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宅鎮。
在鎮子東頭的派出所,葉三正在所裏唯一的辦公室和幾個民警商量著冬季夜間巡邏的事情。臨近年關,偷盜事件便會開始漸漸多起來,葉三也是決定增加夜間巡邏的人手和班次。
正在他們開著會,討論著具體事項時,卻有一個瘦削黑衣男子不緊不慢走了進來,進來後他站在葉三麵前,直直地看著葉三,卻一聲不吭。
其中有個年輕民警忙問道:“你有什麽事?”不過很快,他臉上又露出一絲疑惑,“你不是鎮子上的人吧,我好像沒見過你……”
另外一個老民警在經過剛開始的疑惑之後,卻是突然臉色大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伸手一把抓住插在腰間的警棍,叫道:“我知道,你是那個人,葉所……”
進來的男子轉頭冷冷地掃了幾個民警一眼,對於他們的警戒舉止卻似無動於衷,又轉回頭看向對麵的葉三,麵無表情道:“葉夏在那裏?”
此人正是那焦大。離著葉夏下葬已有三個多月一百多天時間,本來在他以為葉夏在墳裏應該已是初步煉成了不腐金屍,正準備將葉夏屍體取來,以做進一步的煉製,卻不想打開棺材一看,裏麵竟不見葉夏屍體。
起先他還懷疑是有人偷走了葉夏的屍體,但後來想想,卻是基本沒這個可能,於是他便直接來到了葉宅鎮找葉三。
見到焦大突然出現在葉宅鎮,並且一見麵就詢問葉夏的下落,葉三也猜知焦大應該是知道了葉夏沒死的事,心裏不由咯噔一下,不過他表麵上卻還算鎮定,朝著另外幾個民警揮了揮手,說道:“一點私事,你們先出去一下。”
那幾個民警聽了葉三說後,不由有些驚訝,也紛紛看著葉三,想從葉三臉上看出點什麽來。
尤其那個見過葉三的老民警,當初他跟著葉三在葉宅鎮外那條小路上拘捕焦大,甚至還親手向焦大開過槍,結果卻都莫名其妙的脫靶,焦大最後也是瀟灑離開,到現在他仍是記憶深刻,也深知焦大的危險性,所以他聽葉三叫他們出去,也懷疑葉三是不是見無法對付焦大,所以提醒他們先抽身出去,再請求縣局裏的支援。
隻是葉三卻也仍是麵無表情,也沒做什麽暗示,隻說道:“沒事,你們出去。”
其實葉三也不是有過老民警那樣的想法,隻是在焦大麵前,每與他多對峙一秒鍾,他就越覺得有心無力,根本興不起太多的想法,倒好像不由自主心虛了似的。況且現在就算是請求所謂支援也是沒用,不說時間不夠,就算時間夠了,隻怕也不能對焦大怎樣。
所以他索性丟掉了這個打算,存著光棍似的想法,隻琢磨著焦大對於葉夏如今的情況到底知道多少,他來這裏又具體帶著什麽目的,自己又該怎麽應付,以保葉夏的安全。
那幾個民警見葉三一臉鎮定,又沒什麽暗示,便稍稍心安了些,互使了個眼色,便站起來朝外走去。
可是他們沒走幾步,卻突然齊齊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葉三大驚失色,忍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激動地指著焦大道:“你、你對他們做什麽了?!”
焦大卻是哼了一聲,看了眼地上幾個民警,依是麵無表情地說道:“我隻是讓他們睡一下而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葉夏在哪裏?”
葉三愣了一下,之後便緩緩坐了回去,沉默了幾秒鍾後,他說道:“焦大,我還想問你呢!葉夏不是去了你焦家嗎?他現在怎麽了,為什麽我連他電話都打不通?”
聽到葉三這麽說,焦大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他眼裏的疑惑轉瞬即逝,他盯著葉三的眼睛看了許久,卻突然冷笑了兩聲,說道:“葉三,你的反應太慢了。如果你早點說這句話,而且一開始就表現得激動點,或許我還會信你。可惜你這樣的人,根本撒不了謊。”
說著,他朝著葉三走近了兩步,一字一句道:“我再問你一次,葉夏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焦大脫口回道,頓了頓後,卻又加了一句:“他已經去國外……”
說了一半,葉三才知自己說漏了嘴,立馬止住,臉上也不由露出些許尷尬。
焦大臉上露出些許揶揄,說道:“我都說了,你根本不適合編謊話。”
葉三哼了一聲,索性不做回應,保持沉默。
焦大卻突然轉頭看了看四周,倒似也不著急,接著又用手指敲了敲葉三的辦公桌,發出咚咚的聲響來。
葉三看了看焦大,仍是沉默不語。隻是他暗中卻是心思急轉,遠沒表麵的鎮定。他以前與焦大在同個鎮子裏相處過幾年,對於焦大的性子和手段也是頗為了解,而聽煙老頭的說法,以及這兩次相見,他發現焦大變得更加心狠手辣了,也隻怕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說實話,在他心底,他也十分不願見到焦大,與焦大多呆上一秒也感覺不舒服,既是因為焦大咄咄逼人的氣勢,更因為看到焦大,就會讓他想起葉夏母親,想起她最後那段日子的孤苦和悲傷。
於是他也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說道:“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就離開這裏!”
焦大終於收起了手,臉上表情也變回嚴峻,微微眯起眼,目露精光,說道:“你真的不肯說嗎?”
“我也說了好幾遍了,我不知道。”葉三不甘示弱,迎著焦大的目光回道。
“好!”焦大卻突然伸手,又敲了下葉三的辦公桌。他這麽一敲,隻見那辦公桌朝著葉三的一麵盡突然長出了幾條手指般粗細的荊棘狀的東西。
那幾條紅色荊棘長出來後,一把卷住了葉三放在桌子上的雙手,像藤蔓一般緊緊箍住。
那幾條紅色荊棘上還長滿了一枚枚細長的尖刺,在箍住了葉三雙手後,那些尖刺也紛紛刺進了肉裏,並且隨著那荊棘狀的藤蔓收縮越刺越深。
葉三剛受襲時,也是條件反射一般抽回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後退去。
可是當那荊棘箍緊,上麵尖刺刺進他肉裏時,手上傳來的劇痛卻似在瞬間抽去了他全身的力氣,他也撲的一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因為手上傳來的劇痛,他也忍不住張開嘴痛呼,隻可惜發出的卻隻是嗬嗬如野獸嘶鳴一般的聲音。
他軟綿無力地倒坐在椅子上,因為刺骨般的疼痛,臉上表情也已扭曲,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
他的神智也漸漸模糊了起來,視野裏越來越暗,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恍惚中,他隻聽到焦大冰冷的聲音幽幽傳進自己的耳朵:“別以為仗著過去那點事,我就不敢殺你……告訴我,葉夏現在在哪裏?想說的話就點頭!”
焦大這麽一說,葉三本來因為劇痛,幾乎有些**而致微微抖動的腦袋卻反而停了下來,它的嘴裏也嘶啞著吼出一個字:“不……”
很快,他感覺手上又是一緊,手上的劇痛更猛烈如滔滔洪水一般傳到他的腦海裏,刺痛之下,他的眼裏已是一片漆黑,他也感覺身上一陣寒冷,對於四周卻沒了任何感應,包括身下的椅子等物也感覺不到了,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正在往冰冷的地獄裏墜去。
就要死了嗎?他腦海中突然閃過這麽一個念頭。
也好罷,近二十年行屍走肉般的日子終可以結束了,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也終於可以了結……
可是為什麽還會感覺有些不安,感覺有些遺憾?
連葉三也沒想到的是,在他自以為要死去前,腦海裏竟然閃現了自己媳婦的身影。
“住手!”
就在葉三以為自己真要死了,對於自己媳婦感覺有些愧疚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葉三越來越迷糊神智驟然清醒了許多,但他心中卻是咯噔一下,突然有些焦急起來。
隻因聲音來自葉夏。
卻原來正在這個時候,葉夏突然一聲大吼,衝了進來。
焦大轉回頭,看著一臉急憤,氣喘籲籲的葉夏,臉上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接著他頭也不回,又敲了下葉三的辦公桌,葉三手上那纏著的怪荊棘也是迅速收了去,縮回了桌子。不過在那怪荊棘消失後,那張桌子上還是留下了幾個孔洞,倒像被蟲子蛀空了似的。
而葉三手上同樣被怪荊棘留下了幾個傷洞,上麵皮肉慘白無色,卻一直不見有鮮血留出,堪稱詭異。
“不錯不錯,沒想到你還能死裏逃生,”焦大看了看葉夏後,說道:“挺讓我有些意外。”
說著,他跨前幾步,向葉夏走近了些。
葉夏卻是默不做聲,心情複雜地看著焦大。
他肩上趴著戒戒和小笨,小笨仍是呆呆的,不見什麽動作,而戒戒此時卻顯得有些激動,晃動著腦袋,對於眼前的焦大尖叫了幾聲,似乎帶著一些敵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它也看到了焦大傷害葉三的事。
相比它以前見到焦大時的沉默和隱忍,它現在的表現也顯得張揚了許多,對於焦大似乎少了以前那種顧忌,顯然它現在實力進步不少,底氣也足了許多。
焦大也被戒戒吸引了些注意力,看了看搖頭晃腦的戒戒,卻又對葉夏說道:“不過想來你還沒本事自己從棺材裏爬出來,是誰幫了你?”
“焦大,好久沒見了。”
這時,煙老頭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過了一會,隻見煙老頭帶著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焦大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而後卻麵色自若道:“原來是老師你救了他,我還真沒想到。”
說著,他卻又盯著煙老頭身邊的年輕女子看了看,說道:“這位想必是那什麽G處的蔓草大處長了?”
穿著一身黑色製式西服,像個標準公司白領的年輕女子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接著她抬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無框眼鏡,笑了笑道:“晚輩見過焦當家的。”
焦大卻也笑了笑,之後竟是轉過了頭去,不再理會蔓草,而是突然出聲說道:“烏家的,遊家的,也都出來吧!”
煙老頭和蔓草麵現微愕,之後向邊上閃開了路,而外麵再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幾秒鍾後,那烏三爺和烏滿滿帶著兩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