耿博文是朋友,所以作為他弟弟的顧文凱自然也是和耿博文認識的,但他們很少會湊在一起。就在顧寅還沒想出這對組合出現的原因前,那邊顧文凱已經看到了他們。

“秦飛!”顧文凱快步跑到秦飛麵前,“你怎麽在a市?”

“有點事。”秦飛含糊道,“你呢?怎麽來a市了?”

顧文凱看了一圈身邊這些人,想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組長過來協助破個案子。”

“你們不是s市任職的麽?怎麽a市案子要你們負責?”秦飛奇怪道。

“因為a市這案子跟清水鎮發生的殘屍案有些類似……”顧文凱說道。

從一個半月前,a市發生了一起孕婦遇害案,那是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死在醫院的花壇裏。那孕婦肚子被破開,而肚子裏的胎兒卻不見了。這是一起殘忍而詭異的案子,但也並不是毫無思路,當時負責的刑警猜測有可能是情殺,也從這方麵展開了調查。

隻是,調查結果出來,那孕婦屬於極其安分守己的類型,她丈夫也是本分人,並不太可能是情殺,仇殺幾率也極低。而就是在那調查結果出來的當天夜裏,一模一樣的案子又發生了,遇害是依舊是孕婦,已懷孕七個多月,同樣肚子被破開,同樣腹中胎兒不知所終。

再之後,這樣的案子接二連三地發生,警方竭盡全力地調查,卻一無所獲。就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有人突然提出這案子跟清水鎮那殘屍案極為類似,除了案子發生地點全在a市外,這案子和殘屍案同樣的殘忍而詭異,同樣的是連續作案,於是便提出讓當時參與清水鎮殘屍案的小組人員進行協助調查,所以顧文凱剛回s市沒多久,還沒來得急去找秦飛,就被組長陳明帶著一起來了a市。

參與清水鎮殘屍案偵破的人員其實還有周峻,但他屬於編外人員,這次沒有直接接觸案子,而且當年周峻妻子被害的時候,也正好懷著孩子,陳明怕周峻受刺激也就沒招呼他。

顧文凱把案子大致說了一遍之後,麵色陰沉地繼續道,“我們到了a市一個月,但還是沒法阻止案子繼續發生,孕婦遇害案,算上今天這起,總計已經有12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