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夏和葉三本來聽到葉大明媳婦矢口否認是自己在害葉民,再聽他解釋了過去的事情,還以為這一次葉民的事也是葉大明媳婦養的那屍蛛擅自作惡,她隻不過是無法阻止,現在又聽她說是她故意叫屍蛛去害葉民的,不由大吃一驚,也是大惑不解。
大概是看到了葉夏和葉三臉上的疑惑,葉大明媳婦不待他們發問便又說道:“我雖然叫它這麽做,可真沒有想過要害小民……”
聽她這麽說,葉三終於有些明白了過來,脫口問道:“那你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沉默了片刻,葉大明媳婦幽幽歎了口氣道:“我隻不過,隻不過是想多看看小民……”
原來葉大明媳婦在沒了兒子,丈夫也不辭而別離家出走後,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差點精神崩潰,甚至想過自殺。
可詭異的是,那屍蛛竟似也能察覺她的這份心思,每當她想要自殺的時候,總會跟想要對屍蛛不利時一樣,突然感覺渾身無力,連自殺的能力也無,似乎那隻屍蛛通過什麽怪異的手段在阻止她一樣。
三番兩次之後,她更是絕望了。
不過絕望歸絕望,她還是不得不在驚恐和悔恨之中繼續活下去。
然而很快,她發現了自己身上發生了更讓她驚恐的事情。
她像得了什麽怪病一般,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衰老著,她的皮膚快速鬆弛起皺,臉上老年斑和皺紋迅速增多,頭發也越來越變得花白並大把大把的脫落。
雖然這些變化沒有葉夏他們現在眼前所見這麽明顯和快速,但可以想像,葉大明媳婦在不過三年時間由一個正值壯年的婦女變成一個花甲老太,其速度也著實驚人。
而在這些表麵變化的同時,葉大明媳婦還感覺到渾身越來越不得勁,好像身體機能也在快速衰退著。
甚至於隱隱之中,她都有一種感覺,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不斷地劫取著她的生命力,而她卻無法抗拒。
而通過她與屍蛛之間那種若有似無的感應,她發現這些正是屍蛛所為。
可是自從先前屍蛛性情大變後,屍蛛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越來越陌生,她既無法弄清楚屍蛛為什麽要這麽做,也無法知曉屍蛛具體的手段。
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了那兩頁紙上最後那句話所告誡的絕非空穴來風,也絕非危言聳聽。
她後悔不已,想過當初要是沒有這麽多的好奇心,不去學上麵的東西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葉光不會死,葉大明也不會心灰意冷之下離家出走,他們一家三口就那麽平平安安幸福地生活著。
隻可惜,後悔也是晚了。
悔恨之下,她也幻想過如果那兩張紙上能記載得更詳細,或者說她手上不止有兩張殘頁,而是有著完整一本《蟲經》該有多好,說不定就會找到辦法預防這樣的慘劇。
照她推測,那兩張紙看情形應該是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而照這兩張紙上的記載,尤其那個什麽‘蟲經——分目——蜘蛛篇’的小標題,很可能這世上存在著或者說曾經存在著一整本的叫《蟲經》的神秘書籍。
隻可惜,那兩張殘頁的來曆都是神乎飄渺,更不要說什麽完整一本《蟲經》了。
然而,在屍蛛反害於她自身的同時,讓她有些疑惑的是,屍蛛之所以這麽做,似乎有著什麽不得以。
正因為她衰老的速度十分驚人,每天她起來照照鏡子就可以察覺到自己身上明顯的變化,頭發更白了,皺紋更多了,五官感覺更遲鈍了。
可是在有些日子,她身上的這種變化會突然停止。
在她快速衰老後大概過了一個月,某天,她起床後,竟然發現枕頭上沒有掉太多的頭發,照了鏡子也發現跟昨天沒有太多的不同,甚至於還有點恢複過來的樣子。
她不由欣喜,以為是屍蛛良心發現,要放過自己。
可惜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在同一天,本來安靜藏身與柴房紙盒裏的屍蛛竟然發狂一般又咬死了好多自己先前生下來的小蜘蛛,並將它們吃了個幹淨。
而這樣持續了兩三天,她的身體又開始快速地衰老起來,不過同時,屍蛛也會安靜下來。
就這樣每過半個月或者個把月,同樣的事情總會發生。
她隱隱之中終於發現那屍蛛隻怕並非是真心想害自己,隻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它無法控製自己這麽做,或者說不得不這麽做。
它如果停止害葉大明媳婦,就得吃食自己的孩子,而要想不吃自己的孩子,就得對葉大明媳婦這麽做。
似乎它也在承受著難以名狀的痛苦,麵臨著讓它感覺艱難的抉擇,讓它猶豫萬分,躊躇不已。
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停止加害葉大明媳婦,但又屢次繼續。
發現這個後,葉大明媳婦對屍蛛反倒不再跟先前它剛害死葉光時的那麽的痛恨,而是多了幾分同情。
畢竟這屍蛛是她一手養大,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況也不得不說有她的原因。
如果她當初沒有將屍蛛帶回家,沒有將它養成一個怪物,大概它也不會麵臨這樣的境地了吧,而是逍遙四野,做一隻普普通通的屍蛛。
她也會重想起關於那兩張殘頁的問題。
如果自己知道的更多該有多好,或者說手上有一整本《蟲經》該有多好。
可惜……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尤其是在葉光死後第二年,屍蛛又生下一批小蜘蛛後,葉大明媳婦衰老的速度是越來越快。
她也知道,照這樣的情形下去,隻怕她也活不了太長的時間了。
五年,三年,甚至更短。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個已經無所謂了,能夠早一點死,便是早一點解脫。
隻是唯一的,她卻還有一點牽掛,那就是葉民。
回到前麵,她在兒子辭世,丈夫出走,心灰意冷之下想過自我了斷,可惜卻是不能如願,那種想死卻死不了,無所依靠無所寄托而痛苦和孤獨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知不覺,百無聊賴的她將最後一份寄托放在了葉民身上。
葉民和她兒子葉光同歲,也是從小玩到大,這就讓她更容易讓葉民來替代自己心中兒子的位置,彌補她失去兒子後的那份痛苦和空虛。
隻是葉民畢竟還小,在葉大明媳婦不過短短時間變成了個老嫗一般後,一見到她那副醜陋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地害怕和排斥。
那段時間甚至於說一直到現在,葉大明媳婦經常去葉輝家,隻為多與葉民親近,多說幾句話,但是葉民一見到她,便是急著跑走跑遠,連一句話都不肯說,更不用說在她麵前呆上多少時間。
有的時候,葉大明媳婦也會在葉民放學路上等他,但葉民隻要一看見她,便會遠遠地躲開,或者擇了其它的路走。
葉大明媳婦見葉民如此,雖然知道葉民還小,之所以這樣避著自己也隻是害怕或者說嫌棄自己如今乞丐般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心急和失望。
尤其是想到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好活,很快就要離開人世後,她心中的迫切也越來越強烈。
她隻想好好跟葉民說說話,聊聊天,細看看葉民的樣子,多叫他幾聲孩子,多關心他一點。
也想葉民能夠跟她親近一些,不求他像兒子一般叫她一聲媽,在她膝下承兒女之歡,隻求多聽他的笑聲,多看他的笑臉,這樣多少能夠彌補這些年來對於葉光那事的愧疚、悔恨還有遺憾。
也是鬼使神差,她如今的心智早已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摧殘得陰鬱、偏執和神經質,在見葉民屢次避著自己後,便想出了讓屍蛛幫忙成全的辦法。
而這個卻正遂了屍蛛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