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六月飛雪 . 八荒寂境
我並不怕魂魄沉寂,我亦不怕永無止境的孤寂,我隻是……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完……無論如何……不能甘心……(無情雪)
狼妖王看著六月雪“哢哢”咬牙,突地仰天大笑起來:“百裏屠蘇……你的女人…….是魔中之魔!今日我殺她,或不殺她,有何不同!”
“的確沒有!”六月雪殘忍的冷笑道:“你體內有狼族仙靈的內丹,所以才能驅使狼群!我要你的鮮血魂魄,而我的玉泱……要你的內丹!所以……戰而死,亦或不戰而死!你都非死不可!”
言未畢,劍已出。慧蝕如兩道閃電,直奔狼妖王麵門。狼妖王卻早有防備,慧蝕一到,精鋼巨爪已然揮出,“哢哢”兩聲,慧蝕受擊折返,卻又飛快折回,分作兩邊,向著狼妖王揮出,劍劍不同,招招有異,猶如兩位劍術高手同時出擊。
狼妖王亦是不凡,一把精鋼巨爪舞的密不透風,毫無破綻,瞬間過了百餘回合,竟是不分高下。
“冰魄!”六月雪突地喝到。
慧蝕突地撤出,閃電般飛回六月雪掌中。六月雪一手握了一支,慢慢向岩頂走近,腳步徐緩,一股強大的殺意如浪潮般澎湃不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玉泱在狼群進攻的空隙偷眼觀望,不見六月雪落於下風,原本應當心神安定,不知為何,心中極為不安,按耐不住,高聲喚道:“師叔!”
六月雪聞言一怔,腳下略一遲滯。
狼妖王卻刹那間感受到六月雪殺意銳減,魔息不穩,趁此時機,狼妖王身形暴起,一爪向著六月雪揮出,刹那間幻化做無數。
六月雪驟然回神,爪影已將自己密密困在正中。六月雪冷笑一聲,掌中冰寒真氣瞬間貫穿慧蝕劍身,向著左前方交錯劈出兩劍。伴著龍吟般的劍鳴,兩道紫紅色的劍氣如兩道光弧,飛射出去,瞬間穿透密密的爪影,隻聽一聲悶哼,麵前密密的爪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六月雪低頭看著鬥篷前襟上被撕開的幾道口子,麵色愈發陰冷。
狼妖王慢慢收回按住左腹的左手,掌心中滿是鮮血,溫熱的觸感如此真實,似乎能看見正在騰騰的冒著熱氣!那劍氣如此強勁,斬開自己施展的爪幕,輕而易舉便傷了自己,狼妖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腹部的疼痛是如此的真切,不容置疑。
狼妖王笑起來:“六月雪!果然名不虛穿!難怪連不周山的應龍都死在你的手裏!”
六月雪冷冷道:“狼妖王,魔域排名第二的妖獸王將!也是名不虛傳!難怪幽都巫鹹都死在你手裏!”
狼妖王仰天大笑:“今日,來,戰個痛快!讓我看看,魔皇處心積慮必要得到之人,究竟比我們強在哪裏!”
狼妖王突地仰頭振臂,暴喝一聲“八荒嘯月”!尾音竟漸漸化作狼嚎之聲,聲音空曠蕭索,漸漸低沉下去,隨風消逝。
四麵景致卻突的應聲變化,六月雪頓時隻覺自己置身於一片曠野,半人高的野草在夜風中擺動個不住,起起伏伏,無邊無際,隻有自己一個人孤獨的站在中央,頭頂是漆黑的夜空,沒有一顆星辰,一輪大得異常的圓月懸在頭頂正上,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連風聲也無,恍惚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那種虛無和靜謐,讓人心生不安和恐懼,還有……絕望!六月雪緩緩轉動身體,沒有妖狼王,沒有狼群,也沒有……玉泱。六月雪心生恐慌,出聲高喊“玉泱”!卻驚異的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卻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傳送出去。
魂魄沉寂,便是如此!
“我並不怕魂魄沉寂,我亦不怕永無止境的孤寂,我隻是……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完……”六月雪異色的雙眸中緩緩滑下冰藍色的淚滴。
“……師兄……我不能甘心!”
雙掌握緊慧蝕,六月雪,在半人高的草海中,向著一個方向,不斷前行、前行、前行!走了許久、許久、許久,眼前的一切,卻隻是在重複、重複、重複。曠野沒有盡頭,時間卻似乎停止一般。六月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草株。無論怎樣走,那一模一樣的草株始終就在眼前,回身,身後的草株卻沒有半分被剛剛踩踏過的痕跡,依然隻有自己,一如最初,一個人孤獨的站在起起伏伏,一望無際、半人高的的草海中央,頭頂是那輪詭異的月亮。
“難道真的,就這樣又回到了原點麽?”六月雪絕望的坐倒在地:“永無止境!”
“師兄……”六月雪掩麵悲戚:“長琴……師兄……若我就此魂魄沉寂……你要如何走出千萬年孤獨的宿命!師尊……若我就此魂魄沉寂……你要怎樣度過天劫?玉泱……若我就此魂魄沉寂……你怎能安然離去……”
一幕看不見的結界在狼妖王“八荒嘯月”的狼嚎尾聲中迅速結成,狼妖王淩空懸在結界頂端,被一層邪惡光暈包繞著,看起來,就像一輪圓月!是的,一輪巨大而詭異的圓月!
狼妖王就這樣冷笑著看著結界中央的六月雪,靜靜的、耐心的等待著。結界之內沒有時間,就算有,數萬年,結界之外也不過彈指一揮間!這樣絕望的孤寂,這樣無邊無際、無休無止的沉寂,這樣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從來都沒有人能……熬過!死亡,準確的說,自盡,很快就會來臨!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已是很久很久,天空突然飄落下來雪花,落在四野,卻沒有半點蹤跡,抬頭,天上依然隻有那輪詭異的圓亮,雪不知從何而來,又逝往何處去。
掌中慧蝕突地就震動起來,殺意湧動不休。
“不!……任是誰……都休想……困住我!”鼻端突地聞及一絲一閃即逝的淡淡血腥味,六月雪臉上的悲戚刹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慢慢起身,輕輕地闔上雙目,身周氣流飛旋起來,越來越快:“我一定要出去!”氣流之中,六月雪右掌的慧蝕慢慢指向漆黑的穹頂,劍尖所向正是那輪大而詭異的圓月。氣流突地爆發出去,衝天而起,右掌的慧蝕在氣流中,飛速前進,直直刺向詭異的圓月。
月是如此的大,卻又如此的遠,慧蝕漸漸慢下來,似乎力有不逮。六月雪左掌的另一隻慧蝕,卻被一道紅黑間夾的邪惡氣息推動,閃電般向著前劍直去,刹那間,精準地撞擊在前劍尾端,前劍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包裹著赤紅的烈焰,飛馳而去。
就在幾乎就要刺中的時候,那輪詭異的圓月突地消失,猶如燭火突然的熄滅。四下裏,一片漆黑,看不見圓月,看不見草海,甚麽都看不見。
慧蝕準確的飛回掌中。緊握著慧蝕冰冷的劍柄,六月雪心中卻是無比的安定。突地就想起了他,那個永遠斜斜縛著一柄劍在背上的人,耳邊似乎聽見他在說:“我視執劍在手為……一種安定內心的力量!這般……隨時伸手……便可觸及劍柄……我才能心安。”
六月雪微笑起來:“長辮子哥哥……真想……再靠在你的肩頭……”慢慢放鬆,無聲無息的解除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重禁錮,陰寒的嗜血煞氣刹那間自六月雪身上釋出,如海嘯般奔湧向四麵八方,慧蝕交錯的劍光間夾在其中四下閃動。空曠的的世界突地有了反應,有了慧蝕劍刃破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