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靈州地處西北,距離流月城的活動範圍其實已經比較近了,但是經過不周山一行之後,沈曦也不怕被礪罌發現行蹤,這趟連遮掩都懶得做了。

西北一帶民風彪悍,入城所見皆是一派厲兵秣馬的備戰情形,叛軍有妖物相助的傳聞似乎並沒有造成什麽太大影響。沈曦留心聽了一耳朵,大約總結出了兩個原因。

第一,此地有真龍天子坐鎮,妖祟不敢亂來;第二,新皇有修道之人協助,妖物不足為懼。

根據實際來看,沈曦認為第二種說法比較可靠。

真龍天子什麽的,在險些屠龍成功的沈二小姐眼裏,已經算不上什麽牛逼的存在了。

——再牛逼也牛逼不過鍾鼓。

沈曦和初七抵達意皋的臨時住處時,仙風道骨的意皋正在新帝處策劃怎麽弄死敵對陣營的幫凶妖怪,聽到通報說有個小姑娘到訪,新帝眼中穩重正直的可靠長者差點破功。

當世名醫之中,沈曦的醫術算不上登峰造極,名氣卻不小,一來她幾十年如一日的童顏並不多見,二來看診分文不取——在民眾看來——醫德高尚,三來她的醫治手法向來挑戰正常人的承受極限……所以新帝倒是對她有點印象。

“原來先生還找了那位名醫前來助拳……寡人先替三軍將士謝過先生了。”

意皋口裏心裏都在發苦,他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請沈曦來幫忙,那丫頭比她哥還凶殘還不講道理,一瓶王水砸過來心魔都得認栽……小皇帝你不知道她的殺傷力已經不分敵我了嗎?

更加讓他心碎的是,新帝要見見那位在他出生前就已經聲名鵲起的名醫,似乎是覺得傳聞有些偏頗,想領略一下小姑娘的醫術是怎麽個喪心病狂法。

這個時候,意皋衷心期望沈二小姐別犯擰,不然他之前為了讓新帝對烈山部有個好印象、自降身段鋪墊了那麽多的功夫就白費了。做無用功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沈夜絕對不會認為他妹妹有錯,就算有那也是別人——比如在場的意皋自己——的錯。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可千萬別一語不合就順手往小皇帝臉上砸王水瓶了……

“未曾料想,沈大夫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竟是身量未足十歲的稚齡女童……”

一上來就開嘲諷,本年度花樣作死冠軍非你莫屬了……沈曦默默捏住了腰間的珊瑚笛,拇指扣緊食指與中指的動作,怎麽看都像是準備施蠱的手勢。

這個時候,意皋腦子裏除了縫上小皇帝的嘴巴,再無其他念頭。

幸好聽聞損友到訪的清和及時趕來,這才化解了可能發生的行刺事件。事後,訣微長老得知了事情經過,也忍不住狠狠捏了一把冷汗。這姑娘人小心眼也小,為著大局不會窩裏反,但是想整誰卻是手到擒來,現在麻煩夠多了,大家都很憔悴,經不起額外的折騰了。

兩位仙風道骨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旁觀了沈二小姐用冰蠶縫合了一個操練不慎摔出腦漿的瀕死士兵之後,新帝就臉色慘白地敗退了,再也不提沈名醫是未成年人這件事。

沈曦這趟來得很是時候,次日意皋得了情報,就算一開始不希望她來,現在也要找她了。

到靈州這幾天,他也學到了在餐桌上談正事的精髓。

“叛軍那邊有會用蠱的巫師?”沈曦眨了眨眼睛,“你這算是有求於我嗎?”

“……是的。”意皋差點咬斷臼齒。

沈曦笑眯眯地擺了擺手:“都是熟人,這般客氣作甚?”

意皋:“……”

“什麽時候去看情況?”沈曦指了指桌上的手把羊肉,“這道菜不錯,晚上還吃這個吧?”

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意皋差點吐血:“下午就去!晚上吃什麽不是我定的!”

這倒是實話。為了穩定軍心,現在靈州的物資都在管製中,意皋的待遇略遜清和一成,也算士大夫的等級,不過還沒有大牌到可以自由決定一日三餐。

於是沈二小姐撇了撇嘴:“沒意思……”

“曦小姐放心。”初七立刻心領神會,“屬下可以去叛軍營地取新鮮羊肉。”

紮犖山麾下聯軍基本都是由遊牧民族組成,而遊牧民族的主食就是牛羊肉……初七的意思很清楚,一會兒沈曦和意皋去觀察敵情,他就順路打秋風方便沈二小姐吃獨食。

“再弄點兒孜然回來,不然口味不地道。”沈曦補充道。

“屬下明白。”

——你們夠了!!!

要不是怕迎麵砸來王水瓶,意皋真想直接吐沈曦一臉血。

斥候早已打探出叛軍營地所在,一行人瞬行到了附近,便用法術隱去了身形,然後跟著初七悄悄進靠近了營地外圍。

“叛軍的巫師倒是有兩把刷子。”

沈曦放出了一小股兵蟻,還沒靠近營地大門,便被肉眼無法看到的蠱陣給攔了下來。

“不過也就那樣了……人界蠱術墮落衰沒可真快。”

一邊說著,她用手指碰了碰返回的兵蟻,從小蟲頭頂的觸角中讀取出蠱陣的信息,額外的信息也有一點,比如很多咒術和蠱術都需要的生辰。

根據流月城中保存的典籍記載,在上古時代,術的分支還沒有現在這麽多,彼此之間的界限也十分模糊,其核心也是一致的。

而根據這個規律、結合實際情況推演的話,即便現在下界蠱術分支繁多,還是能夠找到相應的破解之法,隻不過根據複雜程度,所需時間也有所不同。

沈曦運氣不錯,叛軍營地中的突厥巫師雖然擅長蠱術,修為卻在她之下好幾個檔次。這個時候破壞蠱陣並不明智,所以沈曦隻是悄悄在外圍破開了一個口,潛入之後又將破口恢複了原樣。

用法術隱藏了身形、氣味和足跡之後,三人從叛軍營地大門揚長直入,根據沈曦的指示,意皋直接找到了巫師的營帳,初七單獨行動,目標是叛軍的廚房。

“怎麽沒看到助陣的妖怪?”

沈曦扭頭張望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軍營,有點好奇。

意皋指了指營地北麵的山麓:“都在山裏。叛軍也不傻,萬一失控了,第一個遭殃的可是他們。”

“馭使妖物的巫師,跟這個會蠱術的,是同一個人嗎?”

“不是,馭妖的巫師也在山裏。”意皋也考慮過一網打盡,不過這個想法顯然不現實,“而且叛軍中懂得馭妖的巫師不止一個,現在下手反倒會打草驚蛇。”

沈曦攤了攤手:“那今天就隻能解決這個了。”

說話間,她已經讓蠱蟲取回了營帳裏地麵的土,用特製的蠟紙包好收起來。

“好了,撤吧。”

“這就完了?”意皋有點不相信。

沈曦繼續攤手:“又不是兩軍相戰當麵鑼對麵鼓的,隻要媒介合適,我在流月城裏都能弄死他。”

這話並不假,其實很多時候,蠱術的較量雖然動輒危及性命,卻並不需要麵對麵進行。

沈曦現在沒有直接動手,是怕弄死了巫師,驚動營地裏的守衛,會增加暴露行蹤的可能。

臨時起意的探營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回到城裏還能睡個午覺,不過沈曦還有的忙,因為如魔似幻又在整幺蛾子了。

昨天去找團子玩的時候,拉拉一直在默默充當背景板,當時沈曦還以為他是不習慣山裏的濕氣,下午回來聽了李裹兒告狀,沈二小姐才發現自己實在太甜了。

拉拉花了一個上午時間把自己身上的彩色螺紋洗掉,然後換上了熊貓的黑白花紋,不僅如此,還畫上了竹葉花紋作為點綴,如果體型再胖幾圈,那就是活脫脫一個熊貓木乃伊了。

而且拉拉似乎認為這身新外觀特別好看,一直在院子裏得瑟地揮著裹屍布,看得李裹兒眼皮直跳。然後飽受刺激的公主殿下覺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她決定今天晚上就去找她的皇帝侄子認個親。

雖然早就知道這兩個是有報社情結的蛇精病,但這回沈曦是真的不想帶他們一起玩了——反正丟掉兩個跟自己不存在任何血緣關係的死人,也不構成遺棄罪。

不過具體要怎麽丟,還講究一點方法,比如李裹兒,這位是黏上了就賴著不肯走的,如果不考慮直接超度,那就隻能找個厲害點能製服她的人當下家,不然扔到哪都能自己找回來。更何況公主殿下現在蹲在蒼穹之冕裏,別人送的東西沈曦不想隨便丟,還得想個辦法把她剝出來。

至於拉拉,那就簡單多了,李裹兒在哪裏它在哪裏,丟了李裹兒它就自己跟著跑了,壓根不用費力氣趕人。

雖然拿定了主意,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李裹兒半夜找她侄子聊天,沈曦決定吃完晚飯就回成都,不給厲鬼午夜鬧凶的機會。

當然,走之前她也沒忘記正事,叛軍營地裏取來的泥土被她混著雨水捏成了人俑,頭頂寫上叛軍蠱師的生辰,然後連同一隻聖甲蟲一起交給意皋,讓他在接下來第一場雨的那天把甲蟲放進人俑背後的小洞裏燒掉,將灰燼埋在出城往叛軍營地十裏的路口。

“有什麽用?”意皋對這種糅合了下界蠱術的玩法不太熟悉。

沈曦指了指身後看到聖甲蟲就非常興奮的木乃伊:“從它老家帶來的一種疫病,以那個巫師的修為,發作後最多撐三天。”

聞言,意皋的臉都白了:“萬一這疫病傳染到靈州怎麽辦?!”

“你以為我挖土回來捏人俑是幹嘛的?”

沈曦翻了個白眼,“疫病隻能在取土處傳染,離開那片區域就會回到我這裏,害不死你的。”

“……”

過了半個月,一場大雨之後等了兩天,意皋得到了叛軍巫師長滿發黑的壞疽、渾身腫脹而死的消息,於是他更加堅定了寧可得罪沈夜,也不得罪沈曦——雖然已經得罪過了——的想法。

這幾天一直被神曲洗腦太蛋碎,上班的時候辦公室dj放小蘋果,下班了樓下的廣場舞大媽也在放小蘋果伴奏。。。尼瑪我寧願聽最炫民族風

ps.我準備讓波奇出來賣個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