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土皇帝安夢唐在答應了蕭塵的要求之後接連做了幾件大手筆的事情,第一件,吩咐一個叫武黑袍的男人帶著一幫手下去了李紅風的賭場。第二件,身為盛唐集團幕後老板的安夢唐召集集團內的所有行政管理人員在金陵飯店的會議室中開了一臨時會議,安夢唐在會議上隻強調了一點,要求盛唐集團必須嚴厲打壓九泉浴場、清河浴場、龍升酒吧,不論用什麽辦法必須在三天之內將這兩間浴場一間酒吧吞並到盛唐集團旗下。第三件,讓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葛茂春帶著三千萬現金不論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收購陳玄魚名下的綺夢私人會所。
武黑袍,這個名字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但是在很多年前,安夢唐還在南京打拚江山的時候,武黑袍就已經跟在安夢唐的身邊了,麵貌憨厚黝黑的男人從來沒有向安夢唐要過什麽,因此,安夢唐也從來沒有把他當做外人。兩個人是患難之交也是八拜之交,名為主仆實為兄弟,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安夢唐幫武黑袍擋過刀棍,武黑袍為了安夢唐而一怒離開袍哥,讓當年名震天下的十三黑袍從那時候起再也不複存在。
安夢唐功成名就獨霸南京城之後,武黑袍這個名字在南京卻漸漸被人淡忘,但老一輩的江湖人隻要聽到這個名字後心裏都會情不自禁的顫抖一下,“殺神武黑袍”,在老江湖看來他比閻王更加可怕,因為他從來都是南京最大的殺器,無可比擬的殺器。
武黑袍今年已經六十出頭,但他的麵龐卻遠比他的實際年齡顯得更加蒼老,幾十年的血雨腥風讓這個刀口舔血的男人看起來十分沉穩,黝黑而堅毅的臉上絕對不少殺氣但卻隱藏的很好,對於那些不懂什麽叫刀口舔血的普通人看來他也許隻是一個平凡並且普通的老人,但真正懂他的人一定知道這個老人已經達到了殺氣內斂的程度。
武黑袍,雖然已經到了遲暮之年,但放眼南京乃至華東六省一市誰又敢小看他?不說他與安夢唐關係匪淺,單單是他手中的拳頭和腰間的匕首已經讓任何人膽寒。
一身黑色西裝略顯老邁的男人帶著七八個手下來到白下區李紅風所看管的賭場後,卻很意外的發現這裏竟然空無一人,大門緊鎖,窗戶關嚴,透過幹淨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發現賭場內的空蕩。
人去樓空如斯!
“武爺,他們不會是知道我們要來吧?”站在武黑袍身邊的一個手下輕聲問道。
“去白鷺洲公園。”武黑袍沉聲說道,聲音中透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
白鷺洲公園門口,閑著蛋疼正啃著雪糕的吳庸突然發現一群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向自己的方向大步走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殺氣,吳庸當下扔掉雪糕,迅速拔腿跑進白鷺洲公園,準備給李紅風通風報信,讓他早做準備,卻沒想到李紅風聽完自己的話後依舊氣定神閑的坐在湖邊的座椅上目視前方。
“李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看他們十有八九就是找你的,八九個人呢。”吳庸急迫說道。
“吳庸,你說這公園裏的水為什麽這麽渾濁呢?”李紅風答非所問。
“死水當然渾濁啊。”吳庸不明所以的說道,納悶李紅風為什麽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反而關心起湖水的清濁來了。
“你再說說這水裏有魚嗎?”李紅風微微轉頭看著吳庸笑道。
“當然有,這水裏的魚雖然不大卻很多。”吳庸越來越不明白,納悶並且擔心的問道,“李爺,你要是想說什麽就痛快說吧,我吳庸最不喜歡的就是動腦子,想想都頭疼的厲害。”
李紅風輕輕一笑,沒有解釋,因為身後已經站了一群人。李紅風緩緩站起,轉身,看著武黑袍打量了片刻後,微微笑道:“我猜到會是你來的,從兩天前蕭塵踏入三千後宮的那天起我就猜到了,安夢唐這隻老狐狸還真是忍心看我們父子相鬥,當然,父子這個稱呼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改變了。”
吳庸驚訝的張大嘴巴,原來李紅風竟然還有父親,而且正是麵前這個一臉威嚴的男人,這是吳庸萬萬沒有想到的一件事,實在太離奇太荒誕了一些,不過吳庸看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似乎很不正常,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既然猜到了就離開南京。”武黑袍沉聲說道,表情一如剛才般威嚴,隻是眼眸深處閃動出的柔情已經出賣了他表麵的堅強,如果李紅風堅決不離開南京自己真的能忍心殺了自己的兒子?
“我們已經快三十年沒有說話了,從母親死的那一刻。”李紅風直視著武黑袍輕聲笑道,語氣中有著三分淡漠有著七分神往。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我現在隻問你走還是不走。”武黑袍再次沉聲說道,語氣中的沉重也許隻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你能為安夢唐賣命我就不能幫陳玄魚報仇?你為了讓安夢唐的地位穩固親手殺了母親,我真的想不到,即便過了三十年我也想不明白,武黑袍,你的心已經被狗吃了。”李紅風瘋魔一般的冷聲說道。平靜已經不再,內心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雖然表麵依舊雲淡風輕。
武黑袍沉默半響後輕歎一聲,道:“有些事你不懂。”
“不懂?好,那就看看我們現在誰懂?”李紅風冷笑一聲,身上的氣勢猛然之間暴漲,雙拳瞬間握緊,哢哢作響,眼神冷厲如冬天的冰錐,腰部發力,腳下迅速移動,雙拳如狂風暴雨一般擊向武黑袍身體上下的各大要害。
武黑袍被迫握起雙拳和李紅風纏鬥在一起,兩個男人的拳都很快,隻是李紅風的拳多了一絲殺氣,而武黑袍這個老人的拳頭則防守居多。
李紅風突然一個肘擊砸向武黑袍的防守的右拳,武黑袍立即後撤一步,驚險讓過,心裏卻生不出任何火氣,要是麵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兒子,也許武黑袍早就全力攻出,可是此刻麵對李紅風,武黑袍真的能全力迎敵?武黑袍心有牽掛,李紅風則是全力出擊,肘擊過後,一個小幅度鞭腿立即抽向退勢已窮的武黑袍腰部,腰部是聯合人身上下的樞紐所在,一旦腰部受創,等於這個人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武黑袍在退勢已窮的情況下,隻好用左拳擋住李紅風凶悍如雷霆的猛烈一擊,卻沒想到李紅風的右鞭腿還是承接著肘擊的一個虛招,在鞭腿和自己左拳剛剛接觸的瞬間,李紅風的身體突然以右腳為支點,360度旋轉借力,左腿狠狠的砸在了武黑袍的背部。
武黑袍的身體早已不複當初,受了李紅風的全力一擊之後頓時連退幾步,身形晃悠險些倒下,嘴角也有一絲鮮血緩緩流下。
李紅風沒有追擊,停在原地,看著風燭殘年的老人,冷漠說道:“武黑袍,你老了,屬於你的時代已經過去。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注定死在沙灘上,所以,你早該死了。”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李紅風的臉色已經變的猙獰無比。
李紅風恨武黑袍,因為這個男人親手殺死了母親,那個一直淡雅嫻靜的女人,隻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在家裏聽到了安夢唐和武黑袍的談話而已,因為那一句話送了一條命。李紅風當時還是一個高中生,那個時候他不叫李紅風,而是武紅風。當時他正在自己的屋裏絞盡腦汁的想著複雜的數學方程式,卻驟然聽到母親的一聲慘嚎,衝出門外的李紅風看到了他一生也無法忘懷的場景,父親武黑袍的右手正拿著一柄帶血的匕首,而母親則一臉驚恐的看著父親,眼神中有不甘,更多的是驚訝,到死也沒明白自己的丈夫為什麽要殺了自己。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李紅風離開屬於武黑袍的家,改名李紅風,四處尋訪高人拜師學藝,後來回到南京城和陳玄魚成了八拜之交。
武黑袍擦幹嘴角的血跡,看著李紅風,道:“我是該死,那也由不得你來說。”
手下不再留情的老人頓時雙拳一撮攻向了李紅風,既然父子已經勢成水火沒有轉圜餘地,多說也是無益,脾氣固執的老人已經有些失去控製,為什麽兒子從來也不肯聽自己的解釋?為什麽!為什麽!
李紅風看著衝向自己的老人已經近在咫尺,嘴角泛起一股猙獰的笑意,任憑老人的雙拳連續擊打在自己身上,右手的袖中在悄然之間滑下一柄匕首,穩穩拿住,泛著寒光的匕首在瞬間插進了老人的心髒,即便自己的嘴角因為老人勢大力沉的兩拳流下鮮血但李紅風還是笑了起來,瘋狂的大笑。
“你……”武黑袍指著李紅風卻久久說不出說,直到感覺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時,方才斷斷續續的艱難說道:“…你…母親……櫻花……特……”話沒有說完,老人的頭已經垂下,砰然一聲倒在地上,隻是兩隻眼睛卻沒有合上,不甘心,武黑袍是真的不甘心,為什麽自己要死在兒子的手上?為什麽他從來不相信自己?為什麽他從來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為什麽父子之間會有這樣的結局?
武黑袍帶來的幾個手下想要替武老報仇,卻不敢上前,李紅風在南京的名氣實在太大,大到他們八個人縮成一團誰也不敢輕易動手。
偌大的白鷺洲公園在這一刻似乎隻有李紅風瘋狂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