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江梅闖府
當桓臣以為自己能看到一位威武嚴肅的皇子時,頗有些失望的發現這位廣漢王儼然是另一個蕭墨琤。不過,眾人也隻是內心嘖嘖而已,其實細想來,唐蜀連最有名的廣漢王都是這副模樣,那麽大桓遲早也能滅了唐蜀,一統天下。如此想來,眾臣看著唐乃遙的神色不免多了幾分傲氣。
隨後,眾人便將目光移至堂中央代表著兩國情誼長存的婚禮儀式上。思緒早已不知飄向如何的蕭墨琤帶著淡淡的微笑,跟著禮官的高喊聲亦步亦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待蕭墨琤與蘅萱公主完成拜天地儀式後,蕭帝抑製不住內心的豪情,朗聲大笑:“哈哈…..”
蘇妃則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自己的兒子總算成婚了,她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更重要的是蕭墨琤娶了一個公主而非那個不知好歹的江湖醫女,比起江梅來,蘇妃看著這個蓋著紅蓋頭的兒媳怎麽看怎麽喜歡。於是她舒坦的笑容裏夾著絲嬌柔道:“琤兒,母妃給你的那塊暖玉呢,拿來給蘅萱公主帶上….”
蘇妃一句話終於將蕭墨琤拉回了禮堂,他頓了頓神,麵色有些僵硬道:“母妃,那暖玉我一時沒找著….”
蕭墨琤說這話時,別人都沒太放在心上,唯獨沐簫和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心頭湧上一股苦澀,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與蕭墨琤同為天涯淪落人。
蘇妃聞言也不介意。倒是直接從自己的手上退下了一個玉鐲,拉著蘅萱的手,親自給她帶上。
紅蓋頭裏的蘅萱立即再次向蘇妃行了一個跪拜之禮。
禮官見狀,便再次高聲喊道:“禮畢,送新人入洞房……”
隨即,銘歡跟著蕭墨琤,蘅萱的丫頭婆子扶著她。一眾把新人送入了洞房。
待二人走入後廳後。唐乃遙便帶著使臣上前給蕭帝見禮,
“大蜀廣漢王唐乃遙見過陛下!”唐乃遙終於收起了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躬身行禮。
“哈哈….免禮。免禮,今後兩國便是一家人了,桓蜀兩國終結秦晉之好,朕著實開心!”蕭帝暢懷笑道。
“多謝陛下。我父皇讓我帶了一些禮物敬獻給陛下,望陛下笑納!”唐乃遙說著便示意身後的使者將幾個禮盒呈給蕭帝。
蕭帝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徐懷遠則連忙示意內侍接了過去。
“代朕謝謝你的父皇!”蕭帝瞅著唐乃遙,想他弱冠便能帶兵上陣已很難得,眼中有一抹欣賞。“廣漢王快些入座,隨朕一道飲酒慶賀!”
“遵命!”唐乃遙拱手一禮,便帶著身後人入座蕭帝左下首席。他身旁則立著幾名親衛,他對麵自然坐著蘇晉、裴蘊與蘇維信等人。而謝薈及其他幾位大臣則坐在唐乃遙下側。蘇謝各家的公子、公主、駙馬也悉數到場,唯獨八皇子因身體欠佳缺席,隻遣人前來賀喜。
唐乃遙入席後,便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對麵的蘇晉,雖然二人是第一次見麵,卻是互通款曲已久,蘇晉倒是微微一笑,大方地向他拱了拱手。
隨後眾人便齊向蕭帝敬酒,恭賀兩國厚誼長存,福祚綿長。
三杯酒後,唐乃遙便攏了攏衣袖,朝著蕭帝拱手道:“陛下,乃遙聽聞陛下未曾立太子?”
他話音一落,眾臣均是眼眉一跳,臉色數變,這唐蜀王爺過問桓國政事是不是吃飽了撐著!不過仔細一想,他的妹子嫁給了九皇子,他自然希望九皇子被立為太子。而謝薈更是側目視之,一臉不高興。蕭墨珩不在場便談立太子的事,總歸不好。
唐乃遙無視眾人的防備眼光,而是目含笑意地看著蕭帝,他可是希望這池子水越趟越渾呢!桓國越亂於唐蜀更為有利。聯姻終究隻是暫時的修好。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蕭帝眯著眼微微打量著唐乃遙,心裏頗為不高興,唐乃遙這話難道是盼望他早些死嗎?如今蕭帝年紀越大身體也越不好,自然最忌諱別人惦記著他的皇位。
蕭帝還未出聲,尚書仆射王詡之可是不樂意了,平日朝堂內部紛爭時,這個老夫子默不作聲,一旦麵對別國的挑釁時,他可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王詡之拱了拱手,微昂著頭道:“吾皇春秋正盛,太子之事可容再議,王某不知廣漢王問這話是存的什麽心思?”王詡之說完,蕭帝麵色一緩,向他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唐乃遙卻看了一眼王詡之,不慌不忙的起身向著蕭帝躬身道:“乃遙無任何冒犯陛下的意思,隻是大桓皇子早已成年,太子早立則國本穩,乃遙相信陛下應該比乃遙更懂這個道理!”唐乃遙暗暗打量了下蕭帝的神色,見他麵沉如水,似極其不高興。
蕭帝自然不高興,當然不高興,立太子如今是他最頭痛的問題,可這位敵國的廣漢王居然故意搓他的痛處,他能高興嗎?
不過有人比他更不高興,這時謝薈卻是接話道:“謝某不知王爺千裏迢迢是來送親的呢,還是來幹涉我國內政的?我大桓立不立太子,跟王爺可是沒半分關係呢!”謝薈麵色沉冷,語氣極為不客氣,他胸中早就憋著一肚子氣,要不是七皇子蕭墨珩立了戰功、威震四海,哪來這唐蜀聯姻示好之事,可如今蕭帝似乎全然忘了那個兒子般,還百般猜忌,讓他回京侍奉,這不得不讓謝薈暗怒,於是這悶氣隻得撒在敵國王爺身上。
“哈哈….謝相誤會了,本王隻不過是好奇罷了,再者,這也是為了大桓著想呀!”唐乃遙知道適可而止,遂溫言解釋道,王詡之他可以不放在眼裏。但謝薈可是執掌大桓中樞的宰相,他不得不給他幾分麵子。
不待謝薈回他,這時,堂外傳來一個清朗又帶著些嘲諷的聲音。
“我看廣漢王是自己做不成太子,想給妹夫操操心吧!”
隨著這撼人心弦的聲音一落,一個白布冠巾的飄逸男子闊步入內。
眾人驚愕的聞聲望去,心裏揣摩著何人有這等膽子直言不諱、語出驚人。似既不把唐蜀放在眼裏。也不待見九皇子般。
唐乃遙麵色一沉,滿臉的笑容立即化若冰霜,死死盯著這個不請自入的陌生男子。而當蕭墨琤回到席上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
眾人對於這個不給唐乃遙麵子的白衣男子是又愛又恨,而蘇晉與裴蘊二人自是冷冷地瞧著他,有股想把他攆出去的衝動。
當場上所有人對著來人露出驚奇的表情時,唯獨沐簫和望著那個白色纖影。心頭淌過一股無奈。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闖王府,冒犯天威!”蘇維信第一個憤怒道。饒是一貫儒雅內斂的他也怒上心頭。今日是蕭墨琤的大婚之日,可不容許任何意外出現。
那男子朝著蕭帝跪拜道:“在下雲無痕,見過陛下!”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雲無痕身後跟來的東方湛也欣然見禮。
當江梅報上名號時。堂上眾人才知道這位白袍男子正是蕭墨珩征討大軍的軍師。一時心中激起千層浪,蘇晉一黨麵色暗沉,而謝薈則終於一喜。唯獨蕭墨琤癡癡地望著那張陌生的臉龐,目光淒楚。麵色蒼白。
就連蕭帝也眼眸一亮,募然站了起來,定定地望著他。雖說堂上眾人從未見過雲無痕,但是他的名號已經傳遍四海,蕭墨珩的一封封請功狀中,雲無痕的名字一直名列前茅。而雲無痕智取南陽、圍攻關中,長安城下一舉攻破北鶴的無休陣法,早已名揚天下。
隻是當眾人發現那位驚才豔豔的軍事奇才,居然是如此年輕的男子時,臉上除了呆愕和驚詫外,隻有無聲無息地歎服了。所以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許多大臣立即從心理上站到了雲無痕這一邊。
他能殺死赫赫有名的戰神北鶴,便是大桓的英雄,便是眾人驕傲的資本。於是很快,眾臣投向雲無痕的是讚賞甚至是維護的目光。
不過,堂上知道雲無痕真實身份的卻隻有沐簫和、蕭墨琤與唐乃遙。
唐乃遙惡狠狠地盯著江梅,心裏暗道她中了他的劇毒居然安然無事,這更讓唐乃遙添了一口惡氣。
蕭帝長望了她半晌,才沉聲道:“免禮!”雖說蕭帝是欣賞甚至是佩服他的才能,但是對於一個有些傲氣的年輕功臣,蕭帝自然要擺擺架子。
隨後江梅便與東方湛依言起身,當眾人知曉雲無痕的身份後,看著東方湛與他站在一起則半點都不奇怪了,隻是眾人納悶的是七皇子去哪裏呢,難道還沒回京?
江梅隨即冷冷瞧著唐乃遙,慢慢踱步至他麵前,冷笑道:“廣漢王殿下,多日不見,殿下換了一副衣裝,倒是看著順眼多了,我說呢,殿下堂堂王爺不做,偏要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讓無痕說什麽好呢?”江梅竟是絲毫不給麵子,話說的越來越過分,顯然她在嘲諷他在洛陽暗殺蕭墨珩的事。
蕭帝聞言終於按捺不住怒意道:“雲無痕,不得無禮!”
唐乃遙怒極反笑,“哈哈….雲公子真是莫名其妙,本王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百般出言不遜?”
“哦?….”江梅故意拖長尾音,佯裝驚詫道:“殿下果然貴人多忘事呀,月初,你帶人潛入洛陽,抓了我軍隨軍醫女江梅,以她威脅七皇子,再派人射殺七皇子,才不過幾日光景,怎麽殿下卻忘得一幹二淨了呢?”
江梅話音一落,眾人驚駭不已,臉色一沉,紛紛向唐乃遙投去質問和憤怒的眼光,顯然,眾人更願意選擇相信雲無痕,畢竟他們知曉,做為敵國的王爺,唐乃遙有這樣的動機。
唐乃遙倒是不慌不忙道:“雲公子可別血口噴人,本王一路上都隨使團出行,月初時已與貴國的迎親隊伍會麵,如果陛下不信的話,可問貴使!”
蕭帝聞言便看了看右主客郎龐綽,龐綽連忙回道:“王爺確實於初一便抵達了宜都,臣也是在宜都接到了王爺和公主!”
蕭帝隨即不滿的瞅了一眼江梅,那眼神顯然是警告他不要鬧事了。
隨後,一直冷眼不發一言的東方湛,從袖中掏出了一隻箭鏃,瞅著唐乃遙語氣悠然道:“王爺,這是在洛陽郊外的破廟處發現的箭鏃,此箭鏃尖上塗有一種毒藥,這毒藥由血烏草製成,血烏草隻生長於川蜀廣漢郡….”
東方湛這麽一說,眾人更是確信無疑,不料唐乃遙聳了聳肩道:“有人欲嫁禍於本王,本王也是百口莫辯呀….”
不過沐簫和倒是知曉事情始末,隻是眼下他卻沒法開口。
這時,蘇晉瞧了一眼蕭帝狐疑甚至烏青的神色,暗叫不妙,他暗暗朝著蘇妃使了一個眼色,聰明的蘇妃立即會意,便對著蕭帝嬌嗔道:“陛下,今個兒是琤兒大喜的日子,怎的讓這些煩心的事掃興呢,再者陛下宴後查明裏情,些許有什麽誤會也未可知呢?怎麽著可不能冤枉了廣漢王呢!”
蘇妃邊說著,邊瞥了一眼雲無痕,那眼中竟是警告意味濃厚,她可不想讓一個無端闖入的陌生人壞了她兒子的大事。眾人聽著紛紛有所納悶,怎麽這蘇妃似乎幫著他國王爺呢?
蕭帝到底抵不住蘇妃的柔情攻勢,再者蘇妃說得確實有理,於是他臉色緩和了不少,便抬頭對著雲無痕與東方湛吩咐道:“此事你二人不用再提,朕事後會派人去查,倘若真如你們所言,那麽….”
蕭帝把目光幽幽地投向有些赧色的唐乃遙,“也請廣漢王給朕一個交代….”蕭帝如鷹般犀利地目光掃過唐乃遙,在他眼裏,唐乃遙終究是個敵國王爺,他若敢傷害自己的兒子,那麽他也該給唐蜀一點苦頭吃了。
自從大桓滅了大燕後,蕭帝自是信心百增,覺著自己便是天下之主了,大桓自然是天下之主,隻是這跟蕭帝卻沒什麽直接關係,這都是蕭墨珩與江梅的功勞。
不過一想起自己那個背著一身赫赫戰功的兒子依舊不見人影,蕭帝看著雲無痕不免多問了一句,可這一句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雲無痕,朕問你,你主子呢?他怎麽還沒回京?”蕭帝微皺著眉,有絲不悅道,不得不說,蕭帝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氣,愛的自然是他的能幹,給自己臉上增了光,氣的是自己一再召他回京,他至今卻不見人影。
雲無痕募得胸口一滯,想起了那日在落羽山下的慘烈場麵,麵色霎時慘白,她微微凝神瞅著蕭帝,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恨意,恨得是這個皇帝的無知和偏袒。
雲無痕的哀痛神色再次讓蘇晉和裴蘊確信蕭墨珩已經死了。
她清冷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隨即她眨了眨眼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淩厲又充滿恨意的目光移向蘇晉,咬著牙恨道:“陛下如果想知道七殿下在哪,還是先問問蘇太保與裴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