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 信任危機
劉二麻子才從柴灰裏掏出早上燒的兩個洋芋蛋子,就感覺天空黑了。他一抬頭才發現,是個人。
“文秀妹子,咋啦,想通了來找我了?”他一邊笑嘻嘻地把手裏的洋芋蛋子放到桌子上,一邊在屁股上擦了兩把灰。
“我找你有事。”文秀忍住心頭的厭惡,勉強擠出個笑臉,許諾道:“若是你幫到我,我就如你願。”
最好幾個字聲音很小,簡直是微不可聞,其實她內心是非常不願意。以前就算不懂事,糟蹋了已有的幸福,那人那事也是她當時樂意的。可劉二麻子是什麽人,一想到自己要在他身下...但劉二麻子可沒管這麽多,他瞪大了眼睛,“真的?”
可是他的臉上可沒有一點天上掉餡兒餅被砸到的驚喜,反而感到有些不敢相信。尼媽,剛剛拿著剪刀就要自刎保清白,現在又主動送上門來,羊入虎口,一前一後的前後反差這麽大,不會是陷阱吧?女人的心思最深,最難懂,誰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到什麽折磨他的方法騙他上當,劉二麻子不得不謹慎。
“怎麽,你不相信?”文秀又羞又惱,一下子臉都紅了。她沒想到自己都豁出臉來說出這種話了,居然還被對方懷疑。她一個弱女子,主動登門說那啥,不表示了她最大的誠意了嗎?
“嘿嘿,是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劉二麻子倒也光棍兒的自覺承認。他不傻,雖然他是想占著便宜,但並不想引起公憤,連這最後待的地方都沒有。雖然他現在住的這是一個小小的窩棚,那也是個落腳的地方,隻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文家村的村民還是挺善良的。
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文秀咬了咬唇,才道:“你想我怎麽保證?”
“原來你說真的。”劉二麻子在下信了,兩眼放光,一副擦拳磨掌的樣子就要撲上去。
“不是現在!”文秀被嚇了一跳,慌忙伸出兩隻手去擋,人也往後退了一步。看劉二麻子不信的樣子,又趕緊補充道:“我說的不是現在,晚上,晚上我來找你。”
劉二麻子這才又高興起來,“行,我在家等你。”
談好了報酬,總得說出她今天找他的目的。文秀穩了穩心神,攏了攏垂在耳邊的頭發,道:“我找你是想幫我一個忙,去”
“晚上再說,晚上再說。”劉二麻子擺擺手,肉還沒吃到嘴裏都不是肉,他才沒那麽傻呼呼的,一點實際的沒撈著就要去衝鋒陷陣呢。
這看上去四五不六的劉二麻子,怎麽這麽奸滑?
可除了他,她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文秀呆立片刻,才漾起一抹苦笑。她本來就是不潔的人,用一次肉償來換她和女兒的海闊天空,為什麽不呢?想想以前,可她還能回頭嗎?不如就看看將來吧。
“好,一言為定。”文秀微笑,說道:“我信守諾言,也希望你說到做到。”
“放心,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我劉二麻子都會替你去。”就是美色當前,劉二麻子也沒亂了腦子。各人自有各自的活法,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則。
等文秀轉身出了窩棚,劉二麻子還在她身後說道:“我會洗幹淨等你的,別忘了時辰哦。”
要是兩人的關係親密,這話也沒什麽,可對方...文秀咬著後牙槽,頭也沒回的罵道:“不要臉!”
說罷,她又停住腳。不要臉,到底是在說他還是她?
將最後一點稻穀背到曬場上後,何氏一屁股歪在石頭上,捶了捶自己的後腰,長處一口氣,總算完了。
等今晚上把曬幹的稻穀裝到麻袋裏去交了稅,以後的日子就沒這麽辛苦了。隻是,文氏不在家裏,楊柳又懷孕,幾個孫兒...家裏連拾稻穗的人手都沒有,還累的何氏一把年紀這麽辛苦。看起來他好大一家子,到農忙時真正可用的人卻這麽少,這都是在為各自的小家庭忙活,不分家才怪呢。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但是曬場的石頭還是冰涼,稻穀被倒成一堆一堆的,就等著人來攤平。
本來他們也不用這麽辛苦的,直接把稻穀放到曬場就好了,以往也是這麽做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受了災,還要交稅,先前交稅的人說今年的稅沒少,未免別人打主意,還是多辛苦一點,把糧食搬回家去。因此,一天一個來回,人都累了,更是瘦了不少。
看見劉氏也背著背簍來了,何氏忙招手,讓她把稻穀倒了,兩姐妹在一起說說話。
比起上一次見麵,劉氏可是消瘦了不少,何氏都驚訝,“家裏出啥事兒了,你咋瘦的這麽厲害?”
劉氏的臉頰凹進去,更顯得顴骨高高,眼睛大大,連臉上的皺紋都多了不少,一下子看上去老了不止十歲。
“心裏有事,吃不下,也睡不好,自然就瘦了不少。”劉氏無所謂的說道。
“我最近家裏出了一攤子事,也沒留意你,咋了,你愁啥呀?”何氏問道。夫妻和睦,家裏又要添丁,怎麽看劉氏也不像是把發愁掛在臉上的人。
“還能有啥,還不是被錢給鬧的。”劉氏抻了抻裙角,神色難掩疲憊。
劉氏一家的生活也還算過得去,除非就是家裏有人生病了。窮人是生不起病的,因為一生病就可能讓家裏變得一貧如洗。雖然屯子裏沒傳出什麽話來,何氏還是想著空閑時間提幾個雞蛋去看看。
“我手上還有些閑錢,你要是急著用,我就給你送去。”何氏說完又數落道:“你也真是的,家裏有困難,怎麽不跟我說?硬扛著,充什麽英雄好漢,你現在就是個老太婆,老胳膊老腿的扛得了多少東西?”
劉氏抽了一根狗尾巴草,有些拘謹的在手裏來回搓,“我知道,就是有些開不了口。”
“你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呀?”何氏沒好氣的說道:“跟我你還客氣,當年我家老頭去的時候你可沒少幫忙,我都在心裏記著呢。再說了,人就是這樣,在困難的時候伸一把手,你幫幫我,我幫幫你,這日子不就過過去了?”
“你有理,我說不過你。”劉氏妥協,但是臉上洋溢出了笑容。
“說吧,有啥事是我能幫忙的?”何氏看向劉氏。
“這事還在麻煩你家老二。”
老二?合適愣了愣,找她家老二才能解決,那就是米糧了。
是了,去年的陳米早就接不到這時候,新出的稻穀,恐怕還不夠交稅,還得拿銀錢去補。把稅交齊了,接下來的日子又該怎麽辦?劉氏的兒媳坐月子也要養身子,就算愛吃麵,也不可能一天三頓,頓頓都是麵疙瘩湯吧。而且,這麽大家子人,麵食有哪裏夠?
說起這個,何氏才恍然記起他們家也是這種情況。最近忙昏了頭,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今年的米價肯定漲了吧?唉,也真是,一大家子人居然沒一個記得的。
“回頭我就跟老二說說,不過新米肯定價錢不低。”
劉氏鬆了口氣,忙道:“我哪敢想新米呀,有陳米吃就心滿意足了。”
當然了,最好還是要價格低,劃得來。
何氏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知道是一回事,有些話總得說出來,擺在明麵兒上才算大家都知道。她又問劉氏打算要多少,和在一起買,也好講價不是?到時候她把價錢說低點,她知道劉氏好麵子,肯定是實在難過得緊了,才會跟自己開口。哎,倔強人兒啊...
收拾幹淨屋子,楊柳就準備洗衣裳,自己和李聰的髒衣裳是放在一起的。楊柳的手頓了頓,然後隻拿了自己的衣裳去洗。說她小氣,使性子也好,反正她是不可能還給不信任自己的人當牛做馬,哪怕對方是她的丈夫。
剛出院門,就碰到一頭是汗的李聰,拿了空瓦罐,看見她,忙堆起笑容:“娘子,洗衣裳啊?鍋裏有燒開的水嗎?”
莊稼地裏已經不是太忙,李強還沒回,家裏就李聰一個人在地裏割稻草。
“不知道,沒有就自己燒吧。”楊柳說完,也不管李聰就出了院門。
李聰臉上的笑漸漸收斂,直至變無。他不是傻子,知道上次楊柳無意中撞見他聽到花苗的話疑心她後,楊柳對他也失去了往日的溫柔體貼,兩人相處的時候大多都是麵無表情。或許他是錯了,那也隻是因為太過在乎楊柳,擔心自己配不上他,轉而讓楊柳投入到別人的懷抱。她就不能體會一下他的心情,隻知道自己耍小性子。
若是李聰有聽到楊柳的那句很快不再見的話,怕是也不會這樣和楊柳僵持下去。可惜啊,千金難買早知道。
刷鍋舀水,架柴生火,李聰抹了把汗,回屋想找條幹淨帕子帶到地裏擦汗,卻意外的僵在當場。
那裏,有一堆他的衣裳。
可是,楊柳明明才
不知不覺間,原來有些事情已經分得那麽清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