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 求親
隻嚐了一口,子墨就把炸魚皮放了回去,嘟嘴道:“還是五嬸做的好吃。”
“明明味道就是一樣的。”子軒看著子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我看你是又想去鄉下玩兒了吧?”
“那是奶奶家。”子墨糾正道。
難道就不是鄉下了?子軒沒再爭辯,讓子墨趕緊讀書。
“後天就要去學堂了,少讀一兩天有什麽關係?”子墨背著手站起來,在屋子裏走圈圈,“娘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又沒有管鋪子裏的事情,也整天見不著她人影。還有爹,好幾個月沒見了吧,到底什麽事耽擱了這麽久?就見他捎了點東西回來,也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裏。”
兄弟倆天天呆在一起,子軒卻有種子墨一下子長大的感覺,知道關心人了。
“大人們有大人們的事,我們隻要乖乖的不給他們添麻煩就好。”子軒問道:“你要用的東西都讓小廝給你收拾妥當了嗎?”
“又不是頭一回上學堂,走之前再收拾也來得及。”子墨擺擺手,其實他還沒開始動手收拾。
不過是個六歲大的孩子,哪裏學的這些大人們的說話的語氣?子軒搖搖頭,又把注意力投注到書本上。
“我們去看看爺爺吧,今年都沒陪他過中秋。”子墨坐不住,就自己找去處。
“爺爺這會兒肯定在忙。”子軒猶豫道:“我們先去問問杜漢爺爺吧。”
等兩小從杜漢嘴裏聽到杜汶現在可能不方便見他們的話,兩小還是稍稍難過了下。感覺家裏的大人們都在忙,他們被徹底忽視了一樣。
“漢爺爺,你看起來好高興哦!”小孩子都是靈敏的。
“那是因為你們杜絕叔叔要娶親了。”杜漢笑道。經過他這幾天的觀察,他覺得翠北,還是個不錯的兒媳人選,他剛剛已經跟杜汶通過氣,對方也大為讚同,隻是說到動情處,又難免唏噓起生命的無常。他從常青堂出來,拾掇拾掇,就要去杜氏那裏正式為他兒子求親。
“就是穿紅衣裳,騎著高頭大馬,把新娘子接到咱們家裏來住嗎?”子墨興奮道:“是什麽時候?”
“漢爺爺也還不知道,最快的話也得明年開春吧。”杜絕是他唯一的兒子,私自給他定下奴仆的身份已經讓杜漢覺得很對不起,自然在杜絕的婚事上,不可能有半點馬虎。正常的婚嫁過程,是一步也不能少的。
子墨又一連問出好多個問題:“新娘子是誰?漂亮嗎?我認識嗎?”小孩子對未知的事,比較好奇的。
八字才有一撇的事情,那一捺不劃下來就永遠合不成一字,杜漢也沒說翠北的名字。剛才激動之下已經說快了嘴,要是最後親事沒成,別人還會說杜氏故意刁難。所以杜漢嗬嗬笑了笑,“很快會知道的。”
“漢爺爺好小氣哦,這種事情都不跟我們說。”等杜漢走後,子墨皺皺鼻小子,對子軒說道。
如果你不是六歲,而是十六歲的話,杜漢才可能會當場就告訴你。小孩藏不話,要是不小心咧出去,最後事情又沒成,那女子的顏麵又該往哪裏擺?杜漢這麽做是最穩妥不過的了。
“回吧,出來轉了這麽久,也是時候回去了。”子軒當先走在前頭。惹得子墨在他背後吐了吐舌頭,才提步跟了上去。
“小姐,杜漢總管在外麵求見。”
“唔。”杜氏從繡活裏抬起頭,實在想不通她爹的這個貼身管家加兄弟會有什麽事情要見她。她把繡花棚子放下,自己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肩膀,“讓他在偏廳候著,我等等就去。”
翠北道了聲是,先把杜氏鋪開的一攤子收拾整理好才退了出去。
“漢伯可是好久沒到我冬芳院來了,您老身子可還好?”一進門,杜氏就笑著問道。她這人恩怨分明,小時候杜漢待她不錯,她也不會不給對方幾分薄麵。
“多謝小姐關心。”杜漢忙起身拱手回禮,“老頭子身上尚算康健,隻是年紀大了,難免會有幾分力不從心。”
杜氏坐在上首,擺了擺手讓杜漢坐下,說道:“年紀到了,都是這樣。杜絕哥哥已經成人,可以獨擋一麵了。”算起來,杜絕還是她的童年玩伴之一。杜氏想了想,“杜絕哥哥年齡也不小了,漢伯還沒考慮給他張羅一門親事嗎?”
“哪是我不著急,那也得他看的上才行。”杜漢還在想怎麽把話題轉移到這上麵來呢,杜氏就很快提到這茬兒了,他連忙道:“老奴今天到這裏來就是想厚顏求小姐一件事。”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求不求的。”杜氏笑道:“漢伯開口,侄女能幫的一定幫。”
“那老奴就直說了。”杜漢也是心急,既然查看過後覺得翠北不錯,早點把這門親事定下來,讓他們覺得早點成親,也好了卻一件他多年的心事。
杜氏頷首,伸手端起了茶杯。
“絕兒看上了大小姐身邊的翠北姑娘,老奴想求個恩典,請大小姐割愛,把翠北姑娘指給我家絕兒。”
杜氏喝茶的動作有微微的一個停頓,卻還是緩緩把茶喝完,才笑著看向杜漢,“杜絕哥哥還真是好有眼力,一下子就挑中了我身邊最得力的丫頭。”
杜漢最怕的就是讓杜氏對杜絕起疑心了,畢竟翠北的身份地位大家都看在眼裏,而他們又是老爺那派的,不能不讓人疑心是借機要削弱杜氏的權利。畢竟要培養一個得力的助手,可不簡單是時間的問題。
“小姐若是舍不得,就當老奴沒說過這話。”杜漢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
“為什麽?”杜氏倒好奇了,“杜絕哥哥難道不是很喜歡翠北的嗎?不然怎麽會讓您來求我呢?我這個丫頭聰明伶俐,絕對是個賢妻,應該還不至於遭人嫌棄吧。”
“絕兒的幸福重要,可大小姐和杜家的安定更重要,老奴不願意讓大小姐左右為難。”
“為難倒是不會,隻不過重新花些時間去培養一個罷了。”杜氏倒是誠懇,“我就好奇,杜絕哥哥是從什麽時候注意到翠北的呢?”
這話問得可是陷阱重重,若是在他們回杜府之前就喜歡上了,未免就有早就勾搭上的嫌疑,說不定還會懷疑翠北是不是通風報信,把家裏的消息傳給了杜汶,所以才有他們一行人冒雨急行的事情。若是說實話,那趁杜氏不在家的時候看上了翠北,就有些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了。
“年輕人什麽時候看對眼了,老奴也不清楚,也從不過問。隻要是解決了絕兒的終身大事,老奴就高興。不過,”杜漢話題一轉,站起身來:“老奴可以保證,從過去到現在,老奴的忠心一直不曾變過。”
“哦?”杜氏放下茶杯,定定的看著杜漢,犀利的問道:“我想知道杜伯的忠心是對我,我爹還是杜家?”
杜漢遲疑了一下,又忽的堅定起來,一字一頓,吐的清清楚楚:“是杜家。”
“很好,我會記得你今天的話。”杜氏說道。
從冬芳院出來,風一吹,杜漢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虎父無犬女,就是說話的氣勢也堪比老爺年輕的時候。
他仔細回想一下,是沒有什麽疏漏的地方,才回到了常青堂。該做的他已經做了,成與不成就看大小姐是否點頭放人了。
“翠北,你今年多大了?”杜氏坐在圓桌邊,一手搭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風景。
“奴婢今年十月就十八了。”
“十八。”杜氏一陣恍惚,好像她十八歲的時候已經嫁人了吧,時間過得還真快。
“還真是年輕。”她說道。
翠北把燉好的人參雞湯盛了一碗,雙手端到杜氏麵前,笑道:“也不年輕了。在鄉下像我這個歲數的人,孩子怕是都能打醬油了。”
“那倒也是,女子無論再風光,總得要走上嫁人生子這條路。”杜氏把碗放到桌上,“你有中意的人沒?”
“小姐拿我逗趣呢,奴婢哪有喜歡的人?”翠北的臉上染上了兩坨紅霞。少女含春,就算是姿色普通,也被暈染出了兩分美麗。
杜氏搖頭,“哪家少年不多情,哪家少女不懷春?我不信咱們杜府這麽多下人裏你就沒一兩個瞧得上眼的。女子的眼光還是不要太高”
看吧,她一時是下人,在主子眼裏一輩子都是下人,就算是婚配,也隻能找個家丁小廝。憑什麽她就不能後來居上,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怎麽,連杜絕也不喜歡嗎?”見自己說了這麽多,翠北都沒有反應,杜氏不由得奇怪了,莫非是她猜錯了,真是杜絕一廂情願?
“啊,奴婢怎麽會嫌棄杜絕大哥”從自己的內心活動中清醒過來的翠北才意識到杜氏說了什麽,下意識的接口。
杜氏意味深長的瞥了翠北一眼,“今天漢伯親口替杜絕求親,原本我以為是流水有情,落花無意呢,看來是郎情妾意。如此,我怎麽能反對呢?”
翠北覺得杜氏的眼神裏應該有什麽她疏漏了,但杜氏的速度極快,她沒捕捉到。又恰被突來的驚喜砸到,暈乎乎的她更是沒看見杜氏眼裏的深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