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見貴客

我心中一喜,忙道:“有,當然有!”

現在徐晉平已經排除嫌疑,那麽按之前的分析,凶手就隻能從另一頭將死者截住,而這名男子在死者經過鏡頭後緊隨其後,極有可能遇見過那個凶手。

隻聽徐晉平道:“我那天好像看到一個人,不太對勁。”

“什麽時候,什麽地點?”

“就是在我去找她,找她聊天的時候,具體在哪裏我記不得了,反正就是半路上。”

“那人長什麽樣子?”

徐晉平搖了搖頭:“沒看清,那天我本來就喝了酒,加上又天黑,所以沒看清他的臉。”

“那你怎麽覺得他不對勁?”

“因為他突然從我背後走上前,走得很快,但是又突然停了下來,當時還把我嚇了一跳,以為是遇上了半路劫道的,所以也不敢看他,急忙就跑開了。”

聽到這裏,我暗暗想道,按他所說,那人是出現在中途的,而這個中途的位置就極為重要了。如果是在攝像頭到江波家的這段路,那麽這個不對勁的人就有極大的嫌疑。他走得很快是因為要追上死者何淑華,突然停下是因為發現有路人,所以暫時中斷行動。

我立即和趙能等人將徐晉平帶到現場,然後將車速放得極慢,在出租樓至江波家的這段路上反複行駛,希望他能記起當時的路段。

可惜的是,這名徐晉平實在記不起來,最後隻好放棄。

雖然我很想給他一些暗示,但是我不能那麽做,因為那樣就會造成判斷的失誤,而這個失誤可能會影響到一個人的一生。

有很多真實的案例顯示,很多有經驗的警察在麵對一些極度巧合的證據時也會受到迷惑,從而給一些無辜的人帶來終生的痛苦。所以,我寧願繼續困惑,也不願傷害到無辜的人。

我把電話留給了徐晉平,讓他以後想起什麽就打電話,然後就放他回去了。

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見鴻洋,在回去的時候,丁慶園一下鑽進我的車,嘿嘿道:“帶一個。”

我故意把眉毛一豎道:“你們鴻大組長呢?”

“他有事先走了,捎兄弟一段。”

丁慶園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比較圓滑,從來不得罪人,所以我也犯不著為難他,一鬆離合,警車向前駛去。

我開著車,無意間發現丁慶園的眼睛好像盯著副駕駛室前的盒子看個沒完,突然想起盒子裏裝著從花店的藍花楹樹上摘下的那十八個卡片,於是笑道:“怎麽,你也養兒子了?”

丁慶園被問得張口結舌,半天沒懂這句話的意思,讓他鬱悶一會兒之後,我才把這十八個卡片的來曆簡單說了一下。

丁慶園笑道:“五六歲的兒子,真敢說啊,不過說得越不像越有人信。”

我跟他閑扯了幾句後,突然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什麽門道來了,說說看。”

我總覺得這十八塊卡片可能隱藏著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之前也簡單看了一下,上麵就一些圖案,連文字都沒有,所以沒看出個眉目。而丁慶園剛才盯著看了有一會兒,應該瞧出點名堂。

丁慶園從車盒裏取出兩塊卡片,隨便看了一下,然後道:“這卡片好像是夜市攤上買的吧,沒啥特別的,像是小加工廠自製的那種。”

“那你剛才看得那麽起勁。”

“哦,我哪看它,隻是想點事。”

“好事壞事,不會是喜事吧。”

“你就別取笑我了,一點煩心的家事,不足道也。”

回到家中,我把這十八塊卡片拿了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可是除了一些簡單的圖案之外,上麵什麽都沒有。

我突然想道:會不會要把它們組成一個整體,然後才會出現一些東西。

於是將卡片整整齊齊在放在桌子上,想要拚成一個大正方形,這時發現多了兩塊,看來隻能拚個長方形了。

我隨手擺弄,很快一個長方形出現,可是上麵的圖案線條橫七豎八,根本對不上號。但我並沒放棄,又把它們全部打亂,再重新拚湊起來。

如此拚了有十多次,還是沒有收獲。

會不會是方法錯了?

可是十八塊卡片除了拚成一個長方形,我實在想不出其它的玩法,難道要拚成一個正方形?

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苦笑一聲,也許是我想多了,這根本就是沒有特殊意義的卡片,我的疑神疑鬼隻是能讓自己更像個傻瓜。

幸好我這個傻瓜有一個聰明的朋友,而這個聰明的朋友有一個聞名全世界的老師——米歇爾教授。

米歇爾教授到達安陰市後,隻在酒店裏休息了不到兩個小時,便讓陳宇嘉打電話過來。我當然立即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這可是本人生平第一次被如此重量級的人物專程趕來會見。不過,如果我能在變態和受到大人物的接見這兩者之中選擇,我寧願一輩住在鄉村。

米歇爾教授住在安陰市最頂級的帝豪大酒店,這裏一天的普通消費與我半個月的薪水差不多,平時也隻能遠觀,今天總算能夠一親芳澤了。

當推開那豪華的厚木門時,我看到裏麵坐著一位滿頭銀發的洋人,但我卻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他和陳宇嘉之間有著相同的氣息,或者說,陳宇嘉身上的那種氣息來源於他的教導。

外國人的頭發和中國人不一樣,很多年輕人都是一頭銀發,所以僅從頭發的顏色無法分辨出年齡的大小,必須要看臉。而我看到的這張臉,竟然出乎想象的年輕,大約隻有四十來歲。

不過我想他的真實年齡應該在五十到六十之間,因為他的眼睛有一點疲憊,那是經曆了人世滄桑後的真實寫照,無論中國人、外國人都一樣。

陳宇嘉介紹道:“老師,這就是王磊警官。”

我趕緊伸出手去,說道:“教授先生,歡迎您到中國來。”

米歇爾握著我的手,點了點頭,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很高興見到你,王SIR。”

米歇爾教授習慣直來直去,這或者也是學者的習慣,見麵的話剛一說完,就直截了當地道:“宇嘉曾經給我談到過你的病情,這次專程過來看一看。”

我忙道:“謝謝,您大老遠過來,真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了。”

米歇爾教授哈哈一笑道:“我想你是沒有辦法,所在才非見我不可吧。”

我聞言一愣,這才想起米歇爾是陳宇嘉的老師,我在陳宇嘉麵前都說不了假話,更何況在米歇爾麵前呢?

我嘿嘿笑了一下,很直爽地道:“的確如此,如果上帝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情願這一輩子都不見到您。”

米歇爾也大笑起來,衝著我道:“年輕人很不錯啊,你是我所有病人中性格最開朗的一個。”

我突然問道:“那位美國警察生前難道很憂鬱?”

自打從陳宇嘉那裏聽到這個事情,我一直都對那位美國警察念念不忘,好像他就是我的一麵鏡子,看到他的結局也就看到了自己的,所以很自然就提出了這個問題。

米歇爾看了我一眼,然後道:“如果他跟你一樣,也許就會出現奇跡。”

“那這算不算是中國趕超美國的一個方麵?”我聽這米歇爾說話還真對味口,於是也不再有什麽束縛,再說本人已經這個鳥樣了,還束縛個屁啊,所以說話也就沒輕沒重起來。

沒想到米歇爾還真是如此,聽我說了這樣一句不著邊的話,竟然十分高興,拍了拍我的肩頭道:“好小子,有個性,我很喜歡你。”

我故意向後一退,笑道:“事先聲明,本人性取向正常,您自重一點吧。”

米歇爾的笑聲更加暢快起來,我聽得出來,這是他發自內心的笑聲。我想,也許米歇爾本身是一個很喜歡搞笑的人,但是他的職業卻讓他不能如此,所以十分壓抑。

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像他這樣聞名於世的心理學家,如果在給病人看病的時候,突然來一句“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因為你注定要振救世界的和平!”那麽結果不難想像,人們一定會把他當做最嚴重的心理病患者。

其實,他的確想說這樣一句話來搞搞笑,來滿足一下自己的幼稚心理,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如果不是我的出現,可能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機會。

因為,他接著就說道:“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因為你注定要振救世界的和平!”

我不由得一怔,世界真的如此奇妙嗎?還是米歇爾具有不可思議的能力,能夠聽到我剛才心中的所想?

米歇爾的臉色突然開始沉寂,也許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已的身分是不能這樣說話的,但是話已經出口,他無法再改變什麽。

就在這時,我突然爆發出轟然大笑,然後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拍了幾下,叫道:“教授,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一定會努力不死,然後讓米國成為中國的小兄弟。”

哈哈哈

房間裏爆發一陣大笑聲,我和米歇爾教授都笑得快要流出眼淚來了,倒是陳宇嘉這個學生站在一旁,臉色有點奇怪,也許是被這奇怪的一幕給搞蒙了。不過我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不以為然了。

過了好半天,我倆笑停,米歇爾教授像兄弟一樣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麵,然後道:“王磊,認識你是我的幸運,希望以後到美國來,我一定會讓你感受到美國的真正魅力。”

我回道:“沒問題,隻要到時你來回的機票你報銷,我一定來。”

米歇爾真的爽快,立即道:“一言為定,到時不來我可就拒絕為你治療。”

醫生威脅病人,這可真是一件奇怪至極的事,不過發生在我和米歇爾身上,那就再正常不過。

“宇嘉已經給我講過你的病情,來,讓我確診一下。”

米歇爾的話十分幹脆,隨即伸出手來,我明白他是要對我催眠,於是立即放鬆精神,看了過去。

隻聽米歇爾的聲音一下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他對著我說道:“看著我的手,它會帶著你進入時間的長河,你隻不過是水中的一條小魚,無論如何遊都遊不上岸,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岸……”

轟的一聲,我的身體開始縮小,然後就真的變成了一條魚,在我的身邊,蕩漾著銀白色的光澤,那就是時間河流。

這過程十分短暫,我隻覺得自己不過搖了一下尾巴,然後就已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我從來沒有到過的世界,我敢肯定我從來沒有經曆過,但是卻沒有一點陌生的感覺。

並且,這個時候的我很清醒,就像上次陳宇嘉給我催眠一樣,隻不過這次的景物全都是明亮的,一切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裏是一片生機勃勃地森林,裏麵樹木幽深,鳥語花香,十分安祥和寧靜,有如一個世外桃源。

我不禁有些奇怪,為什麽上次我看到的是無際的黑暗,而這次看到的卻是世外桃源?

難道說我的內心有兩個世界,有兩種截然相反的人格,一個黑如漆墨,一個豔陽高照?

有些迷惑的我走進了森林之中,踏著鬆軟的落葉,向著森林裏漫無目的地走去。前麵突然出現一座城堡,高大而堅固,我的心一下緊張起來。

慢慢地靠近城堡,我來到那扇巨大的門前,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推,結果門一下就開了,跟平時推普通門沒有兩樣。我順著門縫走了進去,一條長長的台階出來在麵前。

我看著台階的盡頭,那裏應該是一個平台,但卻看不到上麵有什麽東西。我一步步向上走著,每走一步心裏就咯噔一下。終於,我站在了最後一步台階上,看到麵前是一個無比寬闊的平麵。在這個平麵上,沒有任何東西,隻有一望無際。

這時,我看見對麵的極遠處有一個小黑點,應該是某個物體,於是向前走去,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黑點在我的視網膜上一點點擴大,我心跳的速度也一點點提升,因為我越來越覺得那是一個人!

慢慢地,我的視覺已經足以將那個物體看清楚,它就是一個人,隻不過是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麵相。

我忽然有些害怕起來,雖然這裏明亮如鏡,但是這種完全暴露的狀態反而讓人感覺到不安全。我甚至想到,如果那人對我有惡意,要傷害我,那麽在這樣一個平坦而明亮的地方,我簡直是避無可避。

但是,我沒有逃避,因為腳下的路自已在倒退,而我和那個人之間的距離則在不停縮短,等到我驚覺不好的時候,我已經站在那個人的背後。

突然之間,我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而他也同樣安靜,似乎不打算回過頭來見我。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轉過身,想要離他遠點,沒想到他也動了起來。

我心中大駭,立即站在那裏不動了,他竟然也停了下來。

我慢慢地回過頭去,但看到的仍然是他的背影。

我冒著膽子問了句:“喂,你是誰?”

他沒有理我,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可能剛才是我的錯覺,我再次轉身,可是發覺他又動了!

我猛地一回頭,看到的居然還是背影。

我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恐懼,轉身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距離之後,我感覺背後沒有人了,於是偷偷回頭一看,不由得頭皮一炸,因為他就站在我的身後,與我保持著一直不變的距離。

但我看到的依然隻是背影。

不知跑了多遠,我終於停了下來。我實在跑不動了,兩條腿此時已經累得不再屬於我,它們像兩條鉛柱一樣讓我無法移動半步。

我的心裏有無數隻毛毛蟲在攀爬,它們落下的每一個足跡都會帶來一絲恐慌。我絕望地回過頭去,背影依然站在我的後麵。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無助地嘶聲叫道。

背影沉默如山。

突然,我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那就是這個人沒有臉,所以也沒有嘴巴,他是說不出話的,並且怕別人看到他沒有臉的醜陋之貌。

我大著膽子向後走了一步,這時驚異地發現,那個背影人也很後退了一步。

這個發現讓我欣喜若狂,我不停地向前逼近,背影人則不停地向後倒退。到後來,我發現我們倆個簡直就像是連體人,動作越來越協調一致,隻是距離依然和從前一樣。

這家夥在模仿我!

我內心的恐懼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這個家夥對我並沒有惡意,它隻是想跟著我,但又不想過於接近我。

難道它一直都在這裏,所以孤獨寂寞,想找個人來打發時間?

我停了下來,尋思著要怎麽樣才能看到他的樣子。看著平滑如鏡的地麵,我想到了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