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同人之惜花弄月

無雙,怎麽會是無雙?

無雙,當然就是無雙。

花老太爺不是迷信之人,花老夫人也不信什麽命數天定。

可你若是有個孩子,不足月便降生,且斤兩輕的嚇人,你也得信。

你若有個孩子,隔一天便高燒不止,隔兩天便咳嗽不停,你不得不信。

你若有個孩子,虛弱的養到三歲大還不敢抱出房門,你也隻能這麽相信。

你若生了七個兒子才得一個女兒,必定待她如金如寶,必定視她為掌上明珠。

你若也聽得相士言,這個孩子天生帶煞,這個孩子不能養在家裏,這個孩子十八歲前都不能回到父母身邊。你除了依言將她送走以外,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什麽,都比不得孩子的命金貴。

可你若是父母,女兒養在外麵自然不會放心。

你若有花家這樣的富貴,孩子獨自一人在外又怎能安心?

所以,便有了無雙城。

所以,便有了無雙城主。

所以,便有了無雙。

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每年自花家往無雙城運送的八十萬兩白銀。

進入無雙城,你可以什麽都不做,便有最好的酒喝,最好的菜吃,賭場戲院一樣不缺,還有最好的女人陪著。

進入無雙城,你隻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保護無雙。

就像花滿樓的眼睛一樣,這是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像花滿樓一樣,無雙也被花家保護了起來。

所幸的是,她今年十八歲了。

所幸的是,她竟真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到了十八歲。

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今天的宴席。

正因為如此,才請了上百的賓客。

正因為如此,才會轟動整個武林。

江南花家的千金,斷沒有再藏著掖著不能見人的道理。花家的女兒,也斷沒有再被人冤枉的道理。

花家今日就是為了給江湖朋友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隻有三個字,這三個字是,花琦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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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時常去蜀中,卻從沒去過峨眉山。

無雙雖沒去過峨眉山,卻也知道峨眉山最著名的是什麽。

峨眉山最著名的,是峨眉劍派?

當然不是,峨眉山最著名的,便是猴子。漫山遍野的猴子,漫山遍野不畏人還時常捉弄遊客的猴子。

可無雙並不羨慕猴子,因為猴子終究隻是猴子。

猴子的作用,就是玩雜耍;猴子的命運,就是給人看的。

所以無雙感到非常抑鬱,心情失落。今日雖是她在做壽,可你若也變成峨眉山的猴子,那自然也是高興不起來的。

很不幸,她現在便是那隻猴子,那隻供所有人盯著看的猴子。

她側頭看了看坐在身旁之人,那依舊恣意張揚的眉眼,卻沒有受絲毫影響。

無雙看花弄月,花弄月也轉頭看著她。

他笑著道:“你明明排行第八,卻偏偏取了個‘七’做名字,真是讓人別扭。”

無雙白眼道:“你愛怎麽別扭怎麽別扭,我是八還是七,跟你又有什麽幹係?”

“哎呀呀,嘴巴上都能掛個油壺啦,”花弄月指著自己,笑道:“你既不願理我不願跟我挨著,我再坐過去一些便是了,何必這麽大火氣。”

“是啊是啊,”無雙點頭哼道:“你再坐過去些,就能坐到西門吹雪身上啦!”

花弄月身旁的,自然是西門吹雪。花弄月再坐過去些,自然就要坐到西門吹雪身上。

西門吹雪在幹什麽?

西門吹雪自然還在繼續他的任務,西門吹雪自然還是坐著,隻是坐著。

花弄月眨眨眼睛,道:“我喜歡坐在他身上,他也喜歡讓我坐在身上,你又有什麽不高興的?”

無雙撇嘴道:“誰說我不高興了。”

自然沒有人說她不高興,可她那苦著臉的樣子,是個人都看出來了。

花弄月道:“我倒是知道,你為什麽不高興。”

無雙道:“你知道?”

花弄月煞有介事的點點頭,道:“你不高興呢,自然是因為旁邊坐的是我。若換成是他坐在你身邊,你就絕不會是這般臉色,說不得,你也要坐到他身上去啦。”

“你,”無雙瞪眼道:“你胡說!”

花弄月笑道:“我有沒有胡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胡思,他有沒有亂想。”

“你!”

無雙睜著美麗的大眼睛狠狠瞪著他,也隻能瞪著他。這種鬥嘴調笑,從小打大她就沒有贏過,一次也沒有。

可有人卻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她,有人突然一拍掌,故作恍然道:“啊,說不得,我該去通知姨丈,這麽重要的日子,又正好諸位江湖朋友都在場,你們倆的婚事,幹脆就這麽給定了吧。”

“你不要亂講,”無雙咬咬下唇,喃喃道:“還,還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呢。”

花弄月道:“你想知道?”

無雙瞪眼,“不想。”

“哎呀呀,”某人展開了墨扇,胸前輕搖,淡淡道:“你若想知道呢,我便一定會告訴你的。他是怎麽想的,天下間除了我,怕是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清楚了。不過可惜,你並不想知道。既然這樣,我便也不多此一舉了。”

他說完竟真的閉口,他說完竟不再看無雙一眼,仿佛這個話題全然不是他挑起來的一般。

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別人卻不行。別人,自然是無雙。

她眨眨眼,輕輕道:“你真的肯說?”

花弄月道:“我為何不說?”

“那,”無雙頓了頓,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方才細聲問道:“那,那他是怎麽想的。”

花弄月神秘的湊了過來,輕聲道:“他的想法嘛,其實就兩個字。”

兩個字,兩個什麽字?

願意、同意、可以,都是兩個字,無雙也是兩個字。

無雙麵頰微紅,低頭道:“那,那是哪兩個字?”

花弄月道:“看吧。”

無雙惑道:“看,看什麽?”

花弄月道:“就是看吧。”

無雙不知所措,“看哪裏?”

花弄月不得不費心解釋:“他的想法就是這兩個字,看吧。”

無雙撅起嘴,委屈道:“這算什麽想法嘛,分明是你誑我。”

“哎,我可沒有亂說,”花弄月合起折扇,輕敲她額頭道:“這當然就是他的想法,他讓你看,自然就是讓你看吧。你想何時,願意何地,不管你是要隨他搬去蜀中,還是要他跟著你住到無雙城,自然都依你,讓你自己啊,看著辦吧,笨丫頭。”

“你真的沒騙我?”無雙仍舊半信半疑,“這真是他的想法?”

“是啊是啊,”花弄月佯似不耐的應著,隨手夾了塊糖醋排骨到她碗裏,“多吃塊肉補一補,瘦的跟猴精兒似的。”

“你,你才猴精,你們全家都……”

花弄月似笑非笑,“我們全家都什麽?”

無雙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頭,瞪眼道:“我不愛吃肉!”

“咦?不會吧?”花弄月詫異的看著她,喃喃道:“可他明明跟我說你最愛吃排骨,還叫我一塊都不許動,整盤都要留給你的啊?”

無雙眼睛一亮,“他,他真的這麽說?”

花弄月指指門口,“不信,你去問問他?”

無雙臉頰緋紅,低頭道:“我才不去呢。”

撲哧一聲,花弄月輕笑出聲,懶懶道:“也不知道他哪兒好,一塊木頭,連表明心意都不會,卻還有人巴巴的喜歡他。”

無雙抬頭剜他一眼,卻又看看再左邊的西門吹雪,笑道:“也不知道哪裏好,一個大冰塊,抱著都嫌身上冷,卻有人就是這麽稀罕。”

花弄月眨眨眼,道:“你又沒抱過,怎麽知道冷不冷?”

“你!”

我們都知道,若論臉皮之厚,世上本無幾人及得上花弄月,若論鬥嘴拌舌,無雙更不是他的對手。

我們都知道的事,無雙自然也知道。

所以她不再接話,她也乖乖的閉了嘴。她真後悔剛才就應該跟著歐陽情等人去了。公孫大娘身份神秘不方便露麵,她的姐妹自然也不好多待,她的姐妹們自然也早早的便離了席。

無雙環顧四周,這一桌子本來並不隻有他們三個,這一桌本來還有幾個人。

可他們有的人在還在門口迎賓,有的人在□間引路,有的人卻不知道跑到哪個地方又研究起什麽新奇發明來了。

所以這一桌,隻有了他們三個人。所以除了無雙,便隻有花弄月,跟西門吹雪。

無雙雖是個聰明人,可她並不是個平白無故就肯吃虧的人。嘴上雖然吃虧了,總要從別的地方找回來才行。所以她又看向花弄月,所以她又笑了。

她笑著說:“你這個發髻挽的不錯。”

花弄月淡淡道:“是挺不錯。”

無雙道:“你這個發髻上,隻插了一根簪子?

花弄月道:“一根就夠了。”

無雙笑道:“你把這根簪子借給我看看。”

花弄月道:“不行。”

無雙道:“為什麽?”

花弄月道:“它正挽著我的頭發。”

“這個簡單,你把它拔下來不就行了?”

自然簡單,把簪子拔下來就行了。

花弄月偏頭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把它拔下來,頭發就散了。”

無雙卻笑了起來,她說:“你這樣一說,我就更想看看了。”

花弄月哼道:“你想看的不是簪子,你想看的,不過是我散著頭發的樣子。”

無雙道:“我想看的也不是你散著頭發,我隻不過想看看在場這些人的表情。”

“什麽表情?”

“自然是傻瓜一樣的表情,”無雙吃吃笑道:“隻要我把你的簪子這麽輕輕的拔下來,在場起碼有一半以上的眼睛不會再盯在我身上了。這麽被人當猴子似的盯著看,真是叫人討厭。”

花弄月挑眉道:“你不願做猴子,卻叫我做猴子?”

無雙笑道:“你怎麽會是猴子呢?你明明是朵花,一朵最好看的鮮花。”

“哦,”花弄月點點頭,忽道:“其實我也想看。”

無雙眼睛一亮,“你也想看?”

“我是想看,可不是想被人看,”花弄月眨眨眼,正色道:“我隻是想看看,是你拔簪子快,還是西門吹雪拔劍快。”

無雙不笑了,他也不再說話,她雖不說話,嘴巴卻還在動。她夾起一塊排骨,狠狠咬了下去。

無雙不再笑,花弄月卻還在笑,她笑得更加得意了。

你說誰?

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自然還是在坐著,他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可你仔細些,再仔細些看,他還是動了。

他動的是哪裏?

他動的是唇角。

他那萬年不變的寒冰表情,竟然浮現了一絲笑意。他那終日緊抿的雙唇,也終於揚起了一個弧度。

很小,很輕,可一定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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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沒有動,還是一動不動。

他的人雖然沒有動,他的眼睛卻動了,他的眼睛聚焦在花廳入口之處,他的眼睛聚焦在一群穿白衣的人身上。

這是群什麽人?

這是群女人,不多不少,一共四個女人。

這些女人是誰?

這些女人是誰,誰都不知道。

因為她們並不是遞了賀貼而來,因為她們並不是由人引路而來,因為她們根本就是從天而降。

不錯,從天而降。

鮮花鋪路,仙子下凡。

可她們並不是仙子,她們雖然都很美,可她們卻都隻是人。

她們來這兒,也是為了找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衣的人;一個,男人。

“西門莊主?”

天下間姓西門的並不少,江湖上的莊主也很多,但能叫所有人都稱之為西門莊主的,恐怕隻有一個,也確實隻有一個。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他甚至仍舊一動不動。

他來這兒不是說話的,他若動,也隻因為他想動,跟別人沒有關係,沒有任何關係。

西門吹雪沒有動,別人卻動了。

花弄月啪的一聲合起了墨扇,抬頭盯著這四個走近身前的女子。

先前說話的女子踏上一步,態度仍然恭敬。她也不是來聽西門吹雪說話的,她來這兒自然是有別的任務。

她頷首道:“我家主人,有樣東西要交給西門莊主。”

西門吹雪還是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半點要收的表示。

他雖沒有表示,可別人卻都懂他的意思。因為他是西門吹雪,因為天下間,還有沒有西門吹雪不敢收的東西。

這女子自然也明白,所以她自袖中取出一件事物,恭恭敬敬的放到了西門吹雪麵前的桌上。

這是一張紅色的紙,可它卻不隻是一張紅紙,它的邊上還燙著一層薄薄的金粉。

這雖是張紅紙,在場眾人卻都不會這麽叫它。他們都會管它叫做請帖,或者拜帖。

這究竟是請帖,還是拜帖?要請西門吹雪的人是誰?或者這個要拜訪西門吹雪的人會是誰?

在場眾人皆感好奇,他們卻不會問,也不敢上前問。

因為這是給西門吹雪的。

這是西門吹雪的,便跟你沒有關係,半分關係也沒有。

他們也不能問來送貼的女子,因為他們問不著,他們也不知道去哪裏問。

這些女子隻是來送帖子,並不是來回答問題。

帖子放下後,她們便退了下去。退下去後,她們便走了。

跟從天而降一樣,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轉眼間便消了蹤影。

帖子還放在西門吹雪麵前的桌子上,帖子上的燙金在陽光下有些刺目。

一隻手伸了出來,拿起了帖子。

這隻手,卻不是西門吹雪的。這隻手,屬於花弄月。

他拿起帖子自然是為了看,他拿起帖子後,便翻了開來。

時間便定格在那他翻開帖子的那一霎那,呼吸仿佛也停在了那一霎那。

呼吸,所有人的呼吸。所有人都在等答案,所有人都在等他念出來。

可他卻沒有念,他沒有念,他連看都沒有看眾人一眼。

他抬起頭,看著西門吹雪,西門吹雪也在看著他。

沒有誰能理解花弄月此刻的表情,就像沒有語言能夠描述他現在的眼神。

因為太複雜。

他的表情雖然莫測,他的眼神雖然複雜,可你起碼能夠感受到一種,你起碼能夠讀懂一種,一種情緒。

哀傷。

淡淡的,卻又濃的化不開的,哀傷。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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