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烈焰冰魄 . 兒去也

本不敢抗命不遵……然而……我已無路可退……自此……依依不複存在……就讓一切隨著依依的寂滅……飛灰湮滅吧……(依依)

一時間,喜訊傳遍,天墉城眾弟子盡皆知曉,掌教陵越要迎娶小師叔!大家先是訝異,接著便是大喜,之後又是困惑。

“肥水不流外人田!依依小師叔終究還是出不了咱們天墉城!”

“依依與執劍長老感情彌篤,這才過了幾日,怎的就要嫁給掌教?”

“你知道什麽!當日依依上天墉城,她大哥封鑒仙長就是要將她嫁與掌教,就是不知掌教當時為何抵死不從!”

“姻緣天注定!走了一大圈,還不是要嫁給掌教!管他當日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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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當真應了麽?”紫胤問道。

封鑒點頭,卻蹙起眉頭:“應是應了!可我總覺她,倒似更加傷心。”

“依依放不下屠蘇!”

“這樣,真的好麽?”封鑒第一次猶豫了:“若她嫁的,不是自己真心摯愛之人,會幸福麽?”

“你今日才有此擔憂麽?”紫胤道:“首座,你該多給她些自由,有時候,放縱她任性而為,也不失是對她的疼愛!未必要按照預設的道路,才能給她最大的幸福!”

“唉!此次與陵越婚事,你有何看法?不知怎的,我心心念念促成,到今日反而……猶豫。”

“依依雖已受困紅塵三界,情路未來,我卻仍是算不出!”紫胤歎息:“也不敢妄斷,怕誤了她!”

“你不必愧疚!我來之時,霜師弟已然算出,依依已受困紅塵三界,可惜,便是連他也算不出依依的情路未來。霜師弟說,依依麵上溫柔乖巧,內心卻是太過驕傲……霜師弟說那是‘桀驁’!便是天意、命運,她也必不會低頭!……我是決不相信,百裏屠蘇婚事之變,依依當真束手無策!……不相讓……便是!隻是她的驕傲,不許她低頭!”

“此次,與陵越婚事,也怕有變!”紫胤苦笑道:“我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速戰速決!”封鑒哢哢咬牙,麵目都有幾分扭曲,狠狠道:“眼下萬事齊備!也不必另行準備!將喜堂、新房再布置起來,隻待重製了吉服、金冠——百裏屠蘇與風晴雪穿用過的,斷不可再用——便可行禮!”

紫胤從未見封建這般模樣,聞言不由呆住,隻一味看著封鑒,說不出話來。

封鑒自顧自說道:“不必再邀請賓客!婚禮之時,若無變故,再以法術發喜帖過去,算個通知便是!”

“當真要如此麽?回頭又說天墉城散漫,苛待依依!”紫胤愣愣道:“何況,好歹是天墉城掌教大婚之喜,怎能這般兒戲!”

“你要大肆操辦麽?我恨不得堪比人間皇帝大婚才好!你敢麽?若是到時候又跑出來個‘風晴雨’什麽的,看你怎樣收場!”封鑒狠狠剜了紫胤兩眼。

“既如此,聽你的便是!”紫胤聽封鑒這樣說,也覺有理,便點頭應允了。傳話下去,教尚辛尚蘊兄弟二人指揮眾弟子依封鑒之言,速速操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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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芷閣。

“哥!我說什麽來著!”尚蘊道:“師父他要小師叔的!”

尚辛不語,隻是低頭把玩一個紅豔豔的瑪瑙小瓶,映著光,竟是透亮。

“哥!你那日對屠蘇師叔說‘小師叔已是殘花敗柳,我師父怎能要她’等語,我都聽得真切!你害的師叔傷發,蝕心腐骨!以後莫要如此了!師叔並沒有對不起我們!何況,他們情真意切,我們不過枉做小人罷了!”

“哦?”尚辛隻是冷冷而笑,漫不經心應到。

“你說小師叔她注定要孤寂終生!現在看來,也未必!等師父和小師叔成了親,就都好了!哥,你不要再做手腳了!每看著他們,我心虛的緊!”尚蘊哀求道。

“放心!我從來都是要小師叔嫁與師父的!如今心願達成,我怎會再做手腳?我非但不會破壞,還會盡心盡力,必要師父與小師叔有情人,終成…..‘眷屬’!”尚辛把玩著手中的瑪瑙小瓶,笑得歡快。

“真要如此麽?這‘無相’無色無味,極易使用,隻是當真要如此對待師父麽?”

“師父說過,不會對小師叔有非分之想。那這姻緣有名無實又有何用?憑什麽要師父做此犧牲!還不如不嫁!既嫁了,便由不得她!這‘無相’,便算你我兄弟二人對師父五百年養育教導之恩的回報吧!”尚辛看著尚蘊道:“師父壓抑已久,飲了這‘無相’,便可釋放真性情!我們並沒有做什麽!隻是助他放下麵具表相,隨心而為!又有什麽錯?”

尚蘊隻覺背後一片冰冷,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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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辛果然盡心盡力,短短三日,已是齊備,天墉城上下,張燈結彩,雖封鑒、紫胤早早便說‘不必另行準備’!到底是掌教大婚,不由自主便酌添了許多東西,弟子們幹活也是分外賣力,將天墉城布置的喜慶非常。

陵越與依依婚事便在這一日。

婚禮原本定要在黃昏,方為“婚”。封鑒卻堅決反對,隻說大大不吉利,定要晨起,華日初上之時,便要行禮。

大家都知他對百裏屠蘇婚禮之事耿耿於懷,也不願依依觸景傷情,便依允了。半夜雞鳴之時便準備起來。

寅時正,尚蘊便同著白芷、葳蕤來到陰陽洞外,白芷、葳蕤前來為依依裝飾,尚蘊卻托了一盞清露。

陰陽洞九庫封印結界昨晚便被封鑒撤了。

三人在洞外唱了禮,便進到陰陽洞。尚蘊卻是第一次進得洞來,看得咂舌不已,嘖嘖稱奇。很是被白芷、葳蕤取笑一番。

依依坐在鏡前早早等候,似乎一夜未睡。

尚蘊上前道:“小師叔,尚未破曉,因此師父不能親來,特命弟子為小師叔奉上清露。”說著雙手躬身高舉托盤,將水晶盞直直送到依依麵前。

依依看著清露,許久才將水晶盞取在手心,一手握著盞,一手托著盞底。尚蘊垂下手臂,略低了頭,不大敢看依依。

“這是你師父的意思麽?”依依定定望著手中的水晶盞問道。

“師傅教我親自送來!”尚蘊答道。

“戒律長老呢?怎的不是他親自送來?”依依望著尚蘊。

尚蘊心中一動,暗道:“她,看出了甚麽?不能啊!‘無相’可是無色無味的啊!”口中卻老老實實道:“一會兒婚宴怕師父喝多,我哥去給師父送醒酒茶,喝了便不易醉,醉了也不會傷身!”

“‘醒酒茶’?也是你兄弟二人親自配的?”依依看定尚蘊道:“特意為此次婚事而配?”

“是!昨晚才配好!”尚蘊心虛無比。

依依收回視線,卻看著手中的水晶盞發呆,半晌輕歎一聲,看向尚蘊道:“一定要喝麽?”

“自然!我哥說了!這是為著小師叔和師傅好!”尚蘊狠狠心道。

依依輕輕點頭道:“多謝!費心!”便一仰頭,將盞中清露飲盡,又將水晶盞向著尚蘊傾倒,將空盞向尚蘊展示。

尚蘊忙舉起托盤,依依便將水晶盞放回托盤之上,自在鏡前坐正身子。白芷、葳蕤便上前,為依依盡心裝飾。

尚蘊鬆了口氣道:“尚蘊告退!”弓著身退後幾步,這才站直,忙忙轉身去了。

隻聽依依在背後道:“尚蘊,代我向令兄致謝!多謝二位!今日恩情,依依必當銘記於心!”

尚蘊聽聞,腦中一片混沌:“甚麽……意思?難道她……知道了?那為甚麽向我哥致謝?為甚麽多謝我二人?甚麽恩情?”

混混沌沌走回丹芷閣,卻見尚辛坐在桌前,把玩著“無相”紅豔豔的瑪瑙瓶,已是久候了!

看見尚蘊混混沌沌的樣子,尚辛不由皺眉:“喝了麽?”

“喝了!”尚蘊在尚辛麵前坐下,一臉困惑。

“你又怎麽了?”尚辛頗為無奈:“今日師父大喜的日子,你不要擺那個死臉子!”

“我隻是想不明白!”尚蘊以手撐住額頭到:“小師叔要我代她向你致謝!又說多謝我二人!我想不明白!”

“甚麽?”尚辛驚道:“她怎樣說來?”

“小師叔說:‘尚蘊,代我向令兄致謝!多謝二位!今日恩情,依依必當銘記於心!’”

尚辛垂頭細細咀嚼。

“不好!”尚辛突的領悟,飛身向外撲去,裝了“無相”的瑪瑙瓶被風帶動,晃了幾晃,倒伏下來,沿著桌麵滾到邊緣,“啪嗒”一聲墜落地上,碎成幾片,內裏一些清水般的物事流淌出來,慢慢滲入地下,消失不見。

“哥,等我一等!”尚蘊愣了一愣,忙飛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