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老頭本來還在感歎這村子的寧靜祥和,以及小操場上老人和孩子或休憩或玩耍的其樂融融的氣氛,卻不想陡然間小操場上的人們麵色大變,一臉戒備,又莫名其妙匆匆走了個精光,甚至連邊上幾戶人家也是突然躲進了家裏,緊緊關上了房門,倒好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
熱鬧的小操場在片刻間變得無比安靜,甚至說死寂,就連空氣也似乎凝固了,葉夏也感覺到一絲莫名其妙的壓抑。雖說現在太陽都還沒落山,陽光也透過大樟樹的樹椏照射在葉夏他們身上,葉夏卻也仍感覺到有絲涼意。
他跟煙老頭一樣,感覺到似乎整個村子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奇怪起來,原本他們走近村子時,還能聽到村子裏的狗吠雞鳴聲,還有看到一些人家屋頂上的炊煙,也看到一些在忙完了一天的人抗著各式各樣的農具從田野裏歸來,但現在那些狗吠雞鳴突然聽不到了,整個村子都是一片死寂,嫋嫋而上的炊煙也不見了,整個村莊一片安靜,似乎沒了先前的生氣,而從田野裏正往回家走的村民也在轉瞬間就不見了人影,倒好像是突然鑽進了地裏,消失不見了。
葉夏和煙老頭,乃至小觴都不由麵麵相覷,一臉的驚訝和疑惑。雖然葉夏和煙老頭在找到這村子之前,也曾猜想過各種各樣的情形,要麽是打聽有關洋彪兒的消息,甚至直接找到洋彪兒,要麽是運氣不好,村子裏也沒有洋彪兒這麽個人,他們隻好另尋他處,卻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是現在這般莫名其妙的狀況。
他們也很難猜測村民為什麽在聽到小觴說出洋彪兒名字後會突然臉色大變,紛紛轉身就走,倒好像是聽到了讓他們無比忌諱的東西。
不過唯一能讓他們稍覺安慰的是,看這些村民的反應,隻怕是認得洋彪兒的,就是不知道洋彪兒就是這個村子裏的人,亦或者其它情況。
小觴見葉夏和煙老頭沉默在那裏,問道:“怎麽會這樣?該不會是夏小哥的媳婦出了什麽事吧?”
聽小觴這麽問,煙老頭不由愣了一下,而後露出一絲尷尬,說實話到現在他也沒跟小觴說過他們找洋彪兒的真實目的,而一直在騙說他們是找葉夏從家裏逃出來的媳婦。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煙老頭又覺得也不合適跟小觴多解釋什麽,所以隻是搖了搖頭,說他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接著他轉頭看了看四周,又建議找戶人家問問看。
不過現在小操場邊上這幾戶人家都是房門緊閉,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煙老頭也是覺得沒什麽必要再去問他們,便讓小觴帶著,進村子裏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問到些消息。
本來煙老頭也曾猶豫過要不要讓小觴等在村外,也省得給小觴帶來太多的麻煩,隻是現在看來,他們也是缺不了小觴,至少煙老頭和葉夏不會說壯語,隻能靠小觴從中翻譯一下,而且叫小觴等在村外,也顯得有些見外,現在又沒太多時間跟小觴解釋,隻怕又會引來小觴的誤會。
這個村子依山而建,想往裏走,就等於得往上爬,不過每家每戶門前都有平整和光滑的頁岩鋪路,煙老頭三人也順著石路或者說石階一家一戶的往上走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村子裏所有人家都是看到了甚至聽到了剛才煙老頭他們在操場上的情形,煙老頭他們一路走去,卻隻見路過的人家戶戶房門緊閉,也看不到有什麽人的影蹤,倒好像是這些房子裏也一直沒住著人似的。
偶爾煙老頭他們透過窗戶,終於看到有些屋子裏隱約有著人影晃動,甚至還在一個房子外聽到了裏麵有嬰兒的咿呀聲,但他們敲了敲門,卻始終沒有人來開門,甚至於連嬰兒的咿呀聲也是突然停止了,變得跟其它人家一樣的死寂無聲。
煙老頭和葉夏也是越來越奇怪,也感覺這村子越來越顯得怪異。而那小觴也是多次忍不住問,或者說是喃喃自語,一臉驚訝地說怎麽會這樣。
她說在她覺得,就算葉夏‘媳婦’當初真是被人拐賣的,現在回到了村子裏,村子裏的人聽到有人來找她,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躲閃的態度,要知以壯族人的性子,可不是這麽怕事的,而假如葉夏媳婦還沒回村子,那村子裏的人更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按理早應該去通知洋彪兒的家人了。
小觴分析得也是頭頭是道,隻可惜,她分析所根據的都是假的,再有道理也都是虛的,煙老頭也隻好尷尬地笑了笑,卻不置可否,隻說大家再往上看看。
一路走來,葉夏也發現,越往上走,所見的房屋就愈大,也愈顯富麗,就像最下麵小操場上的那幾間房屋,大多是土木結構,也大多隻有一層,有的上麵蓋著的竟是茅草或者稻草,而現在他們到了村子中間,也就是半山腰,這裏的房子則大多變成了土泥甚至磚牆結構的,大多數房子也是二層,比起先麵那幾間寒酸的茅草屋,可以說顯得富麗了許多。
葉夏也很難想像在如今這個時代,在一個小小的村莊裏,房子從下到上,對比竟如此分明,倒好像是有意規劃設計好似的。
也不知這裏的人們是不是也跟他們所居住的房子一樣,貧富甚至貴賤分明。
煙老頭也是發現了這個情況,眯起眼睛,抬頭朝著上麵看了看,而正如他們所發現的這個趨勢,越往上,建著的房屋愈顯富麗堂皇,甚至於在最上麵,一塊占地頗廣的平地上,竟建著幾幢如宮殿一般的房子,這幾幢房子紅牆藍瓦,高高地聳立在那裏,頗為雄偉,也頗是惹人視眼。
雖說那幾幢房子比起外麵城市裏那些高大建築,也算不了什麽,再加上樣式老舊,而且看去都是木製的,甚至還比不上葉夏從小生活的縣裏的,那個所謂用來拍古裝劇的影視城裏的某些模擬宮殿的建築,但是比起這村子最下麵的那些茅草屋,真可以說是富麗堂皇了。
煙老頭發現那幾幢房子後,也是指了指上麵,說到那裏去看看。
不過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卻意外的發現邊上有戶人家竟然開著門,門口還坐著個老太太。老太太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下巴凹陷,坐在一張竹椅上,正一臉迷惘地看著葉夏他們幾個陌生人。
煙老頭和葉夏對視了一眼,便招呼著小觴,一起走了過去,然後讓小觴問老太太認不認識洋彪兒。
小觴問了老太太之後,老太太卻久久沒有反應,仍是一臉的迷茫,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沒聽懂。
小觴便又加大了聲音,一字一句問了一遍。
老太太雙頰的肉顫了顫,慢慢轉頭看了看煙老頭和小觴,眼裏帶著一絲迷惑和驚訝,似乎終於聽懂了小觴的話。
隻是她張了張嘴,卻仍是沒有回話,而是又慢慢抬起頭,朝著上麵的方向看了看,臉上竟露出一絲畏懼之色。
小觴也轉回頭跟煙老頭對視了一眼,臉上帶著一絲無奈,不過接著她還是又問了老太太一遍。
老太太則是哦了一聲,卻抬手慢吞吞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說道:“洋,洋……”
煙老頭和葉夏也沒心思去理會老太太手勢裏是否包含著什麽意思,隻焦急地等待著老太太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告訴他們關於洋彪兒的信息。
可老太太剛說出幾個洋字,卻又閉上了嘴巴,一臉的茫然。
煙老頭和葉夏焦急之餘,也是有些失望,心想這老太該不會是老年癡呆。
就在這時,村子裏卻突然響起了叮叮的,有點類似敲鍾的聲音,不過這聲音相比敲鍾聲,卻是顯得有些尖細,但也跟寺廟裏的鍾聲一樣,悠揚長遠。
葉夏他們也是聽出來了,那叮叮的聲音來自村子最上方,也就是來自最上麵那幾幢大房子的方向。
那叮叮的聲音也是一聲接著一聲,久久不歇,而且是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急,說起來,倒又有點像是古時的戰鼓聲的節奏。
叮,叮叮!叮,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