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2)
“我特地去借來的,反正大家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打發時間吧!”
周展元從紙盒裏翻出一隻瓷碟,將瓷碟亮給大家看——瓷碟內側用朱砂畫著一張鬼臉,外側邊緣則有道箭嘴。
“待會兒呢,每個人伸出食指,輕輕放在瓷碟上,就可以開始請碟仙了。”
說完,周展元將瓷碟覆蓋在紅色圈圈當中,並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放在瓷碟上。
幾個室友同聲附和,不由謝振午分說,便拉著他的手,一起將右手食指按在瓷碟上。
“碟仙、碟仙,請降臨……”
過了一陣子,瓷碟果真緩緩移動起來。
眾人又驚又喜,不敢置信地看著瓷碟在紙上慢慢繞著圈子。
“周展元,你別鬧了,是你在用力對不對?”
謝振午直覺認為這是人為的操縱,其中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提議玩這個遊戲的周展元。
“沒有啊!不是我,不信的話,我把手拿開給你們看!”周展元大聲喊冤,一臉無辜地移開手指。
瓷碟仍緩緩地轉動著。
“要不要把手指全部移開,看它還會不會轉?”謝振午突然異想天開,提出這個建議。
“不行,絕對不行!”周展元大叫,“那樣做的話,碟仙會脫離瓷碟,附在我們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成為它的替身!”
眾人麵麵相覷,謝振午忽然覺得有點兒意思,催促大家繼續玩下去。
“碟仙、碟仙,請問貴姓?”
“徐。”
“是男是女?”
“女。”
“幾歲?”
“十九。”
“住哪兒?”
“本地。”
“死因?”
“水。”
“哪裏?”
“橋。”
一夥人不知天高地厚地亂問一通,謝振午靈光一閃,脫口說了一句話:
“碟仙、碟仙,你在哪裏?”
“屋裏。”
“屋內哪裏?”
“頭頂上。”
眾人臉色大變,不約而同仰頭往上看。
沒有啊,天花板上除了有些汙漬之外,並沒有任何異狀。
幾個人有點兒失望,但也因此鬆了一口氣。
謝振午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碟仙現身不可:“哼,少裝神弄鬼了,如果你在這裏的話,那就證明給我看!”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嚇住了,緊張地左顧右盼,生怕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來。等了一陣子,除了窗外呼呼作響的風聲之外,壓根兒沒有異狀發生。
“哈,我就說嘛,哪有什麽鬼?分明是……”
謝振午的話還沒說完,身上所穿的羽絨背心倏地膨脹起來,就像自動充氣的救生衣一般,轉眼間,整件羽絨背心就撐得滿脹,似乎輕輕一戳,就會爆炸開來。
一幹人等嚇得目瞪口呆,全都不曉得該怎麽辦。
謝振午更是嚇得臉白唇青,動都不敢動一下,害怕稍微一動,就會被背心炸個半死。
“你快向碟仙道歉啦!”“有沒有人身上帶有護身符?趕快拿出來!”
眾人一陣慌亂,忘掉了不能全部鬆開手指頭的規則,到處翻找護身符之類的東西,結果找著了一本白衣神咒。
“沒有護身符啦,念這個不知道有沒有用?”
周展元劈手搶來自衣神咒,對著謝振午一字一句念起來:“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周展元結結巴巴念了幾遍,說也奇怪,那件鼓脹的羽絨背心竟漸漸消氣,沒多久,便恢複了原先的模樣。
謝振午連忙脫下背心,用力摔到牆角,這才鬆了一口氣,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其他人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全都青一陣白一陣,個個心驚膽顫、發抖不已。
直到大家的情緒平靜下來,才發現瓷碟早已翻仰過來,露出畫在碟底的紅色鬼臉……
“喂,你覺不覺得展元最近怪怪的?”
“是啊,他最近講話老是扭扭捏捏,像個女孩子似的,會不會有那種傾向?”
“不會吧,以前他很男人的。”
幾個人坐在河邊烤肉,望著周展元孤坐在橋上的身影,竊竊私語不已。
距離上次玩碟仙之事,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這天是星期日,室友們覺得無聊,便一起到學校附近的水壩去烤肉。
周展元原本和大家有說有笑的,不曉得為了什麽,一走進水壩區,便沉默下來,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到架在水壩上的石橋邊,對著橋上的飛瀑發呆。
“別理他了,我們趕快生火吧!”
“不理他怎麽行?萬一他突然跳下去怎麽辦?”
謝振午擔心地站起身,朝著周展元走去,想叫他回來一起烤肉。
走上石橋,正要出聲叫周展元,周展元卻一臉淒苦地轉過頭來。
就在那一瞬間,謝振午看見一個女孩子的身影疊在周展元的身上。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定睛一瞧,卻見周展元淚水盈眶,滾下臉頰,兩眼流露出極其哀怨的眼神。謝振午心中一酸,幾乎也要跟著掉下淚來。
周展元的神情實在柔弱得令人望而生憐,一時之間,謝振午居然忘了周展元也是個男孩子,竟想把他緊緊摟進懷中,好生安慰一番。
謝振午忘情地往前走了幾步。周展元望了他一眼,臉上的哀怨神情陡地轉為驚疑不定,揚起手做出推拒的動作,還害怕地淒聲慘叫,同時身體往後翻倒,眼見就要墜橋。
謝振午馬上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拉住周展元。
沒想到周展元瘋了似的,拚了命亂踢亂咬,不斷發出驚人的尖叫聲。
謝振午無可奈何,夥同聞聲趕來的室友們,將周展元強行拖離石橋,一巴掌把他打暈過去。
“發生什麽事了?他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我看是中邪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把他丟在這裏不管吧?”
“有了,山下有間神壇,上次有個朋友撞邪,被人帶到那裏被一個叫杜師姐的人治好了。照我看,還是把他送去那裏驅邪吧!”
眾人議論紛紛,最後決定將周展元送往那間神壇。
這時,周展元悠悠醒來,再無剛剛瘋狂踢咬的舉動,但也不理眾人,隻管低聲啜泣,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柔順地任由謝振午將他帶上出租車。
到了那間神壇外麵,周展元一下車,立刻臉色大變,又開始瘋狂地亂踢亂咬、尖聲淒叫,抵死不肯進入那間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