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跳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還在上課,從教室後排傳來幽羽刻意壓抑的咳嗽聲。都咳了這麽久了,“真的不要緊嗎?”我用心語問他。“我沒事的。別擔心。”他答。
傍晚。殘陽。學校秋千架旁。
Y中雖說不是什麽出類拔萃的好學校,但在這一城區裏也是數一數二的。每到中高考時,這裏壓力較大的學生也頗多。Y也有許多學生因壓力過大跳樓自殺的傳言。然而這些還僅僅是傳言,不知是時間隔的太久,還是學校高層封鎖消息,又或者另有原因,總之知道的人不多。這些被校方稱之為謠言的詭異傳說,總是一時興起又瞬間歸於平靜。在校史的記憶中,他們無一例外地被抹殺掉了。
但在人們的記憶中,它存在。
最近班上幾個住校生說,有人會在起夜的時候看到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她能吸引著所有看到她的人向她所站立的窗口走去,繼而上樓,到樓頂,然後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驅使下墜樓死亡。他們叫她“Siren”。
Siren來源自古老的希臘神話傳說,在神話中的她被塑造成一名人麵鳥身的海妖,飛翔在大海上,擁有天籟般的歌喉,常用歌聲誘惑過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觸礁沉沒,船員則成為Siren的腹中餐。
好像她隻引誘男生哦,那麽這次,就讓幽羽來當這個誘餌吧。
深夜,一個麵容清秀的男生捧著一本書,借樓道的燈光苦讀,很用功的樣子呢。每當樓道裏的感應燈滅了,他就輕咳一聲,燈再度亮起。燈滅的時候,他頸間的鬼紋項鏈就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燈又滅了。
他輕咳,沒亮。
一股冷風吹來,樓道盡頭的窗口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長發飄飄。
待他走近窗口,那人已經上樓梯了。
於是他跟著,跟著她上樓,到樓頂。
可她還在一直不停地往前走,一直一直走到天台邊緣,消失了。
這時他忽然驚覺自己也已經站在了天台邊緣。像有什麽人用雙手搭著他的肩,趴在他耳邊說,跳下去。
跳下去。
聲音冰冷、清晰。
那不是囈語,是女王的魔音,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與魅力。他的雙腳無條件服從著那聲音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仿佛那不是地獄,而是天堂。
他眼神空洞,一腳已經懸空。
“天芒?雪魄冰花!”趴在幽羽背上的人影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揪起連風帶雪地卷進晶瑩剔透的大冰塊裏,四周三百六十度範圍內升起六根冰柱──冰牢。幽羽的身體好像受了極大震動似的,晃了晃,倒退幾步,倒在地上。
我趕忙跑到他身邊,打個響指,在他額前燒了一道清心符,他才悠悠地醒了過來。真是個笨蛋,又忘了羽的身體不能承受這樣的蠱惑的,我罵自己。
變身後的幽羽手握火炫刃,額頭上的赤紅新月印記時隱時現。
力量不穩定了嗎?
羽十分勉強地念完了大悲咒,走到冰柱前,將冰融化後跌坐在地上,麵色慘白,冷汗直流。
“鑒於你身體狀況不好,我以冰的名義,命令我的下屬火,回宿舍休息。後麵幾次捕獵,你也別參與了。”“那怎麽行,你一個人怎麽可以……”“你回不回去?”“不。”“我再問一遍你回不回去?”“不!”
那好吧。我對他施加了水麵封印。他可以睡得跟水麵一樣平靜,同時在封印中隨時接受我傳輸給他的治療。
現在,來講講你的故事吧。
女生理了理頭發,緩緩道來。
那是在幾年前。有一天,前任校長找到她,說他可以給她貧困助學金的名額,條件是要她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她感到惡心,一口回絕了。
但無奈天有不測風雲,不久後家裏就出了事情。她找到校長,說她急需這筆錢,她願意。校長陰險地笑著,搓著手說,好,好。
第二天她去拿助學金,校長卻要挾她,如果不分自己一半,就要把那天的事情說出去,到時候她會身敗名裂。
她呆住了。半晌,說好,等我再回去考慮一晚上。
第三天清晨,有打水的學生發現了早已沒有了呼吸的她,鮮血濡濕了潔白的衣裙。
校長淡定地封鎖了消息,然後裝作出差進行教學考察,拿著用學生命換來的錢,一溜煙沒了蹤影──出這種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每次都被他胡編亂造的各種理由巧妙地遮掩過去。倘若數罪並罰,他該在監獄中度過餘生。
校長辦公室被不知情的新任校長改成了男生宿舍,然而,鶯兒卻始終記得原來校長室的位置。
鶯兒,你要報仇還是往生?報仇,你將淪為我的獵物,從此萬劫不複;倘若往生,我還可送你一程。來世,你依然有機會,那個萬惡的人將為你當牛做馬。
鶯兒苦笑著搖頭,問我:“看過《鬼化石》嗎?”“你寧肯化為烏有?”
對,寧肯化為烏有,也絕不會放過他。
這天晚上,全校師生都夢到一個笑得美麗動人的女孩子,講述了她的故事。
幾天後,幽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他叼著筷子,指著報紙上的頭條新聞:“喂,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啊。”“不用,我已經處理過了。”
“特大新聞:Y中前任校長被控間接傷人、強奸、貪汙等罪名,數罪並罰,於入獄前精神失常,言語顛狂稱有鬼魅附身,跳樓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