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路在腳下
“我又怎可不信,隻是提醒你一下,不要輕敵。”熊炳麟叮囑道。
魏花然輕拍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她有些困倦,於是慵懶地說道:“好困,熊隊,我想去睡覺,談完嘛,困死啦。”
熊炳麟笑罵道:“就你事兒多,得,反正也沒什麽要說,都回房睡去吧,明天早上待我請示委員長後再行通知。”
神軍七子各臥床安寢,此一夜,雲淡風輕,跫音陣陣。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神軍七子就被那可惡的秘書小張叫醒,帶著迷蒙的雙眼,一行七人被他送入城外機場上,已經等候多時的專機,直飛北平城。約莫三個時辰,飛機停靠在北平飛機場。
北國正是寒冷的時候,寒風徹骨,可以看到路邊縮成一團的冰人——已經死去多時的乞丐。東北已經落入日寇手中,他們必定會向南侵,所以現在的北平城戒備森嚴,城內的人都緊張兮兮,疑神疑鬼。
神軍七子一個個從飛機上走下,便有兵丁上前盤查,熊炳麟從隨身的皮包內拿出委員長的令牌,兵丁一見到令牌,立刻笑臉迎人,把道路讓開。神軍七子一路暢通無阻走進北平城,為了減免應酬上的繁蕪,他們沒有住進政府官邸,而是投宿在一家無名的旅館,點上七間中等房,各自挑一間住了進去。
安置妥善後,便到大堂用餐。其時正是正午,恰是人多之時,神軍七子選在一處靠窗的一張桌子,隨意點上幾道菜肴,等到小二把這些佳肴搬上來後,他們才開始品味。一陣風卷殘雲,桌上的珍饈已經所剩無幾,唯有封昆侖還在挑著能吃下的東西,其他人皆已停箸養神。
此時,卻聽後麵那桌大聲說道:“這你都不知道?”
雖然現在這家小旅館的大堂正是熱鬧的時候,但是,這一大聲卻也不能淹沒。六人,不是,七人,連封昆侖都放下筷子,好奇地瞧向那張桌子,隻見是兩位長相相同的人,準是一對親兄弟,不知道誰是大哥,誰是弟弟。長相相同,穿著卻不一樣,站著那一位,也就是大喊大叫的那位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而坐著那一位,則是白色袍子。
吳四寶小聲說道:“這二位怎麽整的跟黑白無常一般?”其他六子聽後,無不忍俊不禁,不敢大聲發笑。
那二位還沒有說完,隻聽“黑無常”繼續說道:“長春謝家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財主,這謝家原名不姓謝,姓什麽波聶什麽斯基,總之是一個很快的名字,不是中國人,是一個老毛子,被朝廷追殺,躲避到咱東北來了。”
“白無常”問道:“我說咱們兄弟倆都是一個媽生的,你怎麽比我知道的多那麽多?”
“黑無常”笑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所以我比你懂得多也不奇怪!”
“行,行,行,別跟我總拽詞兒。”“白無常”抱怨道,“你知道我沒上過學,還總跟我拽,你快給我說,他人生地不熟,怎麽發家致富的?”
“黑無常”可能是站得有些累,慢慢坐下,喝下一杯茶水才慢條斯理說道:“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我知道,他哪有什麽人脈關係,全憑的是聚寶盆,隻要想拿錢,這錢就嗖嗖的往外冒……”
“白無常”瞠目結舌地歎道:“要是咱們也有就好了!不用再這麽東奔西跑的。唉,來,大哥,先別說啦,咱們再幹幾杯!”
兄弟二人便開始交杯換盞,神軍七子見沒有什麽熱鬧好瞧,便各自回房,臨別時,黃炳麟道:“今天下午是自由時間,明早七點咱們準時出發。”
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溫暖的陽光融化積攢的雪,地上一片泥濘。從北平市政府要來兩輛汽車,神軍七子坐於其上,前往東北去也。
一路上,見到許多攜家帶口的人群南下,自不用問,這些人定是從東北九省逃出來的,為了不當亡國之奴,不願受日寇的奴役,他們寧可舍家棄業,回到祖國的懷抱,如果祖國不能給予他們溫暖和安全,他們便隻剩下一條路可走。
傍晚時分,雄偉的山海關便出現在視野之內,兩輛黑色小車停在觀前,從車上下來七人,他們是即將前往東北的神軍七子。山海關此時還沒有落入日寇手中,不過,它也是岌岌可危,守衛此關的國軍人數不超過五千人,而且防備鬆懈,又怎能抵抗裝備精良的十萬日寇?
守衛此關的長官早已得到通知,安排下一切食宿,極獻殷勤,讓神軍七子諸人住下,比親媽還親,希望他們明早再走,並在就餐時,央求七人以後能在蔣委員長麵前美言幾句。神軍七子對於這種人,這種事兒見得多了,客套地回複幾句,便算應付過去。哪裏有時間照顧這種人?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
一夜過去,天剛蒙蒙亮,神軍七子便已出了山海關。關外是望無際的廣袤平原,田野遍地,這美麗的土地本來是屬於熱愛它的人們,現在卻落入一幫強盜手中,盡是悲哀。
前行約莫三十裏,一隊巡邏的日本騎兵迎麵而來,吳四寶走上前和他們攀談。那些日本騎兵了解情況後,立即讓這七人談判團原地等待一會兒,之後拍馬回走,絕塵而去。不多時,兩輛敞篷車“嘟嘟嘟……”
慢悠悠地開到神軍七子前。停穩後,從第一輛敞篷車上下來一個身高不足五尺,一身屎黃色衣服,屎黃色就是那種顏色,戴著似屁簾的帽子,一臉被酒色掏空精神的模樣,說著半純不熟中文的日本兵道:“你們、南次郎大江、妖見,請上車。”
這個日本兵說得確實不怎麽樣,但是大致內容還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熊炳麟、吳四寶和魏花然坐在第一輛車上,其他四子則擠在第二輛車上。七人坐穩,兩輛車子便發動上路,車後,沙塵飛入了天空。
熊炳麟問道:“喂,你這是開去哪裏?”
日本兵道:“錦州咎!”
熊炳麟沒聽明白,奇怪道:“錦州咎?什麽地方?”
吳四寶笑道:“熊隊,這個小日本估計不怎麽會說咱們的話,錦州咎就是咱們說得錦州城。”
熊炳麟道:“四寶,你跟他說我們要去沈陽城,我們要見南次郎!”
未等吳四寶開口,日本兵就不慌不忙道:“毋須著急,會見到的,你的放心。”
聽他如此說,熊炳麟也沒什麽好說的,多說也沒用,便閉上雙眼,休息養神。
車子緩緩駛入錦州城,魏花然輕輕推了一下熊炳麟的胳膊,叫道:“熊隊,醒醒,醒醒!”熊炳麟沒有睡深,隻是稍微打了個盹兒,所以魏花然一推,他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的熊炳麟問道:“小魏,怎麽了?”
魏花然指著錦州城的大街道:“熊隊,你看那些日本鬼子把這裏禍害成了什麽樣子!”
熊炳麟轉頭看向前方,隻見錦州城內破敗不堪,到處是斷垣殘壁,竟然還有三三兩兩未收走的死屍,地上紅色的血跡依稀可見。街道兩旁的商鋪大都是“閉門謝客”,外麵懸掛著的幡子也早已破碎,隨風飛舞。
偶有人從鋪門探出頭來,聽到一點聲音就趕忙縮回去,生怕這個吃飯用的東西永遠所不回去似的。民居也已經沒有“民”,隻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居”。走在路上的中國人竟然不超過十個,來來回回的都是日本兵,巡邏檢查。
“這幫狗日的,將來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吳四寶憤怒地說道。
前麵開車的日本兵不明白何以吳四寶竟然這樣憤怒,回頭奇怪地看他一眼,之後又若無其事的開車。
熊炳麟道:“看來他是不明白,挺好,四寶,等著吧,總會有那麽一天。”
車子開入內城,慢慢停到一棟和式小樓前,日本兵道:“請下車,豬,你們,這裏,等南次郎大江!”
第二輛敞篷車上,耳尖的封昆侖聽到那名日本兵的話,罵道:“你什麽意思?敢罵我們是豬嗎?”吳四寶製止道:“昆侖,你誤會啦,他不會說中國話,不是故意罵咱們。”那名日本兵更奇怪,何以又一個人憤怒異常。
神軍七子下車,走進樓內,剛一進去,便有二十餘位二十歲上下的美嬌娘,身著白紅和服從裏間小步走出來,每個美人的臉上都抹著白色的粉麵,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一種令人生寒的恐懼,不舒服。一位領頭的美人,如水蓮花般不勝涼風的嬌羞,走到近前,盈盈作揖道:“想必你們七人定是那響當當的神軍七子,久仰久仰。”
七人聽到這位美嬌娘的話,個個皆是心中一凜,神軍七子這個稱呼是及其機密的事情,如果不是省部級以上官員,根本不配知道神軍營,更加不會聽說神軍七子這一名號,看來,這事不簡單。
熊炳麟打一個哈哈道:“神軍七子?那是什麽?我們隻是奉蔣委員長出使的談判代表,並不是你口中所說的神軍七子,恐怕其中有些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