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親喂湯藥

江梅終究是個勞心勞力的命,遂也吩咐道:“高大哥,剛剛擊敗北鶴大軍,我軍必定有驕矜之色,你務必要挫挫他們的銳氣,讓他們沉下心來,另外…”江梅因說話過急,胸口又堵住了般,忍不住咳了幾聲,茹蕙遂連忙幫她拍著背,讓她順過氣來。高熾也趕緊幫她蓋上薄被,

江梅氣順之後,接著道:“短時間內,北鶴一定不會再出兵,而西路大軍攻克陳倉,指日可待,近些時日請高大哥帶著江州將士勤於操練陣法,不久有大用!”

高熾神色一凜,約摸猜到了江梅的一些用意。不過見她眼下精力不濟,遂隻是點頭,並未多問。

“高大哥戰了一夜,又累了一天了,身子不是鐵打的,快去休息吧!”江梅淡笑道,聲音低微,已是有氣無力。

高熾隻囑咐她好生休息,便回營了。

然江梅一碗粥剛喝完,若雲便把熬好的藥送了進來。江梅的裏帳隻有茹蕙和若雲伺候,景彥、九竹等人一般隻在外間守著。而蕭墨珩考慮到珞玢身份的原因,另外讓人給他搭了一營帳,供他處理倚雲閣事宜。所以九竹、嶽華等人沒事便往返其間。

隻是,高熾前腳剛走不久,蕭墨珩後腳便過來探望了。主子來探望功臣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好事,然而江梅身邊這幫子人除了若雲外,其他人隻是勉強的擠出了笑容,淡淡施了一禮。

蕭墨珩也不在意,遂瞥了他們幾人一眼,徑直地朝裏帳走去。蕭墨珩走進去時,茹蕙正給江梅喂藥。

二人一見七皇子駕到。茹蕙連忙欠身行禮,江梅也作勢要起身。蕭墨珩硬是坐了過去,將她按住,佯怒道:“你給我好好躺著!別折騰!”

說罷對著茹蕙吩咐道:“把湯碗給我!”

茹蕙聞言手一縮,瞧了瞧江梅的臉色,一時不知該與不該。

無奈江梅還未開口製止,蕭墨珩語氣加重道:“把碗給我。你先出去!”

主帥動怒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茹蕙遂乖乖地將湯碗呈於蕭墨珩麵前,便細步退了出去。

而她步入外間時。顯然遭致了九竹等人一眾的責問臉色。茹蕙聳聳肩,吩咐若雲在外邊守著,自己則出去了。

裏帳內,蕭墨珩一板一眼地給江梅喂藥。江梅起先遲疑了半會,無奈蕭墨珩堅持。於是她也隻得順從。

於是江梅低著眉,麵色微紅地瞧著那碗藥,心裏隻求快點喝完。而蕭墨珩則含笑溫柔地一湯一勺地慢慢喂著,既怕燙著她。也怕冷了藥,不緊不慢,不遲不緩。

蕭墨琤也曾這樣喂她喝藥。那時她心裏多的是終究要與他對立的感傷,而蕭墨珩如今的舉動卻是讓她無奈至極。許久過後。一碗藥終於喝完了,江梅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讓自己的主上給她喂藥實在是誠惶誠恐之事。

“殿下親喂湯藥,江梅心下何安?”江梅惶恐道,

蕭墨珩放下碗勺,心下不快,他最不喜歡看到的是就是江梅如此恭謹的模樣,全然把他當個外人似的,好像他除了是她的主上,就什麽也不是。

這一點讓蕭墨珩很不滿,於是他決定乘江大神醫毫無反抗之力時欺負一下她。蕭墨珩嗔怒地瞧著她,道:“你商都不跟我商量,自己便定下了這個計策,深入虎穴,以後我是再也不會任你胡來了!”

江梅一臉歉意地看著他,為自己沒跟他商量有越權之嫌而愧疚,“殿下教訓的是,隻是當時突生此計,而機不可失,所以才有越權之舉,請殿下責罰!”

蕭墨珩滿意地笑了笑,道:“好!”說罷,便轉過身子,坐在榻沿,讓江梅靠在他身上,雙手環過她的身子,將她護在胸前。

江梅頓時大囧,無奈她既沒力氣動彈,也不得出聲,畢竟外帳還有人呢?她可以不要麵子,但她還得維護蕭墨珩的麵子呢?

顯然,蕭墨珩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索性將下顎靠著她的頭,閉目聞著她身上的清香,僅是幾日不見,心中那抹思念便已吞噬了他的理智。

江梅吞了一口氣,無奈,甚至有絲憤怒,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懲罰嗎?自己對他已經畢恭畢敬了,他到底想怎樣?江梅心裏怒道,當然敢怒而不敢言。

“騎馬學會了嗎?”蕭墨珩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顯然,他還在為上次讓沐簫和教她騎馬而吃醋。

江梅動了動嘴,欲直言,可是那個“沒”字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誰知道他又打什麽主意,遂努了努嘴,“嗯”了一聲。

蕭墨珩低低地笑了一聲,知道她不樂意,遂也抱緊她,玩笑道:“到底是會還是不會?如果會呢,等你好了後,便跟我去騎馬,如果不會的話,那我再教你…”墨珩聲音柔得怕嚇壞了她般,那綿綿的沙啞之聲中,透著無盡的愛憐和情意。

無奈某人是個不解風情之輩,“殿下日理萬機,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學也學不會的…”一提到學騎馬,江梅總是有種淡淡的憂傷,隻是這種憂傷無關眼前的蕭墨珩….

當一種思念已成習慣,當一股懷念深入骨髓,便很難有人能去改寫它。

蕭墨珩苦笑一聲,這丫頭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思呢,還是故意的,真是讓他叫苦不迭呢!他低低歎了口氣,將她扶好,讓她靠在被褥上,自己握住她的雙臂,溫柔道:“你好好養病,軍中的事不要操心,我會讓全軍整頓休息,你早點睡,我先回去了!”如果再留在這裏,他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所以隻得抽身離開。

說罷,不等江梅反應,便走出了裏帳,等他至外帳時。便見江梅身邊那幾人都低著頭各幹各事,見他出來,都起身行禮。蕭墨珩淡淡應了一聲,便帶著侯在外邊的覃信回去了。

茹蕙目送蕭墨珩走後,便第一個進了裏帳,卻見江梅正側著身子朝裏邊睡著。

茹蕙走過去給她蓋被子時,卻聽見她丟來了一句冷冷的話。“以後七殿下來找我。就說我睡了!”

茹蕙一愣,約摸明白了她的意圖,遂忍住笑意。“哎…”了一聲,蓋好被子後,自個兒也出去了。

次日一早,蕭墨珩下令全軍整頓休練。

當東路主力攻破龔士元的七萬大軍時。歇息了數日的西路大軍也開始了攻城準備,此時。慕白召集眾將在營帳內議事。

“將軍,斥候得報,張泰、黎啟天與文平分別守在陳倉、雍縣與郿縣,陳倉與雍縣在渭河以北。郿縣在渭河南濱,三者成拱衛之勢!”易清將收集到的軍情一一報與慕白聽。

“陳倉建在一處高地上,東、西、南三麵是陡峭的台壁。城牆有五六尺高,易守難攻。再兼之有猛將張泰把守,城內糧餉充足,很難攻下!”盛佑堂分析道。

“盛將軍說的是!”慕白點點頭,隨即他又瞅瞅魯陽,示意他說出自己的想法,魯陽會意接話道:“郿縣與陳倉隔著渭河,可為我軍的突破口!”

慕白也連連點頭,飛廉已驅兵郿縣,以飛廉的能耐攻下郿縣不在話下,不過眼前這張泰才是真正難啃的骨頭,要想打敗北鶴,必須先斷他一臂,所以他得設法引誘張泰出戰。

郿縣交給飛廉,他不用擔心,而雍縣的守將黎啟天武藝卓著,是名善攻的將領,卻不一定善守。所以慕白想兩邊同時用兵,折張泰的兩翼,逼他出城相救。

打定主意後,慕白便起身掃視眾將,眾將心知他欲出兵,遂都起身待命。

慕白首先對著他左邊的侍衛道:“即刻傳命飛廉,讓他明日一早攻打郿縣!”

“諾!”侍衛領命後,立即出帳傳令。

“盛佑堂將軍、魯陽將軍!”

“在!”二人齊聲道。

“弓弩雲梯都已準備好,請兩位將軍各領一萬人馬,不展一旗,明夜戌時初刻,偷襲雍縣!”

“遵命!”

慕白接著補充道:“盛將軍正麵進攻雍縣,魯陽將軍繞至雍縣南側待命!”

慕白說完,盛佑堂和魯陽二人一愣,對視一眼,均納悶不已,他們不知慕白有何意圖。

魯陽遂問道:“將軍,如果繞至南側,則在雍縣與陳倉之間,這樣深入敵軍,恐遭他們的襲擊呀!”

慕白點點頭,“將軍說的是,張泰與黎啟天均據守不戰,我們隻得引他們出來,如果張泰見我軍大舉進攻雍縣,勢必會從後麵襲擊,如此則正中下懷!”

“哦…”二人均明白了過來,慕白繼續道:“魯將軍,如果張泰出城,你則立即帶著人馬攻擊陳倉北門,如果張泰堅守不出,那麽就請魯將軍與盛將軍一道攻下雍縣!”

魯陽聞言頓時明白了慕白的用意,“我明白了,將軍此舉既險,也妙!”

慕白溫笑著拱手道:“讓將軍涉險,慕白先行拜謝!”說罷朝他施了一禮。

魯陽急忙回禮,“萬萬不可…將軍折煞我也,能隨將軍立功,是魯陽的榮幸!”

慕白高興道:“那就辛苦二位將軍了!”慕白隨即又瞄著自己的弟子道,“易清!”

“末將在!”

“你帶一萬精兵,伏在渭水一側,如若張泰出城,你則攻向陳倉,如果張泰守城,你則拒兵守好大營!”

“得令!”易清堅定道。

這時魯陽又望著慕白問道:“將軍讓易清將軍守城,不知將軍自己將出何招?”

慕白淡笑一聲,昂然道:“我將帶兵隱在陳倉西北,張泰不出城,我則為兩位將軍守好後方,如果他出城,本將軍正想會一會他!”慕白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無論是黎啟天還是張泰,這一次他必讓北鶴失一將。

北鶴善守城的將軍是李道林與龔士元,而張泰與黎啟天卻都是善襲的驍勇之將。然李道林身死,龔士元需要阻擋桓軍主力,隻得讓張泰和黎啟天守西線。

“哈哈…將軍英武蓋世,世間恐無人是將軍敵手!”魯陽敬佩道,

“哈哈…魯將軍過譽了,”慕白大笑道,這樣的溢美之詞已經不能撼動他半分,十五年的隱姓埋名隻為今日讓北鶴血戰血償。

眾人言笑片刻後,慕白便道:“煩請各位將軍去準備吧!”

“遵命!”

接下來一日,慕白緊鑼密鼓地準備戰事,而倚雲閣也將糧草器械都準備妥當,慕白查驗之餘,隻是一再感歎江梅運籌之功,如果不是她深謀遠慮組建倚雲閣,以確保軍餉物資的及時供應,桓軍根本不可能支撐這麽久,也不敢如此大規模的長途爬涉。如果北伐要論功,她自當是首功,這一點那七皇子應該也知道吧,慕白心裏歎道。

大桓景熙十五年六月十一日夜,盛佑堂和魯陽帶著大隊兵馬,悄悄地奔向雍縣,而燕軍的哨探自然將此消息告知燕軍主將張泰,張泰麾下副將一人提議張泰乘機從後麵突襲桓軍,一人建議他襲擊大營。一會後,又一個哨騎報來消息,稱一銀麵將軍隱在桓軍大營渭水一側。

張泰聞言自知桓軍一路大軍攻向雍縣,一路大軍侯在大營,引誘他去襲營。然白天他已收到有一銀麵將軍攻打郿縣的戰報,如果他不救雍縣,雍縣勢必失守。於是思量再三,張泰留一副將守城,著一副將悄悄帶兵守在陳倉城南,以防那銀麵將軍襲城,自己則親率一萬鐵騎從偏門出城,繞至桓軍後側,準備乘桓軍攻城時,從後方襲擊。

然,他的行動早被慕白料想得一清二楚,十五年前,張泰曾與慕白有過一次交手,那時的二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將領,那次二人鬥了一百餘回,慕白因武藝見長,稍勝他一籌,這麽多年以來,慕白雖成立了百尺樓,但對北鶴手下諸將的戰績、特點都琢磨得細致入微。

他料想張泰必定坐不住,而張泰又沒把盛佑堂和魯陽放在眼裏,自認出城救雍縣是上上策,他又怎能想到那死去十五年的對手,正一步一步將自己誘入他的包圍圈中呢?

當張泰帶著部隊伏在盛佑堂大軍的後方時,慕白已經指揮一萬五的大軍從三麵包圍了張泰。當盛佑堂開始攻城時,張泰正準備揮師進攻時,他左右兩邊都殺來一支兵馬,他眉頭一皺心知敵軍有準備,他本不是怯戰之人,但他擔憂桓軍乘機攻陳倉,遂調轉馬頭引軍準備回守陳倉。

不過,當兩邊大軍掩殺而來時,大軍一退則亂,一亂則敗,但張泰無法,一邊指揮幾名裨將斷後,自己帶著大隊人馬欲趕回陳倉,可惜的是,當他奮勇奔馳時,一著銀色鎧甲的威武將軍擋住了他的去路。那人身邊站著一隊軍容肅整的將士,那將士一個個如同看著獵物一樣看著他,頓時讓張泰心慌不已,後背生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