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間柳將石三與韓非瞳引到一處帳篷,這帳篷與其他的帳篷俱是不同,明顯的大出很多,進了帳篷,竟和其他的帳篷也是不同的,帳篷中的桌椅家具,竟都是山外漢人的用具,卻不是遊牧族的用具。
這裏,想必是傅震盛的客房。
桃間柳給那二人客氣的倒了兩杯馬奶酒,便笑著去了,說是去看望那些受傷病重的族人。
桃間柳離開之後,韓非瞳笑道:“你看他們遊牧族,真的情同手足,族長親自為之醫治療傷,翻譯竟也要做照顧病人的活計,我真的越來越喜歡這裏了。”
“你確實很適合這裏,天底下的人,再也沒有比人心腸更好的人了。”石三笑嘻嘻的說著,“你竟然為我擋那一招‘一粟’,難道你不知道,那一招是一定會要人性命的麽?”
韓非瞳神色黯然,“我也是貓妖中人,自然曉得那‘毒牙刃’的厲害,‘滄海一粟’更是一流的招術,在過去,幾乎沒有人能在‘滄海一粟’之下存活下來……”
石三不再笑了,認真的問道:“那你為何還要擋下那招,難道你想用你的命,換我的命嗎?”石三突然惱怒起來:“女人,你真的很笨,太笨,笨透了,笨的簡直無可救藥!”
韓非瞳嫣然道:“隻因我也知道,如果換做是你,你會為我做一樣的事,是麽?”
石三突然沉默不語。
韓非瞳開心的說道:“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石三突然站了起來,狂妄的大笑起來:“女人,你真的笨到了極點!我石三體內有一般的狼族血統,生來便是齷齪之人,便是唯利是圖之人,如果你中招,死就死了,我怎麽可能會管你!?我還要好好的活著,為了魍魎丸的寶物活下去,為了我的大好前途活下去,興許幾百年之後我石三會老死在床上,卻不是死在你的身上!”
石三縱然瘋狂的大笑著,心裏卻在淌血,他沒有想到他竟喜歡上了韓非瞳,韓非瞳縱然漂亮,縱然身手敏捷,武功高強,但是石三從來都沒有看中這些。
石三卻是喜歡韓非瞳偶爾露出的憧憬,對未來的憧憬,就算被自己的民族所拋棄,就算自己的親生妹妹仍被狼族關押,她還是可以對未來有個美好的憧憬,她對美好生活的向望,從來就沒有弱化過。
那天夜裏,韓非瞳在夜色之下,望著遊牧族的美好生活而麵露微笑的時候,石三就已經愛上了她,隻因他也是一樣的人——就算生來命不好,就算老天從未關注過他,就算他從未有過好運氣,但是對於未來,他還是可以充滿幻想的,不是嗎?
而韓非瞳對石三心生好感的時候,卻是在天亮之後,她蘇醒之時,他端著一碗熱羊奶對她說,醒醒吧,小懶蟲!
石三縱然在瘋狂的笑著,笑得幾乎連眼淚都要流了下來。但是他卻心如刀割,韓非瞳對他有意,這本是多麽一件令人瘋狂的事啊!
在他喜歡上她的時候,她竟也喜歡上了他,這簡直是老天的完美傑作!
但是這丫頭卻是一個傻丫頭,她愛上了一個人,就奮不顧身的為他去死。
這是石三最不能容忍的,他隻想讓她活著,好好的活著,就算傷透了她的心,也絕不想她再次做出這種替人擋招的傻事來。
因此,他才說出這一番絕情的話來。
盡管,這絕不是他的本意。
石三這樣想著,更加瘋狂的大笑起來。
韓非瞳卻突然勾住他的脖子,緊緊的吻住他,石三登時笑不出來了,他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隻覺得韓非瞳的唇軟軟的,濕濕的,卻就是這一吻,幾乎竟然將他徹底石化。
韓非瞳輕輕的抱著他,在石三耳畔輕輕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麽對我吼,你是怕我今後還是為你擋招,是麽?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而且你異乎尋常的喜歡上了我,隻有這樣的愛,才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是麽?”
石三心中大動,他真想將韓非瞳攬入懷中,好生憐惜一番,不過他竟突然推開她,冷笑道:“女人,都是喜歡這般自我陶醉嗎?你既然喜歡自我陶醉,那便自我陶醉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韓非瞳歎了一口氣,徐徐道:“罷了,隨你怎麽說,也許我真的很笨吧!我丟了藏寶圖,丟了我的民族,甚至連我的妹妹都丟了。看來,我真的很笨,但是從來沒有人會在清晨為我端上一碗羊奶,從來沒有人對我這般照顧,就連我妹妹也不曾。今天,我有了你最貼心的照顧,便可以為你去死了!”
說罷韓非瞳高舉馬奶酒,一飲而盡,轉身離開。
她走之後,石三突然淚流滿麵,他顫抖著喝完馬奶酒。
“真是傻瓜啊!你說從未有人像我一樣對你好,你卻不知,也從未有人像你一樣奮不顧身的為我去死。但是正因為我對你的情義,才萬萬不想你這般死去。就算是我死,也決不讓你死,你為何不就明白我的心意呢?”
帳篷外,夕陽漸漸西下。
韓非瞳抱著膝蓋坐在草坪上,望著廣闊的大草原,突然重重的歎了口氣。
“你真是個膽小鬼啊!男人,你們的膽子為什麽有時候比天還大,為什麽有時候又膽小如鼠呢?難道你認為,我韓非瞳是怕死的女子麽?難道你認為,女人隻能靠男人保護麽?我可以戰鬥,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像林大哥與蘇姐姐那樣呢?縱然他們有顯赫的身世,遠揚的威名,高超的修為,詭異的神通,但是這些我都不稀罕,我隻是羨慕他們敢於大膽的表達自己的愛意,大膽的讓對方感受自己的愛意,如果我能像他們一樣這般活著,哪怕隻有一天……不,哪怕隻有一時一刻,我也死而無憾了。可是當我邁出這一步的時候,你卻退縮了,你真是這天底下的第一膽小鬼!”
耳後有腳步聲,韓非瞳轉過頭來,是石三。
“你來做什麽?你不是不願意搭理我這天下第一的笨女人嗎?”韓非瞳扭過頭去,絕不看他一眼。
石三已經擦幹淨眼淚,他徑直走過去,坐在韓非瞳的身邊,突然拉住她的手,將一把短劍似的武器輕輕放入她的芊芊素手中。
韓非瞳一看,竟是“毒牙刃”!由不得大吃一驚。
“剛才陸澤死掉,‘毒牙刃’便掉落下來,我就撿了回來,我想你沒有一件趁手的法寶,隻用自己的指甲攻擊。想想看,你現在年輕,無論用掉多少指甲,也可以生長出來,但是如果你老了呢?你老了以後,也這樣用指甲攻擊麽?隻怕你的指甲會長不出來的。這‘毒牙刃’你收好,等你練成‘滄海一粟’,你便不再也用怕謝宏了。”
韓非瞳緊緊的握住“毒牙刃”。
這件法寶,自打韓非瞳小的時候,便是最夢寐以求的一件法寶,這是貓妖一族,最為驚豔的一件法寶。
可是今日這夢寐以求的法寶就放在自己的手心,韓非瞳這才發現,自己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
即使把魍魎丸的寶物通通給她,她也未必開心。
但韓非瞳還是把“毒牙刃”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她想,如果若幹年後,取出這“毒牙刃”,也許會想起他,也許會想到這是他送給她的。這是唯一的念想。
這般想著,韓非瞳竟開心起來。
她拉著石三站起身來,笑道:“咱們去看看傅大哥的事情忙完了沒有,別忘了,咱們還得要他們的藥,可以治愈林大哥的藥!”
“嗯!”石三重重點了點頭,於是二人手拉著手,仿佛兩個小孩子一般,跳著,唱著,去找桃間柳與傅震盛了。
二人跳了一段路,遇上了黑矮的壯漢木佐佐,木佐佐衝他們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看得出來,他對於救他性命的石三充滿了感激之意,隻是語言不通,無法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木佐佐對他們指了一個方向,顯然,木佐佐是知道他們是要去找族長的。
順著木佐佐指引的帳篷,石三與韓非瞳便一路走了來,進了那帳篷,傅震盛也正好忙完,正在洗去手上的血汙,見了石三,他展顏一笑,“今日多虧了兄弟和弟妹了,否則不但我遊牧族傷亡慘重,就連桃花的性命也是不保的。”
石三與韓非瞳二人聽了那句“兄弟和弟妹”,心裏感覺都是怪怪的,二人相視一眼,眼神也是怪怪的。
石三愣了愣,旋即笑道:“桃花姐姐真乃巾幗風範,石三對她無比佩服,自然是要救的。而且今日這等事,無論誰遇上,隻要是個有血性的,恐怕都是要管一管的。”其實,這句話是廢話,若是平時的石三遇上,八成是不會管的。路見不平,石三是從來都不會拔刀相助的。
這時笑聲傳來,桃間柳掀簾而入,“石三這句說得對極了!不過姐姐徒有一股子猛勁,但是不如韓妹妹的修為高強,昨天夜裏我竟然沒有發覺,你們竟然就是修道者,如果我早就知道,便早就將這事告之我家傅大哥了!”
說到這裏,桃間柳突然一拍腦門,道:“我竟然忘了,怪我怪我!”
傅震盛問道:“怎麽了?”
桃間柳道:“這石三兄弟這次前來,是為了尋找幾味藥材,來救他兄弟的性命。”
傅震盛又問:“要哪幾味藥呢?兄弟隻管直說,隻要我這裏有,就一定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