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迷宮般的雷雲之海中一望無際,看不到盡頭。保持著疑惑不安的心情,持續在斷壁殘垣之中跳躍穿梭，避過重重機關，加上眾人在這穿行了許久也覺得疲憊。在這空間內不知時間,不辨日月，保持著走走停停的節奏也不知走了多久。
不過還好桃花姑娘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和風晴雪說個不停,襄鈴雖然有些害怕，到底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漸漸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沒那麽害怕了,紅玉也時不時會插入幾句自己的見解。
女孩子們的聲音或柔軟甜美,清如銀鈴,韻味十足,讓這暗無天日的空間內雖有不安，卻並不絕望。
順著一條路，再拐進左邊的彎角，竟真找到了尹千觴所說的某個不尋常的地方。
眾人來到一處斷崖之前，空中旋渦空中浮動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從那頭傳來奇妙的氣息。雖與初時卷進他們來的有些相似，但四處並無雷電幹擾之勢，隻有濃雲旋轉翻騰，充溢著難以言喻的力量。
“你們看！有個旋渦一樣東西！”
眾人不禁有幾分雀躍起來。
“這……就是尹大哥說的時空被破壞掉的地方？”
“嗚……好多閃電……是不是天上的都被吸到這兒來了……”襄鈴嚇得捂住了耳朵“襄鈴、襄鈴有些害怕……”
“沒事、沒事，襄鈴你仔細聽——”方蘭生連忙安慰她“這地方已經不打雷了～”
的確如此，雖仍是閃電不已，卻沒怎麽聽到震聾耳潰的雷聲了。
“此處電閃雷鳴大減，又恰恰有個旋渦，四周力量滿溢，應當便是尹公子所言住破壞的‘傷門？’”
“哈哈～*不離十、*不離十！”尹千觴哈哈大笑，一臉得意“大爺我能掐會算，還挺準！”
明明是件挺厲害的事情，不過看到這作踐的表情就突然讓人覺得他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百裏屠蘇忽然蹙眉，往前疾走幾步，四下探看，然後突然周身繃緊，拔出劍來。
“小心！此處匿有極重妖氣！！”
“咦？有股好強的靈氣！”
桃花和百裏屠蘇突然說出意義不同的話，愣了愣相互對視一眼。
不過是這對視一秒的時間，一團巨大的藍色光球自崖下躍起，才浮於空中，便噴出一片藍霧，霧氣高速逼近眾人的過程中，竟化作了利刃的形狀。藍光包裹的中心，出現一隻極大的怪魚，怪魚立於空中，僅僅背上尖鰭便長逾數十尺，腮部兩須隨風搖擺，口裂足可吞入陸上最大的生物。
“啥啥啥？！”方蘭生抱頭抓狂“天啊！不會真被我說中，冒出個大妖怪來吧？！”
“是、是一條好大的魚！”
“奶奶個熊！這啥怪魚！”
“哇！完了完了！這魚看起來不怎麽友善啊！”
“前麵——！！”紅玉神情嚴肅，看向前方虛空中，雙劍已隨意念在手，作出備戰的姿態。
延枚身形一晃，已變化為本體模樣“我們夔牛族法力微薄，但我會護好我哥的，不給你們添麻煩！”
崖下黑雲飛快地流向兩邊，顯露出淡淡的藍色光芒。
“等——！”
桃花上前一步，一個字眼尚恰在嘴邊，就見百裏屠蘇劍氣已發，給與了那條藍色的怪魚狠狠一擊。
百裏屠蘇攻勢淩厲，精準無比，緊著先發製人的一劍，那怪魚身體被撕開一道傷口，落下片片魚鱗。怪魚發出疼痛的怒吼，整個雷雲之海都隨之顫抖，它在原地翻滾起來，攪起一波又一波藍色的風刃。
這下——
糟了。
桃花姑娘愣在原地，本來是感覺到對方濃厚的靈氣，不過是有幾分被驚擾後的不滿和不安，本來想著與它好言交談一番，或許能讓它告訴他們從這裏出去的道路。
剛剛聽到那隻魚說了一句‘好吵哦，你們是誰？’
然後就被百裏屠蘇揍了。
結果在這個看臉的時代，長得一臉凶惡的家夥就無法愉快的玩耍了嗎（捂臉）
可愛即正義！（喂！）
現在不用想也知道，人家肯定是生氣了嘛qaq
魚形狀態的怪物塊頭很大，不過在攻擊過一輪之後也發現若是對它拆分開攻擊傷害會比較大。
既然發現了它的弱點，經過多場戰鬥的小夥伴們彼此之間一個默契的眼神交換，然後便自動分組分攻幾翼。
但是大家顯然低估了這隻魚的招數，似是喘息了一下，巨大的身軀發出幽幽藍光，眼看受傷的地方便恢複了一半。
“這、這家夥！”方蘭生因為吃驚而停下了動作。
“勿停！加快速度！”百裏屠蘇躲開對方一個掃尾，冷靜的分析道。
隻要加強攻擊力和速度，讓他們的攻擊大於回複便仍有勝算。
襄鈴心中雖有驚懼，但羽扇飛舞，摘葉飛花迎上怪魚的藍霧，尹千觴緊接著揮出重劍。
雖然不知是否正確，但是桃花仍然不願意下了重手，甚至在看到對方能夠自行療傷的時候隱隱鬆了一口氣。
難纏的磨血階段也沒有多久，怪魚突然發出一聲嘶吼，似乎震得整個空間都跟著激蕩起來。桃花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瞬間之後，它身周的光團瞬時變得刺目難當，令所有人短暫地失去了視野。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令他們身上一寒。
百尺餘長的怪魚展開了原本身長三倍有餘的羽翼，若垂天之雲，身形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變為鳳首犀背、鷹身蜥尾的模樣。
“挨了打還會變化！怪魚變成怪鳥了？”方蘭生大叫。
那可不是單純的身形變化，不過下一波攻擊，眾人就親身體會到對方的攻擊力和敏捷度大大提升。
桃花怔了片刻便反應過來，連忙掐了一個‘步雲流風’為我方加敏加防。
紅玉劍若旋舞，將妖物更強的一波風刃盡數彈回，百裏屠蘇之劍亦是毫不遲疑，兩人似乎都沒為突然加強的攻勢有過絲毫動搖。
變成大鳥的模樣亦可拆分攻擊，雖然它的敏捷度很高，但是每次攻擊之前它的雙翼都會大大展開，左右翅膀正暴露在眾人眼前，也是主攻之處。
換來高敏高攻的代價正是不再有作弊般的恢複能力，很快被眾人主要攻擊的雙翼就已傷痕累累，終於百裏屠蘇挽了個劍花，紅玉的雙劍已刺至顎下，似發出一聲悲鳴，便從懸崖之上掉了下去。
戰鬥結束。
桃花跑到到懸崖邊，隻見那藍色的光團墜入黑雲之中，但感到對方的生命之力並未消失也就鬆了口氣。
方蘭生籲出一口長氣“好凶惡的魚，到底什麽東西？還能變鳥……”
一直遠離戰場的向天笑也走了回來，他不同法術，不過到底見多識廣，也不見多麽驚慌並，反是開朗豁達道“哈，老子頭一回見識這種鳥魚！開眼了！”
“看其形貌，我倒想起一物……”紅玉思忖道，說出剛才他們所對付的怪魚出處“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方蘭生立即明白“這不是莊子的《逍遙遊》裏麵……”
紅玉點點頭“想來那種大魚並非北海獨有，而我們剛才所見應是還未真正長成的幼鯤，不然今日怕要埋骨於此了。”
“這樣啊……好險撿回一條命。”延枚拍拍胸口“就算是剛剛那隻魚，夔牛全族加在一塊兒也打不過……”
眾人視線略顯微妙。
“這樣大隻還隻是小魚啊，真特別的魚……可惜了……”風晴雪捏捏下巴“正巧撞上，本來也不用打它的……”
桃花眨了眨眼，有些為難地覺得剛才她的打算是不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襄鈴摸了摸辮子“襄鈴覺得……它一直都在啊，才不是撞上。”
桃花猶豫著還是說道“這兒的靈氣好多好多，人家在那裏修煉，是我們……闖入了這裏，所以……它才對我們有敵意的。”
“正是如此。”百裏屠蘇點頭“一路行來，此處怪物驟減，多半為鯤獨占修煉之所，將它們或殺或逐，此番我們踏入，它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看道桃花略微蹙起的眉，心裏柔軟了些，輕輕撫上桃花頭頂，感受少女柔軟的發旋，然後說道“並未傷它命門，此處靈氣濃鬱，今日所傷，大約幾月便可修好。”
“……辮子哥哥。”桃花抬起頭，然後揚起一抹微笑“嗯！”
百裏屠蘇又輕輕摸了兩下。
“接下來咋辦？”向天笑將灰白色的煙末倒轉過來“這旋渦就算出口？咱們通通走進去？”
“依我看這兒確實是個出口，不過嘛，出去了也不一定到得了我們以前待的那處，難保又是個啥鬼地方，說不準還要人命。”尹千觴撐撐肩膀“這縱身一躍，可是破釜沉舟的事兒。”
他難得語氣嚴肅，麵上也放下了輕浮的笑容。
眾人一時沉默。
尹千觴突然道“東麵也大得很，不如在這附近再轉轉，興許能找到其他口子？”
紅玉看向他，心中將他重新認識了一番，亦多了一分對他的警惕 ，不過麵上卻是絲毫不顯，隻是微笑道“尹公子同我想到一處去了，還須多走動看看，不要忙於一時。”
生死攸關大事，自是要慎重考慮，剩餘眾人也都讚同此做法。
但是，命中注定，必要有此孤注一搏。
在周圍搜尋一番，諸人仍未找到其他辦法和通路，雖不見太陽月亮，不過估摸著大約又有一日。另尋出口未果，便又隻能回到旋渦處。
紅玉皺了皺眉“看情形，隻能從這個旋渦離開了，再拖延下去，那隻受傷的鯤說不定便要回來……前路當真是凶吉難定。”
百裏屠蘇望著那黑色旋渦，突然說道“不如由我先進入一探。”
桃花立刻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不高興的撅起小嘴“桃花跟你一起。”
百裏屠蘇看著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旁邊的襄鈴便不甘示弱“襄鈴也要去！”
方蘭生一瞪眼“那、那我更要去了！”
“都別多想了。”還是紅玉最後笑吟吟道“我猜空間裂口若是有人通過，裂口處岌岌可危的那點力量製衡便會崩摧，即是說，走過去了多半不能再回來。”
尹千觴點點頭“嗬嗬，不錯，大夥兒一塊兒走吧，誰也甭落下！”
“左右一條命，老子拚了就是！”
“對！再不濟十八年有又是一條好漢！”
百裏屠蘇看著這些生死患難的同伴，心中歉疚和感動交織，行了一禮道：“若真有不測，在下便是死去，亦會記得諸位恩義。”
“呸呸，別盡說不吉利的話！”方蘭生連連擺手“本少爺可還沒活夠！”
“沒事的。”桃花綻開一抹笑容，即便眾人身在迷霧之中，而仍有那一輪雪月，光華照地，指引方向。
“因為大家都在，所以……不會有事的。”她歪了歪頭，語氣和表情都輕軟柔和“辮子哥哥，不要說這種話……”
仿佛盤踞在所有人心中的疑慮和擔憂都在那一刻煙消雲散，不過淡淡一個笑容，不過輕輕一句話，卻從中奇妙的——感受到了力量。
同生共死，又有何懼？
“……是我失言。”
誒？
大家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耶？
此處小地圖上標有綠色出口指示的桃花姑娘 ←。←
“此物最好每人服下一顆，身上再備數丸。”百裏屠蘇從懷中掏出一隻袋子，浮空發光，正是在夔牛族處得到的呼呼果“屆時不知落往何處，眾人是否分散，萬一在海水中，不能呼氣則有性命之憂。”
“還是公子想得細致。”
“木頭臉提醒的好哇，呼呼果是該吃！假如穿過裂縫沒事，反倒被水淹死，可就太太太太不劃算了！”
除了延枚和向天笑，其他人都吃了呼呼果，就連阿翔也不例外。
“那麽，服下呼呼果後，我們便依次走入裂縫之中。”紅玉點點頭“諸位各自保重。”
方蘭生心下一動，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不如、不如等下我們都拉著手吧，或許就不會散了。”
“咦？這個法子好呀。”
紅玉自然的牽起風晴雪，用行動表示實際的支持“便按猴兒說的，雖然空間交疊處力量動蕩，隻不定要被衝開，但仍可一試。”
右手傳來溫柔的觸感，是比自己手掌大出一倍的掌度，桃花轉頭看了看百裏屠蘇，此時阿翔也落在他肩上，緊緊扣住他的肩胛。
然後，十指緊扣。
這是，與其他人全然不同的，親密接觸。
桃花勾了勾嘴角，以同樣的方式緊緊回握住他。
方蘭生如願所嚐的牽住了心心念念小狐狸的手，嘿嘿的傻笑個不停。——雖然對方的注意力完全在與百裏屠蘇另一邊相握的手掌之上。
風晴雪一邊牽住紅玉而另一邊是尹千觴，紅玉則是握住方蘭生和風晴雪。
一切準備就緒。
“來吧！”
——便是縱身一躍。
這句話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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