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〇章 幻夢江湖 . 快意恩仇

真的有陰謀……計中計……謀中謀……師叔……你真的中了圈套……我也中了圈套……雖有黑白之分……然而……我們都不過是局中子……(尚辛)

尚辛看定陵越,笑起來:“師父!我縱然對不起很多人,卻對得起你!霧靈山澗岩洞之中,情愫暗生,鴛盟之約;天墉城陰陽洞,三月獨處,綰發梳髻……你實在應該謝謝我!”

陵越雙手緊握成拳:“你……說甚麽?”

“鏖鏊山,霧靈山澗,陵端不是去了麽?你們每一步路,都是我們煞費苦心,為你們預設而來,實在花費了我不少心血,陵端也著實吃了慧蝕幾劍,若不是師父你顧念同門舊情,陵端幾乎要死在慧蝕劍下!嗬嗬……岩洞中那幾枝‘無相’芷草,可是幫了你大忙!否則,你怎知、怎敢……喜歡上一個……‘石妖’!陰陽洞中,我特特囑咐葳蕤,為你二人留點機會……造就點子情分……”

陵越臉色發青,心中卻暗道:“‘無相’,居然是‘無相’!難道……我……一早就……喜歡上她……從未……厭棄……”

尚辛轉向百裏屠蘇,臉色怪異:“師叔,你也該感謝我!‘無相’也幫過你!我千方百計引你過去……霧靈山澗,岩洞之中,春宵一渡……也足以回味一生了!……始亂終棄!痛快!當真痛快!”

百裏屠蘇雙目血紅,雙拳緊握,指節泛白,突地暴喝出聲,身形如閃電般直衝到尚辛麵前,一拳揮出,重重擊在尚辛鼻梁正中,頓時鼻骨折斷,血流如注:“混蛋!”

尚辛隨手抹了一把,滿臉血汙,麵容可怖,卻渾不在意:“打得好!”

任鼻血滴滴答答落在胸前、地上,尚辛渾然不理,隻是仰頭惋惜道:“可惜,師父大婚那日,我一時大意,竟教她走脫……若不對她用‘無相’……你二人必能成就夫妻之實……可惜師父你……終究沒能得到鍾意的女人……是弟子對不住你!若我當時能理智一些,不要太早得意忘形,必能教她乖乖作你的女人,可惜隻差一步,可惜,可惜!……若能那般……她會痛苦千倍,萬倍!何其痛快!可惜!”

“混蛋!我殺了你!”百裏屠蘇怒極恨極,向著尚辛咆哮道,欲要掙紮上前,卻被陵越死死拉住。

陵越臉色煞白,卻咬牙道:“教他……交代完……”

尚辛看著陵越痛苦的表情,咬咬牙,繼續道:“師父……對不起……芙蕖師叔之死,是我和陵端都始料未及的……送返慧蝕劍鞘,是檮杌的主意……原以為……慧蝕回鞘,反噬主人……必將與焚寂一戰……兩敗俱傷……至少……必有一敗……檮杌勝算便會大增!……我與陵端皆未料及檮杌居然存了屠絕天墉城的心思……我原以為……它隻是和我最初的想法一樣……殺了她和紫胤……報仇!”

“原來那夜祭壇之上的黑衣人就是你!”百裏屠蘇咬牙道:“難怪,能在你和尚蘊兩個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不錯!是我!我責怪陵端不該聽從檮杌之言,送返慧蝕劍鞘……害了芙蕖師叔……陵端亦是……傷心後悔……”

“小石妖那般良善,你們居然忍心……這般算計與她……可憐她那夜……原本傷重,又受陵端一劍,猶要為你們隱瞞……叮囑我……萬萬不可與別人說起!”卻是風雲插話道。

眾人聞言,越發難過,一時默默無語。百裏屠蘇卻想起自己生疑之事,又是心痛又是難過。

尚辛呆住,吃驚道:“原來……你都聽得到!”

風雲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扭轉頭不看尚辛,卻斜睨著陵越冷笑道:“若非傷上加傷,與檮杌一戰,何至傷成那般……果然都是一群無情無義的混蛋!”

陵越刹那間臉色煞白:“我……確是……混蛋!是我不許依依殺陵端……才致慧蝕出鞘未攝取魂魄……是我親手將慧蝕回鞘……才致慧蝕反噬主人,控了依依心神,殺了芙蕖……我卻傷了依依……集千年修為……一掌震碎她五髒六腑……險些命喪當場!我……何止混蛋……我……該死!”

“師父!與你何幹!”尚辛高聲喝到:“原是意外!”頓一頓,卻又歎道:“我卻想不到,師父你會向她揮出那一劍,斬斷你二人情緣!”

“你說……甚麽?”陵越聲音顫抖,死死看定尚辛。

“師祖,居然從未對你提及‘焚情’之說麽?”尚辛輕歎道。

陵越怔怔的看向紫胤。

“‘慧蝕’本就是雙劍,最初那柄紫藍色的長劍,名喚‘焚情’乃是‘慧蝕’劍鞘。直到吸足鮮血,攝足魂魄,慧蝕方能自‘焚情’之中蛻出。”紫胤微闔雙目,低低道:“‘焚情’乃是我親手所鑄,以它為鞘,原本是想要禁錮‘慧蝕’劍魄‘冰魄’,免它召喚舊主。”

“師尊!若我……若我以焚情……向依依……出劍……會如何?”陵越艱難問道,眉心抽搐。

“‘焚情’原本水劍,之所以喚作焚情,是因為……我為它的主人特設……小女子……終究怕她情愛亂心……若向著……真心摯愛之人……出劍……便……業火焚盡情緣……再無回轉……”

陵越刹那間麵色煞白,嘴唇哆嗦個不住:“是我……是我……親手斬斷……”肩頭垮下,偉岸的男子刹那間似乎已被徹底擊倒。

“嗬嗬!你們想將她發嫁,教她墮入紅塵,受困三界,解了天庭顧忌,並擺脫永世孤絕之命!我偏不許!我騙尚蘊,教你試她一試,再兼‘無相’之力,你果然中計,想要對她用強是不是?她起初不肯,便向你出劍是不是?我就是教她斬斷你二人情緣,永世孤寂!誰料,她竟不舍得向你出劍!賠上自己也不舍得!”尚辛冷笑不住。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百裏屠蘇麵色慘淡已極,搖搖欲墜,心口衣衫血色浸染,血腥之氣正是自那處散發出來。

“我隻好多做件事!”尚辛望之,冷笑個不住:“我知你在丹芷閣之外,故意與尚蘊說起她的事情,故意扭曲,教你誤會!你果然中計!向她揮出焚情一劍!可惜,師叔你是火係,禦不了水劍,斬不斷你二人情緣!這真令人遺憾。然而,你居然斬裂她的靈力根本——寒玉冰床!她若要完成使命,守護於你,克製凶劍,隻能心甘情願與慧蝕合二為一,日漸成魔!真是上蒼有眼!當真痛快!”

“葳蕤!我給你報仇了!”尚辛仰天大笑,卻滾下淚來。

百裏屠蘇痛徹心腑,牙關緊咬,卻抖得越發厲害。

“屠蘇!”紫胤輕喚:“你,慧蝕之傷發了麽?”

“太子長琴!收斂情思!”霜低低喝到,上前一步,右掌抵在百裏屠蘇背後,一股冰寒之氣直衝慧蝕傷口,嗜血之意稍減。

百裏屠蘇忙忙平息心緒,心口之傷略略緩解。

“你與魔域,亦有勾結?”封鑒冷冷問道。

“原本合作!我想要她回到我的掌控之中,便與魔域定下一計,令魔域佯攻天墉城,逼她回返,誰料,魔就是魔!大戰前夕,劍閣之外,居然背信棄義,偷襲於我,想要置我於死地!”尚辛流淚咬牙道:“還害死了我的葳蕤!”

“你與魔域,怎樣協議?因何在幽都之外,屠蘇落單,狼妖王不強取焚寂?”

“始祖劍已在魔域!龍淵七凶劍,有或沒有,有甚麽要緊?魔域要的是七凶劍禦劍之人!七個極致的魔!”尚辛冷笑道:“她,上九天仙子,與三皇一般,同是盤古死去之時,至純清氣所化!她若成魔,非但始祖再無克製,這般魔中魔,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你又能得到甚麽?”陵越痛聲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麽?你可知這是毀天滅地的大禍!”

“我就是要她成魔!我並不擔心!她心智果決,必不會如魔域所願!隻是,她必將死於百裏屠蘇劍下!活著受盡煎熬,最後,死在自己心愛之人劍下!這是怎樣的大塊人心嗬!”尚辛閉上雙目,仰起的麵孔上,一片沉醉之色。

夜風冷冷吹過,聽聞此言之人,皆是身冷心冷,徹骨冷透。

“你錯了!”百裏屠蘇眼眶泛紅,道:“你以為一切盡在掌握麽?你以為是你送信幽都,才引出晴雪,毀掉我與依依的婚禮麽?你錯了!在你的信箋送到之前,依依的親筆信箋已送到女媧後人手中,約定在晴雪有生之年,以我攜焚寂守護幽都為代價,換取晴雪出媧皇神殿一次,與我相守一世!”

“我並非‘始亂終棄’!喜堂之上,依依對我說晴雪魂魄之力隻有幾十年,讓我陪她這一世,走最後一程。而她,會千萬年陪著我!我不能辜負。哪一個都不能!依依代我做了決斷,她是對的。隻是……我想不到……她……也消散無蹤……”清亮的**自屠蘇緊閉的雙目中滑下:“一切盡在你的掌握麽?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麽?”

“自然不是!又有甚麽人能真的掌控一切!”尚辛感慨道。看著百裏屠蘇,尚辛突地有幾分憐憫之色:“師叔,我知你恨極了我。不過,師叔,我也沒有全然欺騙你!”

“作為補償,我可以再告訴你個秘密:你恨我,沒有恨對人!”尚辛臉色怪異,走上前去,伏在百裏屠蘇耳邊低聲道:“我隻是在引路蜂符文做了手腳,引你到霧靈山澗罷了。引你到‘無相’岩洞的另有其人!偌大霧靈山澗,岩洞亦不止一處,恰巧選中‘無相’岩洞,真的很難。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去過那岩洞。然而,她與師父在那裏情愫暗生,若待你真心,必不肯去那裏!何況,後來逃婚之事證明,她能輕而易舉察覺無相……她本就知曉無相的存在……她是存心引你前去……師叔……你真的中了圈套……我也中了圈套……我們都不過是局中子!”

百裏屠蘇聞聽此言頓時失魂落魄,腦中不斷盤旋一個念頭:“是她!是她!她是……有意……真的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