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時值霜降節氣,清風先至,天氣漸冷。

在某片山林間的一條小溪邊上,一前一後走著一老一少兩個人。

走在前麵的少年清清瘦瘦,看去大約二十來歲年齡,少年五官雖不算精致,說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是相貌堂堂,年紀不大,也已是有幾分男子氣概,尤其一雙明亮的眼睛,轉視之間,目光頗有些犀利,更增幾分英氣,甚至還見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而他右臉頰上又還有個淺淺的酒窩,一笑之間,酒窩隱現,卻增幾分溫和,讓人覺著親和。

而走在少年後麵一點的則是一個老頭,老頭麵目醜陋,黑黑的臉上竟長滿了疙瘩麻子一樣的東西,一雙眼睛裏也是渾濁不堪,倒像失明了似的。老頭身子傴僂,彎腰駝背,走路也是顫顫巍巍,踉踉蹌蹌,看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栽倒在地。

除了這些,老頭身上最醒目的便是他右邊袖子空蕩蕩的,顯是右手殘缺,隻剩下一條左手。

而相比於少年臉上總是掛著的淺淺笑容,老頭臉上卻是愁雲不展,似乎滿腹心思,或者說心事重重。

這一老一少兩個人不緊不慢走在這荒無人煙隻怕幾十甚至上百裏都是罕無人跡的森林裏,身上卻是幾乎沒帶著什麽東西,少年身上隻背了一個綠色的軍用式的挎包,手裏則拿著條竹枝,偶爾揮上一揮,倒像是用來做驅趕蚊蠅之用,而老頭除了左手拄著一條黑色的龍頭拐杖,也似乎沒帶其它東西。

兩人看去好像都不是趕遠路的。

不過事實正相反。

這一老一少正是那煙老頭和葉夏。

現在離葉夏當時昏迷過去又醒過來,差不多已是過了一個多月。

而他們現在所在卻是在貴州境內,離葉宅鎮也至少有上千裏之遠。

他們到這裏也也正是要找那葉夏曾見過兩麵卻又被其下了蠱的洋彪兒。

在葉夏醒來後的第二天,煙老頭接到了蔻丹傳回的消息,卻得知洋彪兒竟是已經退學了。

據蔻丹打聽來的消息,洋彪兒是在蔻丹那邊前去查探前一個禮拜便已經退學了,而退學的理由也幾乎是不得而知,不管是她班級裏的生活輔導老師還是班主任,亦或是她們的授課老師還有係裏和學校裏的領導,都說不上來,隻聽洋彪兒說家裏出了急事,不過據她生活輔導老師說,洋彪兒退學似乎很倉促,也不是因為經濟方麵的問題,因為學校對於貧困生上學時的經濟困難也有各種支助措施和政策。

學校的老師也曾勸說過洋彪兒,說她家裏真有什麽急事,可以先請假,或者甚至說可以先休學,等事情過去了再來上學,但洋彪兒卻是堅持直接退學。

而洋彪兒離開學校時也沒有留下具體的聯係方式,沒有留下電話,也沒有留下住址。

蔻丹那邊也是從洋彪兒上學時的注冊信息上得知洋彪兒家竟是在黑龍江。

在收到蔻丹那邊的消息後,煙老頭和葉夏除了吃驚之外,也更覺壓力,這洋彪兒突然離開學校,倒似乎意料到了葉夏這裏會有人去學校找她似的,難道真的就是她對葉夏下的蠱。

隻是他們仍感疑惑的是洋彪兒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且她給葉夏下的蠱說來對葉夏也沒有太大的傷害,也不像是故意要加害葉夏,那她究竟是何用意,又為什麽要匆匆離開?

事有蹊蹺,第二天,煙老頭便帶著葉夏離開了葉宅鎮,照著洋彪兒檔案上留下的地址,前往黑龍江,尋找洋彪兒。

隻是當他們千裏迢迢到了黑龍江,按圖索驥找到洋彪兒家,卻發現人去樓空,洋彪兒家裏竟是一個人也沒有,而據洋彪兒家鄰居講,洋彪兒一家正好在幾天前就搬走了。

據鄰居說,洋彪兒一家也不是本地人,而是一年前才搬到那裏的,他們一家人也很低調甚至於說神秘,從不跟鄰居往來,因此鄰居對洋彪兒家所知也很少很少。

而鄰居對洋彪兒家到底搬去了哪也是一無所知。

葉夏他們通過那些鄰居所打聽到的看去似乎有用的消息便是洋彪兒隻有一個父親,在上學前,她一直與父親生活在一起,鄰居也從沒見過她母親,也不知道她父親是跟他母親離婚了,還是她母親早喪,亦或者是其它的情況,而洋彪兒也不見有什麽兄弟姐妹。

在洋彪兒和她父親搬住到黑龍江的那一年時間裏,洋彪兒和她父親也是深居簡出,很少出去,也極少與鄰居交往。有些鄰居甚至從沒見過洋彪兒父親說過話,甚至都有些懷疑洋彪兒父親是不是個啞巴。

如果是在大城市裏,鄰居間老死不相往來,倒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但洋彪兒和她父親所搬住的地方也隻是個像葉宅鎮這樣的小城鎮,在這種小城鎮裏,最講究人情世故,因此洋彪兒和她父親做為外鄉人也頗受當地人的排擠甚至欺壓。

如果不是洋彪兒父親五大三粗,相貌長得頗有些凶悍,隻怕當地人早就要將她家欺負下去甚至於說趕出當地了。

而正因為那洋彪兒父親看去十分凶惡,也曾有人懷疑洋彪兒父親是不是什麽凶犯,為逃通緝才躲到黑龍江這邊的偏遠城鎮。

而葉夏他們打聽到的另外一個消息,則是聽有個鄰居說洋彪兒和她父親是從南方搬過來的。

不過這個消息也可說是沒什麽用,要知對於黑龍江來說,中國其它地方都可說是南方。

當然了,不管怎樣,有點這樣的消息總比沒消息要好,至少煙老頭和葉夏愈加肯定洋彪兒還有她那父親的古怪,他們深居簡出神神秘秘的作為,十分像蠱師平常所為。

煙老頭在請了幾個鄰居細細描述了洋彪兒父親的樣子後,便離開了黑龍江,又帶著葉夏到了湖南。

以煙老頭的打算,他們現在已是沒有其它辦法,一方麵讓蔻丹那邊也就是G處的人幫忙打聽注意一下洋彪兒的情況,一方麵則跟葉夏地毯式地搜索洋彪兒。

他和葉夏在前半個月時間裏,便是徒步走過了湖南一地一些少數民族聚居的城鎮和村莊,一村一莊地打聽過去。

後半個月,他又和葉夏到了廣西,也是用同樣的方式,以期能夠找到洋彪兒的蹤跡。

隻是這樣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一個多月下來,他們不止沒找到洋彪兒的任何消息,也曾屢次遇到一些小風險小麻煩,不說他們所行之處都是森林等地偏之處,常遇毒蟲猛獸,他們這樣到少數民族聚居的村落打聽人也是常惹誤會。

一來語言不通,二來有些地方偏僻閉塞,民風彪悍,他們這樣看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打聽人,也常被當地人懷疑是尋仇或者討債的,每每都被早早驅趕,更有甚者,當地正好也有叫洋彪兒的人,每每惹得煙老頭和葉夏欣喜,好不容易見著麵了,卻發現根本就不是葉夏見過的洋彪兒,而讓葉夏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見過的幾個叫洋彪兒的人,卻竟然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與他在省城大學偶然一遇的纖纖女子洋彪兒相比,可說天差地異。

而這一個多月時間裏,葉夏又曾莫名其妙暈倒過三次,平均下來,是每隔個十天左右便要暈上一次,暈過去前也是毫無征兆,葉夏這樣子倒有點像那種暈暈羊,據說這種暈暈羊聽到稍微大點的聲音,便會嚇得休克暈倒。

幸運的是,葉夏這幾次暈過去後,都是不過二十四小時便會醒過來。

不過就算如此,這還是讓煙老頭和葉夏自己有些擔心,擔心萬一遇到危險的關鍵時刻,葉夏又突然暈倒,那可該如何是好。

好就好在葉夏所中的蠱雖然奇怪,但似乎對他身體並沒什麽大的傷害,更難說致命,葉夏他們也不用太急,否則的話,人海茫茫,找不找得到洋彪兒且不說,以目前的情況,要找到洋彪兒也不知要多久以後,換做是其它危險而又難解的蠱,葉夏隻怕早就要死了。

葉夏倒也還算樂觀,他覺得現在既然沒什麽生命危險,自然也不用太過擔心,而他拜煙老頭為師,先前也曾聽煙老頭說過,要帶他行走四方,到處曆練曆練,現在倒正是個機會。

在他覺得,現在倒可是學習為主,找人為次。所以在這一個多月裏,除了趕路和睡覺時,甚至於說在趕路間隙,葉夏也分秒必爭,不停地跟著煙老頭學各種各樣關於醫藥和蠱術的知識。

相比於葉夏,煙老頭反倒似乎沒有葉夏那麽的淡然,更急切於尋找洋彪兒,倒似乎中蠱的人是他而不是葉夏,兩人態度之別,也不知是不是性格使然。

不過葉夏肯努力,煙老頭自是欣慰,也沒有拒絕教授葉夏的理由和意思,一路上也是不顧奔波辛勞,十分耐心地向葉夏相授各種知識。

一個多月下來,葉夏對於普通毒藥以及蠱毒乃至蠱蟲的知識更是進了一步,尤其在這湖南和貴州一帶,山林裏各種藥草以及蟲物種類繁多,葉夏正好現場觀摩,現學現用,效果比起先前拿著本本子背誦或者單純聽煙老頭口述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煙老頭也是從最基礎的教起,比如一路上讓葉夏辨認各種植物和蟲子,不管是尋常的還是有毒的或者說是稀少罕見可用做下蠱解蠱之用的,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停下來,讓葉夏實踐一番,配製尋常藥物或者毒藥甚至於蠱毒。

當然,蠱毒也不是說隻是幾味藥草或者幾隻蟲子的簡單混合,可不是那麽容易製作出來的。

一款藥隻有配製好,試驗之後取得成效,而別人卻無法輕易解除這種毒藥,甚至連這毒藥究竟是由什麽成分構成都難以弄清楚,也隻有配製的人自己清楚毒藥是由什麽構成的,怎麽作用的,又該用什麽辦法解掉,才算是最直接意義上的蠱毒,還不要說其它的更複雜的要求。甚至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都還不能算是蠱毒,而隻能說是特殊一點的毒藥。

葉夏也是好不容易剛剛在幾天前才算是成功配製出一種簡單的用來麻痹人身體的蠱毒。

煙老頭也說葉夏這樣算是正式入門,不過這入門也隻是像蠱種成為蠱蟲一樣,後麵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