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陰謀密轉
我沒有做半點停留,立即給張傑威打了個電話,簡短說了一下,他沒說二話就同意,我想他也和我一樣,想讓小萱有一具完整的遺體吧。
張何美有車,所以我也就不動用局裏的車了,兩人一起向柳樹島飛馳而去。市區到那裏有一段較長的距離,但是我卻感覺到它好像就在我的麵前,因為那裏有我愛的人。
漫長的路途總有盡頭,就像人生一樣。當我站在柳樹島上,看著蒼翠如海的樹林,心裏湧起陣陣激動,但同進又有些害怕,我不知道當我真正看到小萱的那一刻時,會不會失去理智。
現在離小萱遇害的時間已經有兩個月了,她的頭應該已經腐爛得讓我認不出來,也許就跟路邊的動物屍骨一樣,沒有生命也沒有感情,但是那卻是我感情的承載平台。一想到這些事情,我的心裏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未來究竟會怎樣。
張何美看了我一眼,說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的臉一定很蒼白,但我搖了搖頭道:“不用,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到那間小木屋隻能步行,我和張何美在茂密的樹林中穿梭,不時有肮髒的食腐小獸躥起,看來在這片樹林裏隱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木屋終於出現在前麵,它位於樹林的深處,四周都是蒼勁的大樹,將它牢牢地圍在中間,就像是一個牢籠,而樹枝則是鐵窗鐵門。
我們穿過鐵柵欄,來到小木屋門前,一股淡淡的腐木味道傳來。因為這裏雨水充足,而大樹又將陽光遮住,淋濕的木頭在短時間難以幹燥,所以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腐爛了。但我卻認為,一定是遊巧林故意這樣做的,他是想用腐木的味道來掩飾屍臭味。雖然他吃人屍的腐肉,但並不代表他就喜歡聞這種味道,並且可以掩人耳目,否則他也不會帶張何美來這裏了。
張何美輕輕推開木門,一陣刺耳的聲音傳出,就像是夜梟一樣,刮得人耳朵有些痛疼,看來門軸已經很久沒有上油了。門被打開,一股更加強烈的腐臭味道迎麵撲來。
張何美皺了皺眉頭,將身子側了側,而我卻像沒有聞到一樣,兩隻眼睛緊緊地向房內看去。
張何美歎道:“屋裏應該沒有吧。”
我沒有聽到她的聲音,那光線昏暗的門洞就像是一塊磁石將我吸住,我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
隻見屋裏擺放著一張桌子,三個板凳,一張床,還有幾個盆和桶,全都是木頭做的。因為空氣潮濕的原因,這些木製品的表麵都顯得有些水氣。
我看了一圈,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於是我又走到床前,稍稍停了一下,然後蹲下了身子。床下放著一雙木拖鞋,鞋底還沾著泥,看來遊巧林在這裏都會穿它。
我突然想:不知道我到時將這雙木拖鞋帶回去,放在他的麵前,他會做出怎麽的表情呢?也許他一直鎮定自若就是因為他把自己的心藏在了這裏,隻要我將他的心找出來,然後搗個粉碎,那麽他就徹底的垮了。
我將拖鞋拿出起來,放到一邊,決定帶回。
張何美似乎不太理解,好奇地看著我,而我也沒有多做解釋,繼續在房內仔細搜尋。
找了一大圈,除了腐爛的木頭什麽也沒有。於是我又來到屋外,沿著木牆根走了一圈,眼睛不停地在觀察,掃視每一寸土地和木板。
有一塊插進地麵的木板腐爛的程度很厲害,一塊板子差不多快爛去五分之一,其它的地方相信用指尖一戳就會穿,上麵即有各種小菌,又布滿了各種食腐的蟲子,看得人心裏發麻。
我的眼光一掃而過,突然發現前麵有一處的泥土有些不一樣,至少比周圍的泥土要新鮮一些。我快步走上前去,想都沒想,就將手插了進去。
泥土是鬆軟的,我的手一插就進去了。
我的神經像被放進油鍋的龍蝦一樣,猛地繃得直挺挺的,接著就跟一隻土拔鼠似的,以我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速度挖了起來。
鬆軟的泥土被刨出一個小坑來,這時,我突然感覺到背後出現一個人,而剛好有一縷稀疏的陽光照射下,在我身前的地麵上顯現出來一個黑色的影子,隻見他舉起了一根長長的木棒。
我猛然一驚,突然將身子一扭,反手向後抓了過去,同時厲聲喝道:“誰?”
張何美臉色蒼白的跌倒在地上,驚慌失措而又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我。”
我的臉陰沉下來,冷冷道:“你在我後麵拿根棍子做什麽?”
張何美將身子移動了一下,從屁股下來拿出一把短小的鐵鍬道:“我怕你傷了手,所以找了把鐵鍬來。”
我的心放了下來,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並不能怪我,因為張何美如果真的想加害於我,那麽這裏無疑是絕佳的地點。
我接過鐵鍬,說了句謝謝的話,然後就埋頭挖了起來。
土質十分疏鬆,看得出是被人刨開過的,不一會兒地麵就出現一個近一米深的深坑,但是卻什麽都沒有。
俗話說掘地三尺,三尺也就是一米,現在一點可疑的東西都沒有,我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誰挖了這個坑?
如果是遊巧林挖的,那麽他肯定要埋一些東西,因為他不會無聊地在這裏費力挖一個大坑,然後又將土重新填回去。但如果不是他挖的,那麽事情就有點不一樣了。
我的後背冒出絲絲涼氣,疑惑的陰雲再次出現在我的頭頂,我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張何美一眼,然後迅速將眼光收回,好像生怕被她發現一樣。
如果說,這個地方是張何美挖的,那麽一切就講得通了。她事先在這裏布下一個疑團,然後把我引到這裏來,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裏的異樣,然後肯定就會開始挖坑,這時她就拿出早已藏好的鐵鍬,從後麵偷襲我。如果我發現了,她就借口是為我遞鐵鍬,如果沒有發現,那麽這個坑就正好用來將我埋葬。
我在心裏暗暗叫險,如果剛才不是那一縷陽光將她的身影投射下來,隻怕我現在已經成為這荒野中的一具屍骸!
我放慢挖掘的速度,慢慢想道:也許張何美就是遊巧林的幫凶,她幫助遊巧林殺害了歐靜蘭、黎雅蓮、施穎潔三個充滿夢想的女孩,然後又合夥殺害了古恒明、康友佳,最後又綁架了小萱,在陰謀敗露之際,她主動給我講述了那個故事,再事先編織好各種理由,讓我最終相信她的無辜。而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給遊巧林複仇,複仇地點一定是她早就想好的。也許這裏遊巧林根本就沒有來過,隻是因為這裏偏僻無人,所以她才把我騙過來。
以上想法雖然有些地方不合理,但是我越來越覺得這才是真相。因為遊巧林如果沒有幫凶的話,他一個人很難完成那一係列的殺人案件。其中康友佳的死最可疑,一個身強力壯的魁梧大漢,僅憑遊巧林一個人是無法殺死的。即便他使用一柄加長的錘頭,但前麵必須要有一個人吸引他的注意力,並且這個人要有足夠的吸引力才行。
因為康友佳是模特公司的保衛主管,而模特公司跟江湖人物有很密切的聯係,如果沒有一點武藝在身,這個主管是絕對當不下來的,所以康友佳具有習武人那種四通八達的耳目。而一柄加長的錘頭在劈下的時候,力道和速度都增加了,同時也會讓風聲更大,以康友佳的耳目又豈會聽不見呢?但康友佳的確就死於那致命一擊之下,至少是因此喪失了反抗力,從而被人輕易宰殺。
是什麽造成康友佳的耳朵失靈呢?
有一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當人的血液加快流動,特別是頭部血液加快流動的時候,就會在耳朵裏造成嗡嗡的聲響,其實這個聲音並不是耳朵真的聽到血流的聲音,而是鼓膜四周的小血管在血液量陡增的情況下,會引起表皮的張馳,表皮的張馳就會帶動鼓膜運動。我們知道,鼓膜是通過自身的震蕩來感受聲音,而無論那一種運動都會帶來震動,於是耳朵就聽到了嗡嗡的聲音。
這一點雖然極細微,但在康友佳的死亡中卻顯得猶為重要。因為要想讓康友佳這樣一個習武人喪失靈敏的聽力,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的血液流動加快,最好是讓他大腦充血。
對於一個強壯而且正值壯年的男人,有什麽東西能讓他的大腦在突然之間充脹著快速流動的血液呢?
說到這裏,我想每一個人都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因為答案那簡單,那就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如果這個漂亮的女人再性感一點,身上的衣服再少一點,那麽像康友佳這樣的男人就會在一秒鍾之類忘記一切。
而這短短的一秒鍾時間,便結束了他的一輩子,讓他真的忘記了一切。
我的手開始出汗,鐵鍬把上水津津的,像是某種動物的涎液,但是我不能放手,這是我唯一的武器,也許在這裏等待我的不止一個張何美,也不止一把鐵鍬,我必須抓住每一個機會,這樣才能逃出生天。
昏暗的樹林搖曳著鬼怪般的枝條,它們將所有的陽光擋住,讓我完全處於陰冷之中,這時一股冷嗖嗖的山風吹過,傳來一陣陣腥膩的味道,不知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讓人聞一口就想嘔吐。
我喘了兩口氣,坐在坑邊休息,現在必須要保持體力,以應付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變故。突然,張何美從牆角鬼魂般地轉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木碗,衝著我道:“累了吧,喝點水吧。”
我之前在屋裏見到過木桌木凳,木床木盆,但就沒有見過木碗,她是從哪裏找出來的,還是事先藏在某個地方,此時不過是按計劃行事?
張何美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就像是人肉包子店的老板娘,正給客人上著迷魂湯。
木碗遞到了我的麵前,我迅速地瞟了一眼,隻見裏麵的水渾渾濁濁,一看就不太幹淨,於是忙道:“我不渴,你放那裏吧,渴了再喝。”
“這可是井水,幹淨得很,也解渴得很。”張何美說著便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後在嘴裏嘖嘖道:“真好渴,比街上賣的那些礦泉水好喝多了,還有一股甜絲絲的感覺,你真不嚐一嚐?”
我忙道:“真不渴,你先放那兒吧。”
張何美把木碗放在一旁,我冷不丁又看了一眼,但是此時木碗裏的水竟然變得清亮起來,清就像裏麵沒有裝水一樣。
不會吧,這麽奇怪,明明是渾濁的水,怎麽她喝一口就變清了?是我看錯了,還是她會使魔法?
一想到魔法兩個字,我突然想起那起‘死神’案件,心裏一下湧出許多荒謬的想法,隨即又將這些想法壓了下去。雖然張何美有嫌疑,但那都是以前的案子,‘死神’案件是在遊巧林被關進去之後發生的,張何美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絕不可能將一個成年男子絞得骨肉成灰。
這時,又一個念頭悄悄地爬了出來:她如果真的會魔術,那麽就可以解釋施穎潔的死了。記得當時我和小萱在三樓聽到四樓有響動,然後跑上去,結果施穎潔死了,但凶手卻不見蹤影。這個疑問一直存在於我的腦海之中,我始終搞不明白凶手到底是怎樣離開的,但是如果使用民間的障眼法,那麽就能夠開我們的視線,待我和小萱進屋之後再從容離開,又或者是與我們擦身而過。
不知什麽時候,我的皮膚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小硬疙瘩,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像地底下的陰暗蟲子一樣鑽了出來,然後在我的身體上到處爬動。我像鱷魚一樣爬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這些蟲子四處亂爬,但是心裏的驚懼卻越來越盛。
我轉過頭去,隻見張何美正坐在木屋旁邊地麵上的木板上,她似乎不知道我在看她,頭部朝著另一個方向,然後一下轉了過來,衝著我道:“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我擠了個笑容,然後道:“遊巧林上一次帶你到這裏是什麽時候?”
張何美聞言一怔,想了想道:“快半年了吧,可能還不止,這個地方太陰森,誰去記呢。”
“但是來的時候你好像記得很清楚,不知是不是我搞錯了。”我做出一付半天玩笑的樣子。
“哦,是嗎,可能是因為我的記憶力特別好,走過一次的路就會記得,過多久都不會忘記。”
我沒有繼續深問,因為我知道這個女人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那麽她的狡詐已非同一般,我就是提一千個問題,她一樣能自說自圓,讓我找不到任何破綻,反而會把自己的意圖暴露。
我將鐵鍬扛在肩頭,慢慢地走了過去,身子左右晃著,眼睛則在四周的密林之中快速搜尋。隱隱約約,我感覺到樹林之中竟然有人,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身體,但是長期的刑偵工作讓我感覺到一絲危險。
我怕對方有遠距離的長槍,於是快步走到張何美的身邊,然後在靠著木屋的方向坐了下去,但是仍然將鐵鍬握在手中。
“沒有發現嗎”張何美問道。
我搖了搖頭:“也許我們來錯了地方。”
“但是,我能想到的也隻有這裏了。”
“這不怪你。”說著我掏出了電話,然後故意說道:“局裏還有點事,我先給他們說一下,免得到時找不到我。”
撥通張傑威的電話後,我大聲道:“喂,張傑威嗎?”…….“我是王磊,下午的會來參加不了,我現在柳樹島。”……“跟國際西苑的張何美小姐在一起啊,就是在遊巧林的案件中出現過的那一位,她說這裏有異常,所以我過來查看一下。”
掛斷電話後,我的心裏安穩了一些,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張何美是絕對不敢對我下毒手的。
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我走到空地上,向四處望了望,就好像是對隱藏在密林中的殺手挑釁。但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張何美就在我的身後,她現在一定在通過手勢向林中的同夥發出警示,沒有人敢傷害我。
果然,我站在那裏足有一分多鍾,沒有一點意外發生。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藏在密林中的人並沒有離開,他就像條毒蛇一樣,靜靜地伏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非常不爽,我轉過身對著張何美道:“這裏應該沒有,不如我們到林子裏去找找看,興許會有發現,你去不去?”
說完,我直視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