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最不能接受場上這個結果的便是申屠惜了,原本他正愁沒什麽機會打壓葉夏,不想在葉夏跟老王學拳的時候,申屠辛同便和葉夏起了齟齬,他也趁勢插手進來,暗裏支持起了申屠辛同。
在他以為這次所謂切磋拳腳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他也再三授意申屠辛同一定要緊抓這個機會,千萬不要錯過,步步緊逼,讓葉夏犯下錯誤,到時候他就可以出場來收拾殘局,按他計劃,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整治一下葉夏,最好能把葉夏直接趕出G處去,也借以打壓煙家。
隻是到頭來,犯錯和衝動的不是葉夏,而是申屠辛同,以致最後出現了一個與他預想的完全相反的結果,申屠辛同雖說是打傷了葉夏,可自己卻傷得更厲害,偏偏表麵上看去卻完全是申屠辛同自己的錯。
不過最終沒能整治到葉夏目前看來還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以後再找機會就是,最重要的是申屠辛同被葉夏踹了那麽一下,雙腿膝蓋上的髕骨也就是膝蓋骨竟然生生被踹碎了,也可見葉夏當時用力之大,出手之狠。
剛剛在查看著申屠辛同的傷勢時,連申屠惜也是忍不住暗吸冷氣,幾乎有些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申屠辛同傷得這麽厲害,髕骨粉碎性骨折,就算現在醫學發達,給申屠辛同換上人造髕骨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申屠辛同要想恢複過來,也至少也半年以上時間,甚至還要更長,而且不管怎樣,申屠辛同也不可能完全恢複到原來的樣子,雙腿肯定會變得脆弱許多,嚴重一點的話,他這一身武功也可能基本上就這麽廢了,因為下盤不穩,什麽高明厲害的拳法都是白瞎。
預料到這個事實後,申屠惜幾乎在一瞬間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申屠辛同傷成這樣,家裏那幾個長輩老人肯定也要追究下來,如果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很大程度上是出於自己的授意,非得嚴厲追究他的責任不可。
要知申屠辛同是他們這一輩最小的,也是他們家裏老祖宗申屠清最疼愛的孫子。一想到申屠清發怒時的樣子,申屠惜就算現在地位身份以及能力不是以前可比,也是忍不住起了陣陣寒意。
而這種潛藏在他心底的驚恐和擔憂很快也是轉變成為憤怒,讓他把矛頭指向了打傷申屠辛同的葉夏。
他也根本沒去想申屠辛同理虧在先,氣勢洶洶地跑過來質問葉夏,甚至如果不是顧忌著這裏是G處,而他怎麽說也是G處的領導,他都忍不住要直接對葉夏出手了。
他下意識地覺得,隻有嚴懲葉夏,讓葉夏為打傷申屠辛同付出更慘重的代價,甚至付出性命,或許才可能平息老祖宗申屠清到時候狂風暴雨一般的怒氣。
從小到大,他記憶最深的一條由老祖宗申屠清製定的家訓,也是申屠清經常叮囑他們的,那就是如果有人傷害申屠家的人,申屠家全族大小,必得以翻倍報之,所謂以眼換眼,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隻是衝動歸衝動,申屠惜倒還沒有喪失理智,沒有說要直接找葉夏複仇,而是抬出了所謂G處的紀律和國家的法律,想要先把葉夏給管束起來,再找機會整治葉夏。
可惜他剛一說,那平素瘋瘋癲癲顛三倒二的煙老二兩個此時卻突然變得無比清醒,一下子駁回了他的話。
雖說葉夏的手臂隻是脫臼,遠比不上申屠辛同的嚴重,但煙老三還刻意提起申屠辛同打斷了葉夏的手臂,倒好像葉夏的傷和申屠辛同一樣的重,申屠惜一時卻也無法反駁,畢竟按照平常說法,骨折和脫臼很多時候也都是可以混說的。
而就算他現在也看出來了,葉夏在和申屠辛同比武切磋時,一直處於被動完全是裝出來的,最後給申屠辛同那一下也完全是故意的,可他知道了也沒用,申屠辛同犯錯再先,葉夏也沒留下任何證據,就算把事情捅到上麵,單憑他的臆測,也不能把葉夏怎樣,到時候追根究底,很可能還是他這個領導人的責任,畢竟是他一力支持葉夏和申屠辛同比試拳腳的。
而且邊上一直旁觀著的學員們跟申屠辛同之間的關係也都不怎麽樣,此時他們經過了驚訝之後,都是冷眼旁觀著,甚至幾個男學員還隱隱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申屠惜也別想他們會出來做有利申屠辛同的證言。
所以不管與公還是與私,此時的他麵對著葉夏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看煙老二和煙老三躍躍欲試的樣子,隻要他敢動葉夏,倆老頭也絕對敢對他下手。
這倆老頭一旦翻臉,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最讓他忌憚的還不是煙老二兩個,而是跑到他跟前的八戒。
且不說八戒變臉之快,就說此時他看著八戒一臉純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卻分明感到一陣莫名的心虛。
這種心虛也是跟當初在霧迷穀,申屠臨和申屠忘海見到八戒時如出一轍。在八戒看似純善無害其實卻是赤裸裸的眼神注視下,申屠惜感覺到了比原先還要更強烈的寒意,好像是脫光了衣服站在眾人麵前,正受著諸多觀客的指指點點。
他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羞意和惱意,就好像自己身上最隱秘不可告人的東西被戒戒看穿了揭發了,公之於眾一般。
不過他也有些疑惑,疑惑眼前這胖東西為什麽一跳出來的時候顯得很憤怒的樣子,現在卻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隻是當發現八戒是在看著自己手上的折扇時,申屠惜不由全身一震,頓時明白過來,他想起了家裏申屠臨和申屠忘海傳來的消息,知道了眼前這胖蟲子現在又瞄上自己的扇子了。
在刹那間,申屠惜閃過一絲念頭,想著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把眼前這胖蟲子給滅了,隻是這個念頭也是一閃即逝,他心裏很快就被更大的心虛所占據。
沒有多少猶豫,他轉過身走了回去,抱起了地上的申屠辛同,哼了聲道:“兩位老爺子包庇犯錯之人,我也沒話可說,不過這事我一定會向上頭反應的,到時候兩位可別怪我不講情麵……”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卻是愣在了那裏,隻因八戒跟著跑了過來,再次攔在了他的前麵,還朝他點了點頭,叫了幾聲。
大概因為確定了眼前這申屠惜跟小葉子並不對路,甚至隱隱藏著敵意後,八戒大老爺在美食的誘惑下,忍不住蠢蠢欲動,想要重操舊業,再當一把攔路強盜。
既然是小葉子的敵人,那就不用擔心了,直接開搶吧,否則可對不起俺八戒的威名啊。
當然八戒大老爺是講道理的,搶劫也要講究先禮後兵,所以現在它才會耐著性子,和顏悅色地跟申屠惜談判,以德服人,爭取讓申屠惜主動交出扇子,隻是如果對方不長眼,不顧人民鬥爭的滾滾洪流,妄圖反抗到底,八戒大老爺也絕不會手軟,必將嚴厲鎮壓,將專政進行到底。
見八戒一副死纏爛打的樣子,申屠惜惱意頓起,隻是很快卻又變成更大的慌意。他知道眼前這胖蟲子看去雖然是一幅人畜無害的樣子,卻絕不是表麵上所見的這麽簡單。
就好像一個人走在野外,路上突然跳出一隻可愛的兔子,攔住他的去路,用一種好奇而又貪婪的眼神看著那人,一副要打劫的樣子,如果那隻兔子不是瘋了,那它身後很可能還跟著隻老虎,也可能這隻兔子其實就是老虎或者說是妖怪變的。
申屠惜也是忍不住的緊張起來,身上又出了陣冷汗,猶豫著要不要把手上的申屠辛同放下來。
不過想了想後,他還是硬著頭皮,轉了個身,朝著邊上走去。
隻是一轉眼,戒戒又跳到了他的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又朝他叫了幾聲,但相比先前的‘和顏悅色’,卻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此路是俺開,此樹……還沒栽,要想從此過,扇子留下來——如果不肯的話,俺可要親自拿了哈!
患得患失之下,又加屢受刺激,申屠惜感覺快要崩潰了,一張臉突然拉得老長,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不知怎麽回事,活了三十多年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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