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直接報警的司機卻陷入了猶豫，老太太目測七十歲左右了，本就是糊塗的年紀，現在孤身一個人進了荒山，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麽事，它是司機，家屬肯定第一個找到他頭上，至於其他人全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在事情確定發生的十幾分鍾，一個人都沒有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大家都陷入了一份詭異的默契。

猶豫是人類的本能，隻要會思考就不得不考慮事情做出後要承擔的後果。

“對，人失蹤了。不知道老太太叫什麽，目測一米五五左右，有些駝背，頭發花白，衣服是......”

秦楓朗聲道，“藏藍色的長袖花襯衫。”

高盛秋開了免提，警察冷靜的聲音夾雜著電流莫名地讓人心安，“我是瑤城第三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大家被困在山上的境地，現在希望大家不要慌張，施工隊已經在施工了，道路明天就會恢複，關於失蹤老人的事情，我們會通過景區門口的監控找到錄像進一步和你們確認，馬上就會通知家屬並且展開救援。”

“想必大家已經聽到警察說的話了，不要驚慌，在明天道路恢複前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隨便脫離隊伍。”

說罷高盛秋走到司機旁邊安慰了幾句，最後司機點了點頭，回到駕駛位，客車繼續往隨心觀方向開去。客車裏眾人的心情變得更加壓抑，隻有人相熟人之間的竊竊私語。

秦楓和九眼鬼看著高盛秋隨手遞來的資料，實際上就算夕露花的照片和一些簡單的介紹，薄薄的一張紙很方便攜帶。

秦楓道，“很偏門的東西。”

花是普通的花，隻是要開花就需要大量的營養，外表柔弱的花，實際上根係發達，很會掠奪周圍植物的養分，經常會出現一枝花開百花枯的情況。這種說法隻是誇張，但這種花的周圍植物確實非常少。很容易暴露，加上花的本身有沒有毒性導致被昆蟲動物啃食，種群的數量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倒是這幾年出現了逐漸減少的跡象。

可能這就是引起像高盛秋這樣關注自然的考察員的注意。想找出事情產生的原因。不過對於秦楓這些人來說，一眼就能大概猜到，有人拿這種花做什麽。

大概數量也不是莫名的減少，是被人挖走並且移植到新的地方了，依賴植物的特性，加快埋在地下東西的腐爛，不出幾個月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用鬼氣滋養夕露花，開出的花就會妖冶陰邪，如果被養在磊落正直人的手中，花也會變得明豔，夕露花不僅會被實際的養分所滋養，還可以吸收一種“氣”。

這麽看來也不見得是“毀屍滅跡”，也有可能是吸收一些不能外漏的東西。高盛秋說村民發現有一朵快要盛開的夕露花，說不定是一片。

秦楓道，“你猜勸得動高盛秋的概率有多大。”

九眼鬼不客氣地說道，“零。”

讓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否定自己的信仰嗎？

秦楓自己也陷入了無限猶豫，事情事發突然，並不在自己計劃範圍內。按道理隻要達到隨心觀，借閱一本叫做心經的書就已經足夠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沒等手機鈴聲唱出下一句秦楓直接按了接聽鍵。

蘇離道，“樊清運跳樓自殺了。”

如果是別人秦楓可能沒什麽印象了，但是那天在樊清運發誓後，那道天雷可把兩人嚇得不清。他對樊清運身上發生的事情也抱著好奇的態度，從夢中的跳樓變成現實中的跳樓。

“人怎麽樣。”

“醫院搶救了，生命目前沒有危險。”

“什麽時候的事，今天早上，大概淩晨四點。跳下去的時候正好有人值夜班的工人回家，發現得很及時，馬上就報警了。”

“他是從幾層跳下來的。”

“七層。”平均一層將近三米多，二十多米的高度，自殺足夠了。

蘇離繼續道，“如果是沒有任何遮掩的情況下直接跳下來，人就直接沒了。很巧，樓下有棵柳樹，隻是......”

“隻是什麽。”

“樊清運的致命傷就是被柳樹枝整個貫穿胸腔。”

“扯淡。”

蘇離的話中帶了些輕微的顫抖，顯然她也沒有在這則消息中緩過神來。

“你看看消息。”

秦楓切換應用，是蘇裏發來的圖片，柔軟的柳樹枝像一把利劍一樣，一點都不留情，樹枝的尖端甚至還匯聚著有些凝固的鮮血。下一次就不會那麽好命地錯開心髒了吧。

“因為出事前樊清運最後一個人見的是你，下山後你要去一趟警察局了。”明明自殺就能定論的案子，被一支柳樹枝硬生生地扯到了深淵。

“秦楓你在聽嗎？”

晃神的秦楓被蘇離的聲音帶回現實，“在。”

“樊清運之前的遭遇我們都聽說了一點，他有沒有跟你說了些別的。”

樊清運現在昏迷，警方不可能等他醒後在查案子，有聯係的人都會被問，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隱藏了那些夢裏發生的事情，那種東西太難解釋了。就算坦白和警察說也不會被相信，反而更容易被認定是精神有問題的自殺。

“也就是說你和老蘇也都是偏向於有人想殺他。”

“我們無法否認那些詭異的現象，但是其中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

“你們關係很好嗎。”

“說不上多好，就是有些生意上的往來，確切地說我們老板有事情需要他幫忙，不希望他不明不白地死了。你看到照片也清楚，這次他僥幸活著靠的隻是運氣罷了，事情不解決就一定會有下一次。”

秦楓看了一眼九眼鬼。鬼嘛和人總是不一樣的，它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著，而且他們最大的優勢，不是讓人恐懼的鬼力。而是已經死過一次的無所畏懼，反正都已經死了，還會有什麽顧忌呢，總是不在意再死一次的。

車窗外的雨漸漸變大，沒有規律地敲打著車窗，內裏的車窗上了一層薄霧，前路又變得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