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還沒放亮,古怪老乞丐來到葉國慶家店門前徘徊時,葉夏他們住處斜對麵那幢樓上的那個神秘鷹眼冷麵人便也站在窗戶前,緊緊地盯著樓下的老乞丐。
本來他隻是覺得這老乞丐有些可疑,畢竟老乞丐所徘徊的地方正好是他這些天一直盯著的葉夏他們的樓下,這多少讓他有些警惕。
不過翻遍回憶,他也想不起認識這麽一號人,所以他覺得對方可能隻是穿著古怪了點,倒也不用擔心老乞丐來到這裏會與葉夏有關。
當老乞丐準備往地上坐去,大概因為不大方便而從懷裏掏出一條不過三尺長的黑色龍頭拐杖時,他也習慣性地眯起雙眼細細看起老乞丐那條有些古怪的拐杖來。
隻是幾秒鍾後,他突然間渾身一震,雙眼大睜,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嘴裏脫口輕聲驚呼:“煙家龍頭杖?煙圭?!”
這些天看去一直自信滿滿對什麽都不怎麽看得上眼的他,此時此刻心中竟泛起了幾分從沒有的驚詫。
隻是很快,他就將詫異拋之腦後,代之以巨大的疑惑和警惕,喃喃自語著:“他……不是說這老東西早就廢了麽?連走路都是困難。可現在這老東西為什麽又會這麽巧地出現在這裏,還要做出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
想起龍頭杖主人以前的樣子,他也實在有些難以接受對方會跟一個乞丐一般,這樣隨隨便便地躺在大街上,以致都要懷疑樓下這乞丐模樣的人並不是龍頭杖原來的主人,而是出於什麽原因撿到了這龍頭杖而已。
隻是那龍頭杖他豈會認錯,而這龍頭杖又豈會隨便出現在別人的手裏?還有老乞丐隻有一條手臂,自當是那個人。
在他說話間,他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出兩步,離窗戶也更遠了一些,似在擔心被樓下的老乞丐看到自己。
不過之後,他也沒在多言語,而是站在窗邊,就那麽一直盯著樓下那躺在地上的老乞丐。
之後一段時間,甚至連葉國慶打開店門發現有個乞丐模樣的老頭躺在自家店門前,因此想盡辦法想將他趕走,同時旁邊也圍滿了不少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老乞丐卻始終一動不動,而這邊樓上的鷹眼也似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隻有那雙眼睛始終一眨不眨地關注著樓下的一切。
隻是當葉夏走下樓,站了一會後去扶地上的老乞丐時,鷹眼的臉色終於又是變了一變,又露出一絲警惕,心想樓下的老乞丐看樣子還真是為著葉夏而來的。
隻是連他也想不明白的是,照這老乞丐的身份,根本不需這麽做,自可堂而皇之地來找葉夏。
如果老乞丐剛才的表現說出去的話,隻怕那些認識這老乞丐的人誰也不會相信,相反倒會覺得說這的人一定是在詆毀老乞丐的形象。
鷹眼疑惑之下又喃喃自語起來:“難道這老東西自發生那件事後,受不了打擊之下才變得這麽瘋瘋癲癲了?”
他聯想老乞丐那身不倫不類的裝束,還有那隻空蕩蕩的右邊袖子,也真覺得自己這個推測未必沒有不可能,畢竟換做是任何人,隻怕也受不了老乞丐當年那樣的打擊。
隻是正在他腦子裏閃現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和推測時,樓下卻突然發生了他預料不到的變化。
原來那老乞丐在葉夏去扶他的時候,終於睜開了眼上下打量起葉夏來,隻是當他看清葉夏的麵容後,卻突然現出茫然的神色,之後神色又變得有些怨毒。
突然間他竟露出一絲驚恐,顫抖著一把推開葉夏,然後顫顫巍巍地向後退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來躺在地上靜如一個死人的老乞丐竟似激動萬分,也似十分害怕葉夏,好像葉夏長得比他還要恐怖,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他站離葉夏幾步,喉嚨裏發出啊唔的含混聲音,隻是過了好一會也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又上下看了葉夏一眼後,他的臉上又泛起一絲痛苦的表情。
最後,他竟失望似地歎了口氣,拄著那龍頭拐杖扭身離去。
店門前的這些人包括葉夏都怔立當場,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才一陣嘩然,大多數的人都在猜測這這老乞丐是不是神經不正常。
連葉夏自己也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自己有什麽地方長得會讓對方突然間表現出這麽的異常。
雖然他從沒覺得自己長得很帥,但也沒覺得自己長得很醜,至少是五官端正,尤其比起剛才這個臉上長滿瘤子和疙瘩的老乞丐,他可以說是相當的英俊了,隻是奇怪的是葉夏沒被老乞丐的樣子給嚇著,老乞丐倒似被葉夏給嚇著了。
在葉夏以為,老乞丐這般表現,隻怕還真跟村民說的,神經有些不大正常。
斜對麵樓上的鷹眼在看到這一幕也是十分吃驚,愣在那裏半天沒反應。
他本還在猜測老乞丐是不是專為葉夏而來,也在想老乞丐用這個辦法來靠近葉夏雖然相對於老乞丐的身份來說丟臉了點,卻也不失一個好辦法,隻是怎麽也沒想到老乞丐在葉夏扶起他時反而匆匆離開了,雖然他也不能看清老乞丐的表情,但見老乞丐腳步浮虛,步履慌亂,分明表示老乞丐當時心情激動,複雜無比。
想來想去,他也沒法給老乞丐的表現做出合理的解釋和推測,到最後,也不由地跟葉夏他們一樣,將其歸結到了老乞丐的神智有問題方麵。
想起老乞丐過去的風光樣子,鷹眼竟破天荒地歎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一絲憐憫。
隻是突然他又想起了某個他最熟悉的人,於是不自由地渾身輕顫了一下,也重新現出冷肅的樣子,他知道,如果讓那人看到他剛才的樣子,定又會惹來那人的教訓,罵他太懦弱,竟然會同情別人。
想起那個他又敬又怕又恨的那個人,他的臉上竟也泛起一絲迷茫,之後又現出幾分怨毒和憎恨的神色。
這些年自己一直學著他的樣子和行為,拚命想著讓自己跟他一樣,可是雖然表麵上是學了幾分像,內裏包括本領總是趕不上他。自己這些年一直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中,由他罵,由他打,由他教訓,卻始終不敢在他麵前露出絲毫的不滿。
真的好恨!
真想有一天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麵前,不露絲毫的卑怯和懦弱,讓他用平等的眼神看自己。
那些家族裏以及其他幾家的前輩們看到他也不會在心裏輕描淡寫豪不重視地說一聲焦家老二,而是恭敬地稱他一聲焦二爺。
想到這裏,他也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手,緊得以致手掌心幾乎要沁出汗來。
……
樓下的葉夏在老乞丐匆匆離去後,與葉國慶他們淺淺聊了一會便又上了樓,回到自己的住處。
推開門後,他發現戒戒正安靜地趴在電視機前聽歌,葉秋則坐在自己床上,大口大口地吞著包子,貌似一切都是正常。
貌似?對,是貌似,因為葉秋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卻淚流個不停,甚至連鼻涕都出來了,好像今天的包子是從沒有過的好味道,好吃得都讓他激動地淚流滿麵。
葉秋在見到葉夏後,一雙黯然的眼裏頓時放出光芒,含著包子的嘴裏也發出哇哇的含混聲,朝著葉夏指手畫腳起來。
隻是當戒戒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又馬上靜了下來,然後低下頭去繼續專心致誌地吃起包子,一臉的喪氣。
戒戒在‘意味深長’地看了葉秋一眼後,又討好似地跟葉夏叫了幾聲,然後轉過腦袋繼續聽歌,並隨著歌曲的節奏搖頭晃腦個不停,一副專心的樣子。
葉夏不難想像在他離開時大概發生了怎樣的事,隻是這也不是第一次,葉夏知道他多說也沒什麽用,他拍了拍葉秋的肩以做安慰,便去陪戒戒一起看電視了。
隻是差不多在同時,卻有一輛麵包車駛進了葉夏他們這幢樓房旁邊的一個隱蔽的小巷裏。
車停下來後,裏麵走出了一胖一瘦兩個身影。
這兩人正是葉夏曾見過一麵的胖子和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