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力挽狂瀾
木托今年四十開外,比無畏小不了幾歲。
身形高大健壯,一臉的絡腮胡子,皮膚黝黑,大眼睛,大嘴巴,說起話來聲音猶如洪鍾一般響亮。
無畏比木托的資格老,雖然都是大當戶,可是無畏的大當戶已經當了快半輩子了,而木托卻是屠睿王接管涼州之後才選上的。
所以無畏在他麵前總是喜歡擺老資格,聽了木托的話之後,隻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理會他。
木托出身寒苦,能夠做到大當戶這個位子,出了他的英勇之外,便是他有顆識時務的心,所以剛才看到屠睿王倒地,他的腳步也就隻是朝前邁了一小步,便收了回來。
此時他對無畏出言相激,無畏沒有上當,他便立馬轉了態度,笑嗬嗬的道:“左大當戶庇護賀悅汗王的後人,真是為我烏孫做了一件大事啊。”
無畏側頭道:“我烏孫人都是知恩圖報的,當年公主將我從狼嘴裏救出來,我自然會報公主救命之恩。”
此時,沒等木托說話,便聽到下麵有人高聲喊道:“你說的賀悅後人是誰,現在他在那裏?可能勝任我們烏孫的大漢。”
赫連穀聽了此話之後,不由意味深長的看了容熠一眼。
沒想到容熠雖然年輕,居然能料事如神。
今天一大早,容熠找到他說此事的時候,他嚇了一跳。
他沒有想到容熠竟然如此大膽,要在馭馬節上刺殺屠睿王。
原本他是極力反對的。容熠將自己的計劃詳細的跟他說了一遍之後,他才被迫答應。
不過,他依然沒有報很大的希望。
當他看到祭台上滾滾的濃煙的時候,臉上忍不住笑了。
這是漢人管用的方法,他竟然沒有想到這個, 還以為容熠會親自上台刺殺屠睿王。
不過,來之前,容熠以為說了,就算是屠睿王死了,也肯定會有人對他的身份提出質疑。必須要像個辦法讓烏孫的族人心服口服才行。
沒想到還真的被他說中了。
赫連穀聽了下麵的人的喊話之後。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賀悅家的後人,這便需要你們來辨認。”
他說到這裏之後,從懷裏掏出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是佩戴在賀悅汗王身上的印章。汗王去世的時候曾經對赫連穀說過。隻要是賀悅家族後人的血滴在上麵它便會將血吸收進去,若是旁人的血地上便會附著在表麵,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麵來試一下。”
赫連穀說到這裏之後。將自己的手指咬破將血擠在了上麵。
在場的人都你擠我我擠你的往前湊,都想一看究竟。
眾目睽睽之下那滴血慢慢的在赫連穀手中的印章上慢慢暈開,漸漸往下,慢慢滴到了地上。
“若是有願意試的人,可以到我跟前試一試。”赫連穀此時,並沒有立馬讓容熠站在人前,而是衝著圍觀的人笑著說到。
人多了,什麽人都有,竟然真的有人願意咬破手指一試。
結果可想而知。
赫連穀笑了笑衝眾人道:“還有沒有要試的呢?若是沒有的話,那我便要請賀悅汗王定下的昆莫上台了。”
在場的人一聽,頓時沒有了聲息,都靜靜的等待著昆莫的上場。
赫連穀朝人群背後望去,人群自動的讓出了一個通道。
赫連穀大步朝著站在人群後麵的容熠走去。
此時,容熠將套在外麵的貧民衣服一脫甩在了地上。
露出了裏麵隻有烏孫貴族才能穿在身上的黑色錦緞棉袍、頭戴棲鷹冠,加之他本身身材挺拔,長相英氣逼人,此時站在普通民眾之間,便有些鶴立雞群的感覺。
不少樸實的百姓,見了英姿勃發的容熠,忍不住便跪下叩頭行禮,嘴裏喊著:“昆莫,昆莫,昆莫……”
赫連穀衝容熠一行禮道:“恭請昆莫。”
容熠聽了赫連穀的話之後,目不斜視的朝著前麵的祭台走去。
赫連穀跟在容熠的身後,緊隨其後也上了祭台。
赫連穀將手中的印章交到容熠的手中,道:“請昆莫驗證身份。”
容熠沒有猶豫,左手接過赫連穀手中的印章,將右手手指放在嘴上一咬,毅力血珠瞬間便從他的指肚上跳躍而出。
他左手將印章高高舉起,然後將右手手指上的血珠滴在了印章上。
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容熠手中的印章,幾乎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怕一呼吸便會影響驗證的結果一般。
眾目睽睽之下,那滴血慢慢的滲進了印章裏麵,一絲也沒有流到地上。
眾人在須臾之後,從震驚中驚醒,都忙紛紛跪地行禮。
就連站在祭台上的木托都不由得隨著眾人跪在了地上。
在木托跪地之後,赫連穀才真正的將心放在了肚子裏。
人群中準備參加馭馬節的烏蘭與木珠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驚得如夢中一般。
烏蘭絕對沒有想到每天住在自己家裏的這個大冰塊竟然是賀悅大汗定下的昆莫。
她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木珠,小聲道:“你這丫頭還真是有眼光,誰能想到這大冰塊竟然是我們烏孫的昆莫。”
木珠的眼睛一直盯著容熠,就好像沒有聽到烏蘭的話一般。
不多時,想起了人們的歡呼聲。
這時木珠才笑道:“我自然是草原上,最有眼光的人。”
此時,隻聽,容熠振臂一呼,道:“現在,祭祀正是開始!”
在場所有的烏孫族人,都立馬回複了安靜。靜靜的等著容熠安排一切。
容熠給柳峰辦成烏孫人混在人群中的柳峰試了一個眼色,柳峰立馬帶人將一頭身姿挺拔健碩的狼放在了祭台上。
那頭狼,不但身形與活著的狼相同,更加神奇的是,他的一雙異眼睛依然熠熠閃光,就好像是在注視著遠方一般。
若是有細心的人站在近旁仔細看的話,容熠命人抬上來的天狼,跟剛才變成狼骨的天狼也就隻有眼睛是不同的,其他地方都是一樣的。
柳峰等人將天狼擺放好之後,容熠親自上手。將剛才的狼骨從柴堆上搬了下來。放上了這個天狼。
烏孫祭祖的儀式非常的簡單,在祭拜完先祖之後,將天狼燒掉,便算是禮成了。
就在所有人祭拜先祖的時候。赫連穀悄悄的退出了人群。誇上馬。朝著涼州城中而去。
他雖然按照容熠的說法,幫他順利登上了昆莫之位,可是真正的要掌控烏孫。光這些還是不夠的,還要找到兵符,更要將誓死效忠屠睿王的人趕走或者消滅。
兵符肯定在屠睿王府,現在屠睿王已經死了,他帶出去的護衛,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屠睿王動一刀一槍。
那現在屠睿王府定然如一座空城一般。
赫連穀剛剛的進城,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他勒住馬韁,定眼朝來人看去,前麵迎麵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屠睿王的獨生女兒丹珍。
丹珍不認識赫連穀,見到他騎馬站在路上,連看都沒有看,便驅馬從赫連穀的身邊飛馳而過。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道赫連穀什麽時候出的手,隻聽到丹珍一聲慘叫,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
赫連穀驅馬慢慢的到了丹珍的跟前,坐在馬背上,俯視著摔在地上的丹珍道:“將你父親的兵符交出來。”
丹珍聽了此話之後,冷冷笑道:“是不是你謀劃害我父親,我就知道在烏孫族人裏麵就有居心叵測之人。”
說到這裏之後,丹珍臉上的神情陡然便激動起來衝赫連穀嚷道:“我父親怎麽得罪你了,你非要將他往死裏整,我父親現在怎麽樣了,你答應不殺我父親,我才會告訴你什麽兵符的事情。”
赫連穀沒有瞞著丹珍,而是鄭重的道:“你父親急血攻心,已經去世了,不過我沒有害他,若硬要說他是被人害成這樣的話,那害他的人便是他自己。”
他說到這裏之後,看著丹珍道:“聽說你喜歡漢學,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君不君,臣不臣,現在屠睿王就是這樣一種狀態,所以他必然會被臣下誅殺。”
丹珍被赫連穀說低下頭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殺了我吧。我父親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說完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隻要你交出兵符,我便饒過你。”赫連穀冷冷的道。
“難道你沒有看到屠睿王府已經被大火毀了嗎?不管是王府中的什麽東西都已經付之一炬,別說是兵符,就是現在的屠睿王府也已經不見了。”丹珍悲極而笑。
赫連穀聽了此話之後,不由的一愣。
旋即不再理會丹珍,策馬朝著屠睿王府而去。
等他到了原來的屠睿王府門前的時候,看到的事被大火燒過之後的狼藉。
屠睿王府著火了,怎麽會這樣?
是天災還是人禍?
這可真是釜底抽薪、斬草除根啊。
若是人禍,那屠睿王府的兵符會落在誰的手裏呢?
赫連穀望著眼前的廢墟忍不住出了一會兒神,便調轉馬頭離開了。
等他再次返回十裏坡的時候,祭祀已經完畢了,烏孫的族人正在聽容熠講話。
容熠清俊至極,以前在大漢也是驚豔天下的人,此時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從小便養起來的皇家氣質,在這些烏孫族人看來,他們的昆莫就如天上的太陽一樣,在烏孫廣袤的大地上,在碧藍的天空下,熠熠生輝,若仙人臨凡一般。
祭祀之後馭馬節便正式開始了。
剛才容熠站在祭台上已經跟在場的所有的烏孫族人講了,今年的馭馬節,他要跟草原上的勇士一起爭奪今年最完整的那張狼皮。
眾人聽了之後,都不由的歡呼起來。
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由昆莫也參加的馭馬節。
“大家回去準備吧,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在這裏的跑馬場一決高下,草原的勇士們,你們敢不敢?”容熠衝在場的烏孫族人高聲喊道。
祭台下麵瞬間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喊聲:“敢,敢,敢……”
“一決高下——”
“一決高下——”
……
……
容熠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慢慢從祭台上走下。
帶著柳峰等人,誇上馬背在眾人的注視下,如一道閃電般,策馬飛馳而去。
隻留下十裏坡依然興奮與激動的烏孫族人。
烏蘭與木珠看到他們離開之後,也跨馬離開。
一路跟隨容熠行動的人,整個早上都處在極度緊張與興奮之中。
直到到了無畏的府邸,他們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想想剛才的情景,又忍不住笑逐顏開,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樣順利。
隨後無畏也回到了府中。
到了府中之後,以烏孫最正式的禮儀給容熠見了禮,道:“無畏以前對昆莫多有冒犯,還望昆莫饒恕。”
容熠一臉平靜的道:“你沒有冒犯我,你收留了我,沒有將我的行蹤告訴屠睿王,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忘記你的。”
“都是臣下應該做的,臣下愧不敢當。”無畏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不像是大家看到的那樣,如果赫連穀真的有賀悅汗王留下的什麽驗身印章,那他早就會拿出來給自己看了,絕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才拿出來。
不過今天容熠力挽狂瀾,好像一下子便抓住了烏孫人的心,讓烏孫的族人甘願相信他,這足以說明,他是個足智多謀的人,烏孫散亂了這麽多年, 太需要一個英明的首領了,現在不管容熠今天用的是什麽方法,他既然能去的在場烏孫人的認可,他無畏便會義無反顧的站在他的身邊。
現在的烏孫太需要安定了。
容熠見無畏態度誠懇,便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一臉鄭重的道:“以後定然會有無畏大當戶效命烏孫的時候,起身吧。”
烏孫人都性格豪爽,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所以容熠也沒有跟無畏講大道理。直接便表明了他的態度。
“明天,昆莫真的要與其他勇士一起爭奪今年最完整的狼皮嗎?”無畏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容熠聽了此話之後,臉上忽然便變得暖暖的,道:“聽說馭馬節上勇士們將搶到的狼皮送給自己心愛的人,便能與之白頭,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