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幾天的休整時間也終於結束了。之後的旅行迷霧重重，是福是禍,前行的道路將會出現什麽，將發生什麽一切尚未可知。
桃花換上了新的外裝，包住玉雪脖頸的桃粉色褶邊,用金黃色的帶子束成一個蝴蝶結。輕紗從交叉胸前半截式的抹胸，而近手腕處一長段收緊的燈籠袖凸顯了小臂和手腕的纖細，肩胛兩處雪白肌膚時隱時現,掐腰而係下半截荷葉邊配合圓裙的裁剪,加以垂綴感的線條修飾大大地舒展了開來輕柔飛揚地蔓延。華麗繁複的裙擺之上,掛上了一圈可愛小巧的金色鈴鐺,與腰身緊收腰間係著一塊桃花玉佩陪襯。蓬鬆下端蓬開燈籠褲，套上同色係列的腳套，隱隱約約露出了白皙圓潤的腳趾。
兩邊梳成垂掛鬢的頭發，各自垂下了兩條輕盈的發尾。頭上也沒有插戴多餘的飾物，隻在額前的別了隻雪薇額飾，又分別在發頂與兩鬢處帶著三朵花球，兩邊各垂下三隻小巧可愛的鈴鐺，顫顫靈動，叮呤悅耳。
將小傘撐在頭頂，對著銅鏡照了照，桃花姑娘滿意的出了門。
新的旅程起源於一個清爽的早晨，簡單的用過了一碗魚米清粥，伴隨著清涼的海風，眾人到了船廠邊集合。
蜿蜒的海岸線上，停靠著不知多少艘出海的大船，然而隻有這麽一艘，獨特地鶴立雞群。
“哈哈哈哈！各位看！”向天笑和延枚早就在那裏等著了，等到眾人一來立刻興奮向所有人介紹他們的心血自滿之作“這就是老子兄弟辛辛苦苦四年多造出來的驚世奇船‘淪波舟’！！”
《拾遺記?秦始皇》有記載“ 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淪波舟’。”
碩大無棚的船身就已和尋常之船很不一樣，尖尖的船頭的確是有幾分像海螺的前部。船的周身由堅硬的甲板聯合組造，船身兩旁支起像是翅膀一般的甲翼，由鎖鏈結實的與船身相連，其後又各連著三塊尾板。船身甲板之上有漆以紅漆三根不知何用的欄杆，中後部高起而寬敞的地方是船艙，大概由於是海底開船，船艙之上僅正前方開了一扇窗戶。
的確是值得讚歎的工程。
紅玉很給麵子的笑道“看來與其它海船很是不痛。”
風晴雪點點頭“唔，比別的船都好看~”
“那當然！這可是海麵上、水底下都能開的！甲板全封起來，保準不漏水！”
“昨天我和大哥已經開出去試過了！一點問題沒有！”延枚在旁邊補充道，到底是少年心性，竟然興奮到跳了起來。
“這個船……”桃花撐著傘，然後指了指船身兩旁像翅膀一樣的東西“難道可以飛上天嗎？”
向天笑和延枚的表情明顯愣了愣，然後延枚向桃花解釋道“啊……不是，那個是為了在水底保持平衡用的，不過……”
“既可以在水下開，又可以在天上飛的船……嗎？”一旁的向天笑顯然是想到了相同的事情，像是認真的考慮了一下什麽“不錯、不錯、”他向桃花點點頭“能有這麽大膽又創新的想法，小姑娘真是好膽識、好膽識！老子佩服！”
“哥，我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淪波舟畢竟是先人留下來的造圖，而我們卻可以造出一個絕無僅有，更厲害更偉大的船來！”
“不錯不錯，沒道理老子兄弟兩個會比以前的那些人差。”
上天飛翔和遨遊大海一直都是人類的夢想，馮虛禦風，亦可入海一探。
“謝謝你，桃花姑娘。”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好見識！”
“O__O……”咦，桃花做了什麽嗎？
“嗬嗬……這倒是恭喜向老板兄弟了。”看出桃花姑娘的呆滯，紅玉適時的出聲道“不過在我們看來，這淪波舟已是曠世之作了。”
很明顯向天笑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來，差點跑偏的主題回到了原點。
“對！對！奶奶的，熬這麽久！終於成了！”向天笑撓撓後腦勺笑道“高興得老子一整晚沒睡著覺！招呼整個船廠的夥計來個不醉不歸！結果那群沒用的今早全趴了！還數千殤兄弟夠意思，陪老子喝到最後！”他抽了一口煙管“嘿，反正這回不帶他們乘淪波舟！下回再說！”
尹千觴懶懶的伸了個腰“嗬嗬，總之要恭喜二位！討個酒喝，我也開心！”
“哈！同喜、同喜！”向天笑咋了一下舌“鎮上那沒眼光的蠢蛋！老子連理都不理！活該他們一輩子隻能擺弄些再尋常不過的船！”
說不定還是在意著別人看法的啊，這個人←.←
“各位要是準備好了，我們就盡快出發吧！”
帶著幾分興奮和雀躍的心情，眾人踏上了船的甲板。
能和向氏兄弟兩人一同出發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艙裏糧食飲水全置辦過，完全不用操心，連尹千觴最愛的酒都帶上了好幾大壇，聽到這個這家夥是跑的最快的。
淪波舟正式出發，汽笛發出雄壯的吼聲，斬波劈浪，泛起朵朵浪花，一條條白色的帶子在小
艇後邊飛舞，正當桃花盯著船尾甲板弄出的水花之時突然重心傾斜，一個不穩差點滑倒 ，
還好站在身旁的百裏屠蘇握住了她的腰。
“嗯？辮子哥哥……這到底是……”
“這艘船開始潛入海了，小心些。”百裏屠蘇一隻手穩穩地扶住甲板上的欄杆，另一隻手牢牢的抱住桃花。
其他人也抓緊身邊的欄杆以穩住因船身下潛而搖晃的身體。
而視線前的風景在一分鍾之後，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淪波舟在全盤入海的一刻四周罩起了淡淡的結界，搖曳的光線阻擋了四周的壓力和海水，既可以維持船內的空氣亦不阻礙清晰的視線。就算潛入水中，也能在甲板上自由觀察前方的動靜。
——滿視野的藍色。無暇、透明，純潔、安靜，足以融化所有的一種顏色，那是自然唯一賦予大海的顏色。在這安靜的海底中，又有著它獨特的喧囂，在黑暗中，更有發亮的半球形水母，發出淡淡磷光，悄悄的點亮這海底世界。
已經……被這份美麗，迷得移不開視線了啊……
百裏屠蘇和紅玉對視一眼，眼神之中交匯著明白人的視線。其他幾隻已經被眼前的海底美景迷得不知東南西北，但總還是要有兩個清醒的人跟著去船艙看看才行啊。
認命ing
這條船的工作原理是如何，又是怎樣操縱這艘船，他們現在哪兒，又將駛向何方，已經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了。
桃花走到甲板的尾端之處，受到那美麗的景色所吸引，少女青春而懵懂的一雙靈珠，泛著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纖長白皙的手指忍不住向前，卻隻是撫上結界，在那裏被輕輕的阻擋。那一望無際的浩瀚魔力，難以言說、難以描畫、難以記錄的強烈感動，仿若窺視到萬物初生規律的天機。
——她之所見，便是世界。
“咦？那是……”
淡紅的、潔白的、乳白的、棕紫色的……無頭無尾，身體透明，分成四瓣，柔軟如綢，有銅錢那麽大，好像一隻隻彩色的降落傘，緩緩地一張一縮，悠悠然飄蕩上下，渾身散發著微微的磷光，美妙無以言表。
“看起來好像……”
“那是桃花魚”
在桃花說出口之前，就有聲音從身後給與了答案。
“辮子哥哥，紅櫻姐！”
迎麵而來的紅衣美人和黑衣冷峻少年走到了桃花身邊。
“已經談好了嗎？”桃花歪頭問道。
百裏屠蘇微微頷首“向老板兄弟現將淪波舟開向深海那片，之後再由我們去尋路。”
紅玉在旁邊笑道“像這樣直接海裏行船可稀罕得很，眼下無事，當然是要飽飽眼福才對~瞧妹妹剛才那副樣子，可看呆了不是？”
“嗯。”桃花姑娘很誠實的點頭“這裏真的好漂亮啊~”
隻是……
放在身旁的手指緊了緊，不知道為什麽，胸口那裏……也微微的有些難過……
“桃花魚‘以桃花為生死，桃花既盡，則是物無有矣。’”紅玉將視線移向一群群狀如團傘，輕若羅綃，顏色各異的桃花魚，接著剛才話題說道“此時正是桃花開放時節，之所以叫它桃花魚，是因為它不僅形似桃花，豔如桃花，而且還與桃花開謝同步。”
“桃花魚隻與桃綻時而生，桃謝則亡，秭歸人視之為吉物。”百裏屠蘇走上前幾步“我亦是第一次見到。”
“跟桃花一樣的名字麽……”粉嫩的嘴唇泛著晶瑩的顏色，輕彎出很好看的弧度“桃花……能夠代表吉運，稍微有點開心呢~”
雖然存活時間短暫……不過，真是漂亮、又努力生命啊……
“料不到有一天還會乘上這在海底開的船，看見如此瑰麗的景象，也算是個新鮮。”紅玉望著海景，淡淡地笑了笑。
“……如紅玉玉這般隨性，不知從何而來，又要往哪裏去？”在這一群人之中，除去最在意的桃花，紅玉算是最能與百裏屠蘇相處之人。她一向是成熟穩重，精明睿智，又見識廣泛。桃花不知世事，其他人又……，但凡重要之事，百裏屠蘇能相商之人也唯有紅玉。明與他是萍水相逢，卻不知為何處處相幫，相處一段時日，百裏屠蘇從最初的冷漠防備，到現在除卻感激之情亦有幾分敬重。正是如此，對紅玉的行事也有幾分好奇和疑惑。
“難得百裏公子會這樣問。”紅玉顯然對百裏屠蘇的問題有幾分詫異，不過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非是紅玉玉有意隱瞞，隻不過……哪有什麽來處與去處呢？”她搖了搖頭“若應了禪意，自來處來，往去處去，虛空中無處是起始與歸途，或者越久，周遭人與物皆化塵土，人海茫茫，說穿亦是孑然一身，公子年紀雖輕，但料想也能體會。”
百裏屠蘇沉默不語。
“……辮子哥哥？”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剛才並沒有聽到百裏屠蘇和紅玉的對話，桃花一轉頭就看到臉色不太好的百裏屠蘇。
桃花想了想然後低頭從懷中摸出一個藥包。
“辮子哥哥，你是暈船了嗎？桃花這裏有藥哦~”
“這個藥……？”百裏屠蘇愣了愣，然後輕輕的搖頭“我並無不適，桃花從何得來？”
“嗯……”桃花眨了眨眼睛“昨天……桃花在江都遇見了少歐……哥哥……然後桃花告訴他今天我們就會乘船去找仙草的事情，所以他就給了我這個。”
“少恭？！”
“……！”
紅玉皺了皺眉，心中說不上的怪異“少恭，緣何在那處？”
“說是在那邊尋訪一位故人的，不過好像有些匆忙的樣子呢。”桃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然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桃花不小心忘記了，他說是要讓桃花給大家問好的，除了暈船藥之外，還給了一些傷藥呢~”
雖然是遇見，但也不過說了幾句話，之後歐陽少恭送給她這個之後就離開了。
“故人？難道是瑾娘？”
“……”
紅玉歎了口氣，輕輕搖頭道“罷了，是誰又如何，少恭他自有自己的處事來往。”
看著百裏屠蘇沉默的模樣，紅玉斟酌了一番，終於還是問出自己心中一直在意之事“公子當真相信世上有起死回生之術？”
百裏屠蘇頓頓，掩了眸中流光“不過一試。”
“如此，公子與那人定是感情極深了。”
“……那人——”百裏屠蘇抬頭，望向遠方隨即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閉上了眼睛，複又睜開之時，眼中有幾絲迷茫與脆弱“……小時候，娘對我很是嚴厲，而她自己總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會像別人的母親那樣，嘮叨很多，卻又無微不至。”
桃花和紅玉靜靜的看著他。
“我曾經非常努力去學習她所教授的法術，隻為得到一句誇讚，可後來我發現，別的孩子即使什麽都不做，即使頑皮闖禍，他們的娘還是待他們一樣好。而我，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
後來慢慢長大了，明白很多事情或許並非看起來那樣。”
“……”
“我想讓娘活過來……”百裏屠蘇眉頭微蹙，眼神空茫“我們……還有許多話來不及說，許多事來不及問……”
說著不知道的話語，但卻明是包含著無限期盼的深情。
紅玉看得分明，歎了一口氣“……百裏公子，或許，你比自己想的還要更喜歡你的親人呢。”
百裏屠蘇既未承認亦不否認，隻是抿了抿嘴角。
桃花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不管是她並不相信藥石可用的話語也好，還是安慰的詞匯也好，現在她什麽話都無法向他傾訴。
因為——
百裏屠蘇眼神中，那不容忽視的期盼和虔誠……
甚至就連……‘理解’這個詞都無法說出口……
她懂麽？她真的……知道嗎？
關於——
‘母親’……這個詞匯。
她又是……如何誕生的呢？
探索其中，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人的感情真好，執著，熾烈……”紅玉眼眸微斂，聲音輕如風“即便許多時候在那些成仙得道者眼中，全無道理，愚不可及，那又如何？太上忘情亦並非無情啊……”
這場談話無疾而終。
淪波舟果然相當神奇，潛入水底航行既密不透水悄無聲息，而且航速也相當之快，令人咋舌。不過一兩日，便早已在千裏之外的深海處。因此這個時候也需要由他們自己去盯著航海路線了。
本是應該安排輪番排值，不過桃花對於路線全然不知，襄鈴和方蘭生也是靠不上的，因此這三個家夥除外。偏偏在這個時候，興奮的第一個踏上這艘船的尹千觴居然大大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暈船了。
歐陽少恭給的藥剛好派上用場，風晴雪無法將這個和他大哥很像的人放置不管，因此主動請纓的去照顧他。
於是——最後找尋航海路線的重任又隻能落到百裏屠蘇和紅玉的身上。
他們兩個人去了船艙，風晴雪和尹千觴在內倉，方蘭生和襄鈴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隻餘下桃花一個人終日坐在甲板尾部看著窗外的風景。
從那天之後，桃花姑娘就有些安靜沉默了，隻是盯著海中風景不知疲憊毫不厭煩。
因此，當海中莫名雷電交加，淪波舟船身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之時，桃花卻是難得的孤身一人。
“哥！糟了、糟了！怎麽辦？！”
“發生何事？”
“海裏有股力量！像漩渦一樣，要把淪波舟吸進去了！！”
“……！！”
“奶奶的！根本穩不住啊！！”
“桃花——！！”
當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應該是聽到了百裏屠蘇急切呼喚了她的聲音。
隻是……她已經來不及回答了。
係統提示：準備萬全是旅行的基礎常識，另外要小心不要脫離團隊哦~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沒更這麽肥了，你們開心嗎？
我決定勤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