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檉柳情
幾百年前。
鳥兒清亮婉轉的啼鳴，打破了清晨的寂靜。溫和的陽光照射著大地，一條曲曲折折的石徑通向幽深的樹林中，樹林中，有座古刹。
古刹裏被一位僧人栽種了滿滿的樹，悉心栽培。有的參天，可為棟梁之材；有的尚且纖弱，亦可開花結果，供人欣賞。這其中，有兩棵剛栽種不久的小樹苗，名為青桐、檉柳。
它們天天聽僧人講經，汲取陽光雨露，日月之精華，潛心修煉。近幾天，它們已能隨心所欲化為人形。因有僧人助力，佛法加持，不日便可得道。
誰料，天有不測風雲。還記得那黃昏，殘陽如血。
正在嬉笑打鬧的青桐和檉柳不經意的一瞥，突然發現師父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趕忙問：“師父，您沒事吧？”師父神色略微緊張的說：“你們快變回原形，收回法力，不要作聲。”
二人看師父的表情，察覺到這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沒敢多問就照做了。剛剛變回原形站定，一個人就裹挾著極沉重的陰氣出現在古刹的庭院裏。
來人一襲黑衣，黑紗鬥笠遮住了臉龐，活生生的煞星。
黑衣人獰笑：“慧心師父，不，應該叫你‘端木乘風’，你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我能找到這裏來吧？真是天注定讓我殺了你。”
慧心的臉色異常平靜：“是啊，你終究還是找到這裏來了。想當年，你我二人為同門師兄弟，剃度出家跟方丈學法。方丈要你以善念感化妖魅，你卻固執己見地認為，但凡妖魅，無論善惡都逃不過誅滅的命運。佛光普照芸芸眾生，天下萬物生靈皆有佛性，慧明，你……”
“你住口！老子叫向鴻文！當初那個老不死的偏心眼，許你養妖卻不許我捉妖，是何道理？今天你我新帳舊賬一起算，好歹師兄弟一場，我送你下去和師父他老人家團圓。”說罷，揮手朝慧心劈來。
青桐檉柳在旁邊看著幹著急，沒留神釋放了法術，向鴻文拿刀的手在半空中急停，仰天大笑：“哈哈哈，今天真是收獲頗多啊，喂，妖孽！再躲著不出來，我就一刀劈了他！”
“別碰我師父！”向鴻文隻覺眼前一道綠影閃過，青桐已張開雙臂橫在他和端木乘風之間；身邊的藤蘿蠢蠢欲動，像是隨時都能把他撕碎一樣。
“青桐，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與你無關，快回去！”
“想走？沒那麽容易！”說話間，向鴻文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將刀插進了端木乘風的左胸。
溫熱的鮮血汩汩流出，順著刀一滴一滴落下。端木乘風栽倒在地。
“你！！！”青桐瞬間暴怒，雙目圓睜，發絲飛起，身邊的藤蘿紛紛破土而出，像手一樣扼住向鴻文的脖頸，纏繞著他的雙腿。一根極細極尖的樹枝從斜刺裏衝過來，插進向鴻文的身體。
“青桐，不可……”身後傳來慧心微弱的呻吟。
“師父！”顧不得對手是否陣亡，青桐丟下向鴻文回身查看師的傷勢。“不能傷人性命……否則，修行前功盡棄……終身成妖，不能……不能得道。”慧心斷斷續續，說完，圓寂了。
青桐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殊不知，危險正在悄悄逼近。身後，向鴻文已砍斷藤蘿，揮刀向她衝來。
“青桐小心！”檉柳操縱無數枝椏，從四麵八方捅進向鴻文身體裏，把他紮得像個刺蝟，然後一根一根地拔出，向鴻文渾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血窟窿，雙目凸起，四肢殘破，慘不忍睹。他帶著一副難以置信的驚訝表情望著眼前的這二人，轟然倒地，再也沒能爬起來。他的屍首化為一具白骨。
青桐和檉柳安葬了端木乘風。上書“吾父端木公子之墓”。
“青桐，就算永遠是妖，我也會保護你的，一輩子，直到我死。”
“……謝謝你。柳，我們快走，我感應到，又有人來了。”
從此以後，青桐和檉柳過上了每天逃避被人追殺的生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已成妖，又何懼焉！
在這之後，但凡追殺青桐和檉柳的人，無一幸免地慘死於亂枝中。神、魔、妖、仙、道……各界都在懸賞追捕他們。在一次次九死一生的戰鬥中，他們早已是對方生命的一部分，同生死、共存亡。
他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直到，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某一天，Y中的老校長一覺醒來，發現學校門前居然多出了兩棵枝繁葉茂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