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往事
亓旺這個名字,對柳珂來說再熟悉不過。
她沒想到此時的亓旺竟然是楚王府名下順慶茶莊的一個掌櫃。
朱氏在滔滔不絕的講著關於這個亓旺的各種不服府上管教的事情。
柳珂的思緒卻回到了上一世燕楚分治天下之時——
那年十一月的博陵郡,天寒地凍、滴水成冰!
冷風掠過人的皮膚就如被刀劃過一般,鑽心的刺痛。
博陵侯府的議事廳中半人高的吉象如意四足熏爐上,不斷地往外飄著香暖之氣。
柳珂坐在議事廳的主座上,冷冷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整個議事廳靜的落針可聞。
外麵的大雪紛飛,鵝毛般的雪花在風中翻滾著,如空中芭蕾一般,飄飄灑灑落在地上。
“聽說那批棉衣賣到了楚國?”
柳珂的聲音不是很大,可是卻冰冷的像外麵雪花中夾雜的冰珠子一般,敲打在眾人的心上,讓他們由內而外的感到寒栗。
此時,戰戰兢兢的站在最前麵的段掌櫃,心裏不由得萬分懊悔。
此時,外麵有人道:“侯爺回來了!”
博陵侯齊思仁,那時候的齊思仁二十六歲,美健中帶著幾分儒雅,因其對社稷有功,又兼多才,所以很得當今聖上的寵信。
不過,齊家入仕之後,家裏的那些產業還依然經營著。
齊思仁不是經商的料,結婚之後便一直是柳珂在打理,這些產業在柳珂的手中有條不紊的擴大,現在比十年前多出了一倍多的進項。
所以,一直花錢大手大腳的齊思仁。在生意上的事也便心服口服的聽從柳珂的安排。
隻是,當原燕王立國之後,齊思仁被封為博陵侯,柳珂卻還像以前一樣,事事處處由她做主,齊思仁便漸漸的有些受不了了。
柳珂聽說他回來了,臉上的神色又凝重了幾分。不過。還是慢慢站起了身。
齊思仁帶著一身的寒氣走進了議事廳,看到眼前的場景,便知道柳珂因為那批棉衣的事情在生氣。
他衝站在議事廳中大氣不敢喘的外管事們揮了揮手。臉上幹幹的一笑,說道:“沒事,沒事,都下去吧!”
眾人聽了此言之後。都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柳珂,見柳珂沒有出言阻止。便紛紛魚貫而出。
柳珂待眾人下去之後,一臉怒氣的道:“怎麽會沒事呢?萬一那批棉衣是被楚國朝廷買走的,你怎麽辦?”
“那裏就會那麽巧,再說了。我已經查過了,亓旺就是楚地一個普通的商戶。”
齊思仁臉上強笑了一下回道。
在這件事上,他本就理虧。所以被柳珂一質問,便更氣短了幾分。
“普通商戶!?”柳珂對齊思仁這麽不經過大腦的話。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什麽樣的普通商戶會買這麽多的棉衣,比販賣棉衣賺錢的生意多的是,為什麽他花這麽大價錢倒賣棉衣?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啊!”
齊思仁麵對柳珂的咄咄逼人,心裏的火氣也不由得上來了:“我就是將那批棉衣賣給楚國了怎麽樣?朝廷又沒有禁止與楚國通商,為什麽別人可以賣我不能賣?這一下我就賺了兩萬兩呢!你什麽時候做過這麽大的生意。”
柳珂不想跟他吵,更不想給他解釋什麽,她隻想保住現在還算安逸的生活。
不想因為齊思仁愚蠢的行為而將齊家推向深淵。
現在柳家已經一蹶不振了,她所能依存的便隻有齊家了,所以她要盡自己的所能保全齊家。
柳珂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命人將那批貨追回來了。”
齊思仁一聽急眼了,衝柳珂喊道:“你憑什麽?”
“憑著你是大燕皇帝親封的博陵侯,憑著燕楚兩國的戰事一觸即發,我便不能讓你因小失大,做斷送齊家的糊塗事!”柳珂說完此話之後感到胸口有些氣悶,不由自主的輕輕按了一下。
齊思仁冷笑道:“你懂什麽,我怎麽沒有看出燕楚兩國的戰事一觸即發,當今聖上念著與楚王的舊情,根本就不會跟楚國動武,不然哪會有現在的楚國,早在容熠要脫離管束的時候就將他消滅了,還會等到現在。你看多少人都在發楚國的財,為什麽我就不可以?”
齊思仁衝柳珂大吼大叫了一番便甩手出門了。
那天齊思仁走了之後,便將柳珍領了回來。
那些年,齊思仁的內室外室不少,柳珂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齊思仁會將柳珍領回來,還要將她過了明路。
此時的柳家已經敗落,在燕王反叛登基之後,柳家在前朝為官的人皆不降燕,柳家福在亂軍中生死不明,柳昊與柳明自貶為民,辭官歸鄉。
幸虧燕王寬厚,並沒有降罪於柳家。
隻是柳家自此之後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些年來,柳家的男人死多活少,隻剩下了一家子的婦孺。
柳珍與生母朱氏相依為命,而齊家此時卻成了博陵的顯赫之家。
所以,柳珍有心給齊思仁做小,也可以理解。
隻是,沒過幾天,齊思仁被被皇帝下了大獄。
那個亓旺也被通緝。
幸好柳珂發現的早,早早的便將那樁生意推掉了,不然齊思仁的過錯還會更大。
饒是這樣,還是柳珂散發赤足跪行到宮門陳情的舉動感動了當時的皇帝容爍,齊思仁才隻是被罷官,而沒有削爵。
經過此事之後,齊思仁仿佛也看清了一些事情,罵了亓旺幾天。
對柳珍也不似之前那樣有興致了。
正因此,才引起了柳珍對自己的不滿。
也是柳珂有些輕敵了,她萬沒有想到,柳珍會這麽大膽,竟然裝病將柳珂引到了她的房中,直接便自己上手用枕頭悶在了床上。
柳珂嫁給齊思仁這些年,別的沒有添,卻添了一身的病,平日裏藥不離口,此時那裏是柳珍的對手。
等柳珂在掙紮中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卻身在靜心庵中。
說到底,她能重生,這個亓旺倒是個誘引。
“大嫂,你說這個亓旺是不是應該換下來?”朱氏的話,打斷了柳珂的思緒。
柳珂將支著頭的手放下來,不好意思的道:“剛才弟妹說什麽?”
朱氏歎口氣道:“我跟大嫂說,這個亓旺沒什麽本事卻以為的裝大,端架子,我們是不是應該將他換了?隻是,我雖然管著家裏的中饋,可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外麵的這些夥計掌櫃什麽的便不好亂換,現在好了,有了大嫂,我便可以放心了。”
柳珂聽了此話,心裏不語的冷笑,朱氏這是讓自己出麵做壞人,而她自己躲在後麵請好,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而且從上一世的事情來看,這個亓旺很有可能是容熠的人。
容熠將亓旺按在順慶茶莊一定有目的,她看不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柳珂沒有當麵回絕朱氏,而是對記錄的小廝道:“你趕緊將郡王妃的這些話記下來,改天我就去順慶茶莊看看,這個亓旺到底幾個腦袋。”
朱氏聽了柳珂的話之後,心裏暗喜,忙道:“記就不用了,大嫂隻管將他換了就是了。”
“得記,不記清楚我怕過幾天我就把這茬給忘了。”柳珂說完又叮囑了小廝一番。
小廝記好了之後,柳珂命玉葉和晚秋將他記好的厚厚的一摞紙收了起來,道:“弟妹,今天應該沒有什麽事了吧,那我先拿著這些東西去溫習溫習,明天再來跟你學習。明天你一定要來呀!”
朱氏忙站起身,目送柳珂離開,才又含笑坐在了座位上。
此時,柳珂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個不諳世事,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又沒見過世麵的女人,根本就不足為懼。
柳珂拿著那一摞的東西一麵翻看著著一麵回到自己的院子,剛進院門,容熠便從裏麵迎了出來,笑道:“怎麽樣,今天的收獲好像不小哦。”
柳珂將那一摞東西放在了容熠的手中笑道:“你自己看吧。”
容熠大體翻了一下不解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記這些做什麽?”
“現在還不告訴你,等過幾天再跟你講。”柳珂見容熠的臉上好像有喜色,問道:“你今天不是去了大營嗎?怎麽這麽早回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兒?”
容熠將柳珂拉進了房中,“有兩件事,你想聽哪一件?”
“我又不知道是那兩件事,這要怎麽選擇?”柳珂哭笑不得的道,“你是高興的昏頭了吧。”
容熠仰天一笑:“第一件事,皇上今天臨朝聽證了,雖然隻聽了一半,沒有堅持道最後,可是這卻說明了一個問題,皇帝的身體在好轉。”
“第二件事呢?”柳珂問道。
容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一本正經的道:“第二件事,你相公我升官了。從委屬護軍參領升任左大營步軍副尉了,以後可以進殿聽政了。”
柳珂抿嘴一笑,道:“以後離皇上近了,責任也大了。”
容熠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說過會為你洗心革麵。”
“你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說什麽洗心革麵的話。”柳珂一皺眉道。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柳崤忽然從外麵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