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菜式本來就準備得多,少了兩盤沒什麽大礙,趙嬤嬤看著小客人們上了桌開了宴,便匆匆出了梧桐院去了鬆園。大人和小孩的菜式稍有不同,但被采苓刷下來的兩樣難保別處沒有,趙嬤嬤一路小跑,心急如焚,擔心先前派的小丫鬟說不清楚,誤了大事。
梧桐院這邊眾人齊心協力,把客人們伺候得舒舒服服,吃得開心,玩得也開心。宴罷,各家來人接小孩的時候,竟然有許多不願意回去的,弄得家長好說歹說,又許了許多條件才把人拖走了。
天黑前,清理幹淨的梧桐院又恢複了平靜,梳洗後的閔姐兒抱著維尼熊很快就睡著了,卻睡得極不安穩,眉頭擠著,小嘴扁著,翻身時還喊了幾聲爹爹。采苓知道她在想念她爹,本來說好生辰之前趕回來的,直到現在也未見人影,怎能不讓人擔心。
楊嬤嬤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門口,對采苓打了個手勢,示意熱水準備好了,讓她回房梳洗。
采苓愛憐地摸摸小孩額頭,吩咐守夜的秋菊注意喊醒小孩起夜。小孩白天玩得累,喝的水也多,不及時起夜的話容易尿炕,這時就需要機靈的丫鬟擔起責任了。
回到廂房泡進熱水浴桶,采苓輕歎著閉上眼,沒有什麽比勞累後泡熱水澡更舒服的享受了。要是能來上一段音樂,一杯紅酒,那就更美了……
迷迷糊糊的采苓幾乎就要睡過去,卻被門外突然響起的嘈雜聲驚醒了。她掙紮著爬出浴桶,扯過大布巾胡亂擦了擦水珠,剛剛穿好肚兜中衣,房門就被人大力踹開了。
幾個凶神惡煞的衙役拿著樸刀闖了進來,頭前兩個拿鐵鎖鏈的一見采苓,二話不說就把她兜頭一鎖,左右一繞就往外拖,動作極其熟練迅速,非是一日之功。
采苓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搞懵了,直到沒穿鞋的光腳丫被屋外冰涼的青石板驚到,她才回過神來,立刻雙腳一沉,牢牢地釘在地麵上,對衙役們怒目而視,“你們是誰?憑什麽闖進內宅胡亂拉人!”
兩個拿鎖鏈的衙役使勁拉,采苓紋絲不動,旁邊拿刀的便衝上來要用刀砍,卻被采苓握住鎖鏈兩頭往懷裏一拉一送,剛好將兩個衙役送到刀下,嚇得他們立刻後退,才避免誤傷。
采苓把搶過來的鎖鏈甩得呼呼響,護住全身上下,冷笑著看著衙役們身後,相信幕後之人很快就會出來。
等了一會,衙役們排開一條通道,一位身穿四品官衣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眼前,旁邊還有另一隊衙役押著被粗繩捆得結結實實的楊嬤嬤和紅梅秋菊等人。
官員咳嗽一聲,衙役們便將刀架到了楊嬤嬤和丫鬟們脖子上,示威地看向采苓,其中一個捕頭似的還衝采苓大喊:“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立刻砍了你這些同黨!”
衙役們手上用力,刀鋒割破了女人們柔嫩的肌膚,血絲順著刀鋒流下,在火把的照射下刺傷了采苓的眼睛。她紅著眼,把鎖鏈一抖,指向官員,“就是要抓人,也得讓我看到證據,不知這位官爺給咱們這些內宅婦人定了什麽樣的滔天大罪?”
官員老臉微紅不敢作答,捕頭則大喊:“據密報,蔡微原是漏網的江湖刺客,一直隱匿身份躲在福王府,居心叵測,意欲圖謀不軌,如今身份敗露,還不快快伏法,莫要連累這些無辜婦孺!”
“哦,原來隻有我一人是罪人,卻不知大人為何要捆這些無辜婦孺?莫非您以為讓我這樣窮凶極惡的江湖刺客多背幾條人命也無所謂?!我告訴你,若是下人們有什麽閃失,蔡微必定跟你不死不休!!!”
火光下的采苓舉著鎖鏈怒目圓睜,隻簡單係了帶子的中衣早就鬆鬆垮垮,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肌膚,她卻似渾然不覺,隻死死地盯著官員。
那官員縮了縮脖子,無言以對,隻得揮揮手,讓衙役把楊嬤嬤等人放了,那捕頭想說什麽,被官員眼睛一瞪,隻得悻悻退後,讓衙役們執行命令。
在采苓的示意下,獲得自由的楊嬤嬤攔住心情激動的丫鬟們,拉著她們退回正房。那裏,被嚇壞的閔姐兒在嚎啕大哭,正需要安慰和保護。
女人們沒有武器,廚娘便拐到廚房拿了兩把菜刀守在正房門口,看得衙役們嘴角直抽抽。
這時,王府的主子們“姍姍來遲”,福王不見蹤影,來的是王妃和她的兩個兒子,以及聞風而至的曹氏。
這群人一進梧桐院,曹氏就被王妃帶去看望閔姐兒,李樹醒則過來與官員商談。看他們熟悉的樣子,聽他們的話裏話外,采苓已經知道是李樹醒帶人進來抓她的,他們這是要趁李玉不在家,砍去她這支臂膀。
在他們商談期間,李樹醒幾次朝她投來曖昧的眼神,采苓嘴唇一抿,轉身回房。
“站住!”幾名衙役攔在門口橫刀相對,采苓冷冷地斜著他們,“怎麽,進去換件衣服也不行嗎?莫非大人們覺得江湖客不是人,不需要遮羞?”
衙役們訕訕的,收到捕頭的眼色後才收刀讓路。
采苓大步進屋,用力把門關上,站在門後等了五息,見沒人闖進來,便快速回到臥房更換衣物穿了鞋子,收拾了兩套換洗衣物和一包碎銀子打成小包裹。
想了想,采苓又從脖子上取出鑰匙開了小屜子,取了那瓶解毒丹和檀木盒子藏進靴子,五張百兩銀票卷成小卷收進另一隻襪子內,然後上下左右看了看,拎起小包裹施施然走出去,望著正房微弱的燈光和模糊的人影,淡然說道:“可以走了。”
捕頭上來搶過采苓的小包裹,在火把下仔細翻看,李樹醒見俱是女人衣物,有些不自在的咳嗽起來。那捕頭便悄悄藏了碎銀,將包裹扔還了采苓,對官員道犯人並沒有攜帶犯禁之物,可以走了。
最後,連繩子也沒捆,采苓就這樣象出門遊玩似的拎著包裹出了王府上了囚車,到了順天府大牢,還得了一間單人牢房和一床破舊薄被,采苓不禁感歎,李樹醒真是安排得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