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敵意
呂陽仍然傻著，但田巧慧已經開始撕開那些零食袋子，把一塊餅幹向呂陽嘴巴裏塞了進去。
裏麵還有一袋烤雞塊，聞起來噴噴香，對餓了半天的呂陽很有誘惑力。
田巧慧把烤雞塊也取了出來，用手撕成小塊後喂到了呂陽口中。
呂陽使勁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不是真的。
隻是記憶碎片裏的情景……
但是，她怎麽又活著回來了？
昨天，和她穿著同樣衣服，躺在河邊的人是誰？
呂陽暫時不想管這些了，他隻是任由田巧慧把食物一塊一塊喂到他口中，享受著這份得來不易的母愛。
外婆大概是聽到了動靜，醒了，出來了。
呂秀珍和田巧慧母女二人言語了幾句之後，突然爭吵了起來。
田巧慧指責呂秀珍不給呂陽做飯吃，讓他餓肚子，冷水啃幹鏌饃……
呂秀珍罵田巧慧找不到工作，不顧家不管孩子，不掙錢拿回家，甚至還奪過她給呂陽買的零食和雞塊，說她不掙錢還亂花錢……
母女二人越吵越凶，外婆越罵越難聽，並且開始摔砸東西……田巧慧越哭越厲害……最後……田巧慧哭著摔門而去……
呂陽心裏非常難受，就象被什麽堵住了一樣。
他無法責怪外婆，長期的疾病和疼痛扭曲了她的性格，但她一直忍著，估計也從來沒有在田巧慧麵前提起過。
她愛自己的女兒，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的十多年，呂陽能感受到外婆的痛苦。
她被病痛折磨，生命最後一刻的時候，口中念叨著的，就是‘巧慧’兩個字……
呂陽同樣無法指責母親。
她現在看起來，完全還是一個小姑娘，還是一個應該被人疼、被人愛的年齡……她在生下呂陽的時候，應該還不滿二十歲，根本不到法定結婚年齡，而那個負心的男人，在孩子才兩個月的時候，就離她而去。
或許，那是一個她深愛著的男人，不然，她不會就那麽把自己交給他。
可以想象，這兩年多的時間，她過得肯定很不容易。
呂陽心裏無比的痛苦，痛苦到幾乎無法自抑的程度。
外婆把剛才吵架時搶走的零食袋放回了呂陽的麵前，然後一聲不吭地走去了她的小菜地邊，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反正就是鏟了填、填了再鏟……
田巧慧再沒有出現。
呂陽甚至有些開始懷疑，早上回家來的田巧慧，是否是記憶碎片中出現的錯誤……
難道把他夢中的情景誤當成了記憶的一部分？
呂陽很想向外婆求證昨天發生的一切，特別是她跟著包裹著田巧慧的破草席，去了鎮派出所之後發生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問。
還有，早上回來的田巧慧，到底是怎麽回事？
呂陽甚至開始本能地排斥去尋找真相了。
她活著，她還活著。
她隻要還活著，就還會回來……
呂陽從來沒有象這麽執著過。
執著地等一個人。
他發現，他對這個女人的依戀，已經遠遠超過他曾經認識的自己。
雖然和她隻有短短一天時間的相處，但是，對她的感情，卻已經深到血脈骨肉相連的程度，分離，會撕心裂肺一樣的疼。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去換回她。
這種愛，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呂陽癡癡地坐在院門邊……
等待著，守候著……
下午的時候，他決定出門去找她。
趁著外婆去廁所的時候，呂陽從門縫裏擠了出去，開始盲目地在這個他應該熟悉，卻極其陌生的小鎮上，四處尋找著她。
他的媽媽。
也許是這具身體太小、太弱，呂陽有一種強烈的有心無力感。
一段短短的路，他都要走很久，而且，時不時會有一些或許認識、或許不認識他的人，試圖過來抱住他，有一次呂陽甚至不得不咬了某個人的手臂一口，才從他們的關愛中逃脫出來。
就在某個瞬間，呂陽突然在鎮子的某個方向感受到了極其強大的、未知的、莫名的威脅和敵意……
心悸。
這已經不是呂陽第一次感受到了。
有過上一次詭域的經驗，呂陽已經知道了，至少在第一次星悅加油站詭域中的時候，他所感受到的，正是來自於身為高級詭士的自己，在一個循環交叉的詭域之中壓迫了先前弱小的自己。
隻是，這一次他所感受到的威壓，比之那一次更加的強大！
會是更加遙遠未來的自己嗎？
或者是身體弱小導致的對這種威壓感覺變得更加強大了？
但是，這一次的感覺裏，明顯有一種敵意。
這種敵意，甚至讓呂陽內心不由自主生出一陣寒意。
至少，是很不友好的。
絕不會是自己。
好在這種威壓和敵意，似乎隻是存在於那裏，而不是直接衝著呂陽而來，所以，他沒有感受到窺視感，也沒有被鎮壓到幾乎無法動彈及呼吸的程度。
呂陽迎著那威壓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
但是，越靠近那威壓，前進就越艱難。
身邊的一切景物，似乎都開始變得模糊和支離破碎起來。
這種事情呂陽以前也經曆過……
伊母的夢中。
當呂陽試圖改變她夢境中記憶的時候，夢境就會變得異常不穩定。
而記憶，和夢境從本質上來說，是同源的東西。
區別僅僅在於記憶在白天清醒和夜晚熟睡之時，都能出現在腦海中，而夢境隻出現在深夜熟睡之中。
現在的不穩定，是因為，探索了記憶碎片中不該探索的地方，導致記憶世界開始變得不穩定了嗎？
呂陽繼續向前走了過去……
他看到了一座橋。
橋上站著一個人。
一個黑衣男人。
全身隱隱裹纏著黑霧，散發著無比威壓的黑衣男人！
“陽陽！”
外婆的一聲呼喊和她的雙手，驀然把呂陽拉了回去，下一刻，就是外婆不由分說地把他抱著往家的方向跑。
外婆一邊跑，一邊斥責著他四處亂跑，顯然呂陽突然不見了讓她很是驚慌，所以幾乎不出院門的她出了家門，拚了命地四處找他。
呂**本無法反抗，隻能任由外婆抱著他跑回了家，把他關在了房間裏，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神經質地到窗子這裏看呂陽是否還在。
呂陽沒有再四處亂跑。
他很疲憊。
精神很疲憊。
頂著強大的威壓向前走，沒有消耗掉他太多的體力，卻極大地消耗了他的精神力。
那個黑衣人，終於再次出現了。
應該就是他。
問題是，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這一次感受到了敵意？
他到底想做什麽？
橋？
母親田巧慧是從那橋上跌下河的嗎？
是他把田巧慧推下去的嗎？
他為何會帶走伊一和伊二？她為何帶著伊依去看望小學裏的伊雅？他為何留下詭電腦給伊依？
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記憶碎片之中！？
那種敵意，是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嗎？
呂陽躺在床上，精神無比的疲憊，但他仍然思索著……
直到，疲憊徹底征服了他。
昏昏沉沉之中，呂陽感覺著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進了懷中。
很熟悉的溫暖，隻有她才能給的溫暖。
她親吻著他的臉蛋兒，親吻著他的額頭，她溫暖的淚滴滑落在他的臉畔……
但是呂陽無法醒過來。
疲憊象夢魘一樣控製著他，雖然他極其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最後隻是徒勞。
他掙紮著，拚命掙紮著，終於讓自己清醒了過來。
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但是，身邊空蕩蕩的，沒有她。
當初……伊依消失的時候，呂陽都沒有如此的心痛。
滑下對現在的他有些高的床，在旁邊的房間裏沒有見到外婆。
來到院子裏，也沒有外婆的身影。
現在天才微微亮，外婆去了哪裏呢？
世界變得無比安靜，某一瞬間，呂陽甚至開始懷疑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一人。
外婆去了哪裏？
出門買東西了嗎？
為什麽這麽早出門？
從天色微微亮，直到日上三竿，外婆都沒有回來。
呂陽猶豫著他是否要再次溜出門去，去昨天他發現那強大敵意存在的地方，去查探黑衣人是否還在那個地方。
還有，黑衣人出現在這裏的真正原因。
出門之前，呂陽決定先找些東西吃，他此刻非常的餓，而且因為餓，身上也沒有什麽力氣。
仍然是灶房裏的櫃子。
打開櫃門之後，呂陽在裏麵看到了母親昨天帶回來的餅幹零食和雞塊。
不知道為什麽，餅幹有些軟了，而雞塊也有些變味了，就象放了很多天一樣。
現在是秋天，天氣不是很熱，怎麽才一天的時間，餅幹就軟了，雞塊也變了味？
呂陽沒有繼續深究這個問題，匆匆吃了些餅幹之後就出了門。
但是他並沒有走出多遠，就再次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外婆給抱了起來。
外婆這一次比昨天更加的驚慌，她抱住呂陽之後，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回了院子。
隨後，她開始一邊念叨著一邊收拾東西，把一些東西快速打成包，然後又拆包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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