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泣血夜

梵和淚縈也喜歡大佛寺後山的這片楓林,比竟是住在廟裏,就算梵是俗家,而大家也習慣了他們兩個同出同入的,但總歸還是有許多的規矩,也有許多的忌諱,所以,他們還是不能像在家裏時那樣。

於是,他們就找到了片楓林。

但今晚他們到楓林裏來,卻不是為了月下談情,而是想看看這片不尋常的在夏末就紅透了地楓林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梵,這裏的氣息很不尋常!”淚縈突然說,其實一走進來時就感覺到了,這裏已經不像是以前他們來過的那片楓林了。

夜風吹過了林梢,樹葉在風中沙響著,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聲聲野獸的嗚咽聲,為這寧靜地夜晚帶來一絲陰森的感覺。

“覺得不舒服嗎?”梵問道。

淚縈點點頭,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看來,他們正在往北麵走,那裏就是山的深處,平時他們一般不會往那個方向去。倒也不是因為膽小或者什麽的,而是因為梵是懶人,他可不願意大半夜的走那麽遠,何況還得再走回來呢!

“梵,你聞到沒有?!”淚縈皺眉道。

“嗯,有點!”梵正在四下尋找著。

“有血的味道,這裏可不該有這種味道啊!”淚縈喃喃道。

是呀,這可是智禪師修行的大佛寺啊!無論是人間或是陰世,誰不知道智禪師的大名呢?這裏就應該是清靜的福地,不可能沾染上這些血腥之氣。這就確實是很奇怪了。

淚縈正在思考著,梵卻全身緊繃了起來,一把將淚縈拉進了懷裏,躲到身邊的樹後頭。

“怎麽了?”淚縈小聲的問著。

而梵卻一下子捂住了淚縈的嘴,專注地看向前方。淚縈會意,就不再出聲了,隻是循著梵的目光找了過去。

前頭不遠處的那一小片空地裏,似乎有一個人影晃了下,又過去了,所以淚縈始終沒有看清楚。但梵卻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是修幾世的佛子,眼睛透徹地能看得穿天地玄機,所以黑暗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什麽障礙。

走在那兒地是一個女孩,年紀輕輕的樣子,但走路時不是平常人那樣的踏實,而是有點飄忽地感覺,好像是踩在棉花上頭一般。難道是被迷了魂?

梵這樣想著,就看著那女孩走到了一棵楓樹前麵,怔怔的站了好久,就好像是在跟誰談著話,但梵並沒有看見她的麵前還站著別人!

妖氣?!

淚縈一驚,她拔開了梵捂著她嘴的手,雙手一合,淚縈就消失了。梵沒敢動,淚縈不是消失了,也不是什麽隱身術,她隻是沉進了另一個世界裏,在那裏,她就能發現自己想發現的東西。

淚縈飛快的掠過樹梢,她雖然是進ru冥想界,但並沒有脫離人間,她還在那裏,隻是藏到了人看不見的地方。

轉眼淚縈就來到了那個女孩的身邊,她就站在那棵看上去樹幹有些彎曲的楓樹下頭,傻傻地笑著,還不是的點著頭。

“出來!”淚縈重重的拍上了樹幹。

那棵樹抖動了一下,突然發出一陣尖利的笑聲,然後,淚縈的麵前,風雲突變,仿佛是換了一個空間一樣。

樹的枝葉之間懸著一個人,頸間、心口還有肚臍的位置,都插著幾根樹枝,那些樹枝仿佛都是有生命,不定的吸吮著,淚縈知道,那是在吸血。

突然的,站在樹前的那個女孩像是猛醒了一般的,看著眼前那一幕,尖叫了起來。然後,轉身就向山下跑去。

“淚縈,淚縈!”梵衝了過來喊道。

淚縈來不及施個法術,她的沉沒就消失了,她重新又出現在了人世間,出現在了梵的麵前。而她剛剛清清楚楚看到的那可怖的吸血場麵,一下子就消失了,但淚縈是能夠聞到從那棵樹的枝葉間向外散發著血腥氣息。

“梵,是這棵樹!”淚縈指著那棵楓樹對梵說。

梵很驚訝的看著淚縈問道:“什麽呀?你指什麽?”

淚縈伸手去摸了摸樹幹,就像是一棵尋常的樹一樣,這樹幹斑駁、幹燥,有些刺手的感覺,甚至都感覺不到它的生命力。如果不是淚縈親自看到的,她一定不會相信,這個樹已經修練成精了。

“在冥想界才能看見,這棵樹正在吸血!”淚縈對梵說。

“吸血?!你看見了?是人的血?”梵問道。

“嗯,可是,在冥想界裏吸血,這個很難,你知道嗎?就類似於一種拘魂術一般地,要把一個人從夢中捉來,然後,吸食真正的血之後,還把人再放回夢中去。”淚縈解釋道。

梵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那樣的話,就是說,人回去睡一覺就沒事了?就像被拘魂的人,一放他們回去,就像是做了場噩夢一樣?”

“不可能!”淚縈搖搖頭說,“這個是真得把人的血吸光了,那個人不會再醒了,死定了!不過是在睡夢裏死的,如果送到醫院,解釋也就是猝死,感覺就像是長時間缺氧的類型,不會有結果的。”

梵的眼光一凜,道:“毀了它!”說著就抬心,要發一道掌心雷出來,想要燒掉那棵樹。

“誰?!幹什麽的?”看林人老趙,突然看見了火光,嚇了一跳,匆忙的趕了過來。

淚縈忙拉住了梵的手。

“你們是?哦,我認識你們,你們兩個不是那邊廟裏的人嗎?智師父的徒弟?!”老趙用手電照了他們好久,才終於認清了人。

“您是看楓林的趙大叔吧?”淚縈微笑著柔聲問道。“是,我們是智師父的徒弟!”

老趙看見是熟人,才舒了口氣,笑著說:“這麽晚了,你們兩位怎麽還在這兒呀?晚上,山上就我一個人,乍一看見有火光嚇我一跳。你們可別在林子裏點火呀,這可是規矩啊!”

“哎,你……”梵有點不耐煩了,剛要開口說話,手卻被淚縈狠狠的掐了一下。“疼啊,淚縈,你幹嗎?”

淚縈仍然是很舒展的笑著,對老趙說:“趙大叔,您看錯了吧?咱們都沒帶點火的東西,再說,這裏就在廟後頭,若是著了火,大家不都要遭殃嗎?放心吧,大叔!”

“哎喲,這位姑娘真客氣,聽說你們住在城裏是嗎?到底就是大地方來的,多有禮貌啊!真是,比我老板家的末末是好多了,那個姑娘,天天不知道想什麽呢!說話衝著呢!哎,你說,今兒早晨,我見她臉色蒼白的,脖子後頭還沾了點像是血的,我就眼她開了個晚上,問她不會晚上跑出去殺人了吧!她就發起瘋來了,連她媽媽都看不下去了。”老趙自己在那邊念叨著。

梵早就不耐煩了,而淚縈卻還在那邊津津有味的聽著,就好像老趙正在講什麽新鮮故事一樣。淚縈問道:“趙大叔,你說的末末?她有多大年紀啊?”

“都二十五了,可不小了呢!大學畢業都有兩年了!你說她要不是脾氣怪,好好一大學生,怎麽會跑回來跟著她父母種樹呀?所以,她就是這麽個討人厭的性格了。”老趙還是滿肚子的意見。

淚縈卻笑了一笑說:“大叔,跟您比,她還是個孩子呢!算了,小孩子難免發脾氣不是?任性都是有的,您哪兒會真的怪她呀?哎,大叔,末末家住的離這兒遠嗎?”

老趙顯然是聽著淚縈的話很是受用,笑嗬嗬地說:“不遠,就順著下山路的直走,還沒進村呢,第一棟小樓就是,她家那樓是綠色的,跟樹一個顏色兒!”

“哦,謝謝您啊,大叔!”淚縈忙向老趙點了點頭。

梵聽得一頭霧水,壓根不知道淚縈怎麽會跟著糟老頭子說這麽多話,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就悄悄的在下麵踢了淚縈一下,示意她要走。

淚縈也不著急,就笑嘻嘻地看著老趙,又問道:“大叔,晚上這林子還有很多人來嗎?”

老趙忙搖頭說:“沒有,這片楓林呀,當時就是智師父幫著種的,不是熟悉的人,特別上晚上很難走出去的,不過,偶爾還是有人來的,都像你們這樣,一男一女,年輕人嘛!喜歡玩,咱們這個小村子,又沒什麽玩得地方不是。也就是托了智師父的福,這個小廟倒還見了智師父這麽一尊真佛,所以香火還盛了很多,這兒來得人也多了。不然,那得比現在還沒意思呢!哎,姑娘,你問這個幹什麽呀?”

淚縈一笑,說:“我就是怕有人瞧見我和他來這兒了!”

“怕人說閑話,放心沒別人,有外人啊,我睡不沉總能感覺到。今晚的事兒,我也不往外說,保證!”老趙趕緊說,似乎想讓她放心一樣。

“喂!”梵不耐煩的在淚縈耳邊出聲了。

“那就謝謝你了,大叔,我們得先回去了!”淚縈身軀躬身很禮貌的同老趙告辭,然後拉著梵的手快步向大佛寺的後門走去。

看看走得遠了,估計老趙聽不見他們說話時,梵才小聲問道:“你跟那個老頭子,瞎聊什麽呀?”梵的口氣不善,顯見是被氣得不輕。

淚縈小聲說:“白天時,看著片楓林,你沒覺得布局哪兒有點奇怪嗎?好像是三扣圓環的形狀,剛剛他說是師父生前幫他們植的樹呢!”

梵眼珠轉了轉,半天才說:“難道是三福?不會吧,老和尚可沒那麽閑,在寺後頭植個主著升官發財的樹陣!”

“我說你什麽好啊!難道就不會是三煞?都是那樣的圓!”淚縈白了他一眼,梵一般的時候就是聰明的很,不過,有的時候就呆得很嚇人。

“三煞?!難道是為了防那棵樹!”梵撓頭,說實話,他雖然也感覺那片楓林有點怪怪的,但卻沒有感受到妖氣,當然他相信淚縈的話,絕對相信,畢竟對付這些東西,並不是梵的特長。

可,如果真像是淚縈猜的那樣,師父布下這個陣局是為了做一個三煞陣法的話,那麽一棵根本感覺不到什麽殺氣的樹,就算是真得成了精,也用不著用這麽傷人的三煞吧?真想不明白了,原來師父不隻是打了那麽一個啞謎,他留給了他無數個謎題,也許隻有隨著時間才能一個一個的顯現出來吧?

“就算不是為了那棵樹,也一定有特別的原因,但現在咱們還沒發現答案。對了,我覺得那個女孩應該就是末末吧!”

“誰?!”梵奇怪的看著淚縈,他根本就沒心細聽剛剛淚縈和那看林老頭兒的對話。

“就是大叔說的他老板的女兒呀!我看到她醒來的時候,跑得很順,似乎是很熟悉這條路。沒聽大叔說嗎?這裏陌生人是很難走的。”淚縈邊思考著邊說。

“這麽說,有可能……”梵瞪眼,他是有點驚訝,他可就沒想到要從那老家夥的口裏套出點什麽有用的來。

“什麽有可能?”淚縈笑了一下,“剛才我們聊天的時候,你幹嗎去了?如果認真聽聽,可能還就想到很多我想不到的事情,咱們可能知道的比現在還多呢!”

“哎,那老家夥,看著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你還讓我跟他搭話,我用鼻子聞都知道他心裏那些鬼主意,不就是想多跟你說幾句話嗎?”梵忿忿地說。

“你想什麽呢?”淚縈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梵,“是不是隻要是個男人跟我說話你就是這麽想的啊!我看你才是一肚子鬼主意呢!我走了!”淚縈一甩手,快步往前走了。

“你等等我呀,別跑那麽快,小心摔著了,太黑了!”梵在後頭笑著喊她。

淚縈也不答應,就是回頭衝他笑了,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飄回了大佛寺。

周末又從一個噩夢中醒來,這個夢跟昨天的那個基本差不多,不過,死得人卻不再是昨晚的那個,她隻知道那是個女人,又是被那棵樹吸幹了血而死,但是她就是看不清楚夢裏那個死去的女人的臉,離得那麽近,卻就是看不清,或者說,就算她看清楚了,也根本就記不起來那個人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老天保祐啊!

她周末究竟是得罪了誰了呢?她從來對人也不差,還是珍愛寵物、不傷螻蟻的好人呢,可是怎麽就是她偏偏要天天被這樣的噩夢糾纏著呢!

周末看看鏡子裏頭,自己的臉很蒼白又憔悴,當然得是蒼白憔悴了,她已經連著兩天的晚上都沒睡好了,都做這麽些怪夢。

會吸血的楓樹,那些被纏繞在裏頭的可憐又可怕的人們,她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看著,甚至是等她反應過來要尖叫的時候……

哦,周末,周末,你上輩子一定是踩過誰的痛腳、或者在誰落難的時候落井下石過吧?

周末這樣的問著自己,上帝、佛祖、哈利路亞,隻要讓她能一睜眼到天亮,她怎麽都可以的!

周末惺鬆著睡眼,回過頭去,準備爬上床,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枕巾處紅了一大片。

周末狐疑地走近前,卻驚訝的發現,那是血,是血跡呀!

天呢!不是…不是夢,老天,那些都是現實,是真的!

周末張大了嘴,想要喊出聲音來,但喉嚨就好像被哽住了一樣,就是扯不開嗓子,什麽也喊不出來,然後就覺得自己的氣不夠了,再然後,她突然向後一仰,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