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

說是一吻,不如叫一啃。楊柳隻是輕拉著李聰的袖子不讓他走,這小子卻歡喜的轉過頭,本來該到側臉的吻就落到了唇上。突然而來的柔軟觸感讓兩人俱是一愣,這小子倒是立即不傻了,送上門的豔福哪有推開不要的道理,一手迅速的按著楊柳的後腦勺,就在楊柳的唇上......啃了起來。

楊柳哀怨的看著一直處在傻樂狀態的李聰,摸了摸嘴角,大嬸的,都腫了。其他人回來看到了該怎麽說。她把手帕打濕,敷在唇上,可因為不是冰水,效果並不明顯。

“啊啊啊,要丟死人了。”楊柳抱著腦袋,懊惱的低吼道。

抱怨歸抱怨,該做的活也不能落。洗衣,摘菜,燒水,將回家的雞關進雞圈裏,清點好數量,又撒了把混著野菜葉子的秕穀進去,楊柳拍拍瓜瓢,轉身進了灶房。

秀秀幾乎和何氏他們是前後腳進的門,楊柳看她臉上並無難過,看來兩小沒有吵起來,心裏安心了不少。各自一番洗漱,一家人就在一張桌子上圍了起來。

桌子上仍舊是不變的稀粥,不變的烙餅,一大盆拌黃瓜,一碗蒸茄子,一盤炒土豆片,滿滿當當的也擺了一桌。下地很辛苦的,楊柳倒是想做點帶油水的犒勞犒勞他們,可瓦罐裏幾乎都空了,總得給明天當值的秀秀留點,忍了好久才勸住自己不朝油罐子伸手。

其他人都吃得很幸福,雖然沒有昨前天的剩菜吃起來有油水,畢竟是現炒的,楊柳手藝也不差,她又是費了些心思的,味道自然不可比。楊柳卻有些食不知味,她知道自己的手藝是不差的,可頓頓稀飯,她實在吃膩了。怕半夜起來如廁,她晚上都不敢多吃,其實多吃也就是多喝一碗水。她也不習慣將恭桶放到屋裏,就算每天晚上提進屋早上又提出去,天天洗涮一遍,她總感覺屋子裏有一股怪味。

她知道可能是自己心裏作怪,但李聰也沒反對,所以他們的新房就成親當晚放過恭桶就再也沒擺過。

桌子是擺在走廊上的,吃完飯的時候天才剛剛正黑,楊柳點著蠟燭去洗了碗,中鍋也被她點燃,開始燒水。

“五嫂,不是都洗漱過了嗎,你咋又燒水呢?”秀秀問道。

“我想泡個澡,順便洗個頭發,身上都是一股油煙味。”楊柳答道,又抬頭看了秀秀一眼:“你和花苗沒事了吧。”

“沒事,我們和好了,我還又接了幾副繡活。”秀秀笑著在楊柳身邊附耳說道:“今天的三方帕子我可是得了十五個大錢。”

“哇,這麽多。”楊柳配合的擺出誇張是表情。她是不了解這裏的貨幣,十五個大錢大概相當於人民幣多少錢,但不管錢多錢少,看秀秀滿足的表情,楊柳也覺得開心。

知足者常樂,所定義的幸福未必適合於所有人。這一刻,楊柳感覺秀秀是幸福的,連她也被這種簡單的幸福感染了,不禁揚起了嘴角。

秀秀拿著洗腳盆到走廊下打水,楊柳從灶間偏頭說道:“秀秀,那水涼,你打這裏的熱水洗腳。”

“不用,就簡單洗兩下,現在水又不涼。你不是還等著用水嗎?”

楊柳從灶房出來,一把將秀秀手中的木盆搶過,拿到中鍋那裏舀熱水,水還沒滾,但已經很燙了,楊柳一邊舀一邊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媽...娘...姨娘常說冷水洗臉熱水泡腳,女孩子家不要隨便應付,泡泡腳對身體好,也能幫助入睡。不過洗個腳,你又能舀多少,不過是添一把柴的事情,以後千萬別省了,知道嗎?”

“知道了,嫂子你真好。”秀秀笑著接過洗腳盆:“那我先回屋了。”

楊柳想了想,讓李聰端了一盆洗腳水給何氏。她把灶膛裏的柴退出來,用水撲滅了,又把鍋裏的火星用火蓋住,這才將鍋裏已經滾開的水舀到木桶裏,李聰送完水回來,一把提起木桶,側著臉對楊柳笑道:“娘說辛苦你了。”

楊柳捶了他一下,李聰美滋滋的將水提到,又打了冷水,用手探了探水溫。楊柳散開頭發,拿了件換洗衣裳,李聰已經將皂角,澡豆什麽的都擺到了楊柳伸手可及的地方。楊柳看了他一眼,李聰倒是不好意思的回避著她的視線,卻偷偷將目光落在楊柳還有些腫的唇上。楊柳咳了一聲,傻小子才恍然,出門順手將門關上,又怕楊柳有什麽需要,就站在門外。

果然是電視裏那種齊腰大圓桶,坐在裏麵能把腿伸直,嗯,來個花瓣浴一定美翻了,可楊柳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就想起小時候外婆家殺豬用的那個殺豬桶。

這麽一想,楊柳就沒有繼續洗的心情了,起身擦幹水,套上衣裳。木桶底下沒有排水的洞,隻得一桶一桶的往外舀。好在李聰一直守在門外,等屋裏沒有水聲了,這才出聲喊了一聲,等楊柳應允後才進門。

看到李聰,楊柳才記起來了他劈了一下午的柴也得洗澡,“哦,我忘了還有你了,鍋裏還有火,你等一會兒,我去燒。”

本打算用冷水衝澡的李聰聞言也沒再讓楊柳燒火,脫了衣服就跳了進去:“不礙事,我就用這水洗一下,明天再燒吧。”

他倒是啥都不嫌棄,楊柳先回了房,找了條幹帕子擦頭發,仍舊是黑亮黑亮的頭發,楊柳卻發覺有些長了,皂角洗頭後有股淡淡的清香,但楊柳就是詭異的梳不順。

李聰一進門,就看見楊柳拿著一把剪刀朝頭發上剪,嚇得他大叫了一聲:“別!”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古人重須發,剪頭發被視為不孝。

楊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剪刀差點把手戳到,有些惱火了看了眼李聰,卻見他滿臉的嚴肅,長得又黑,擺這表情還真挺嚇人的,隻得委屈的癟癟嘴:“頭發太長了,不好梳。”

“那也不能剪頭發。”對剪頭發這事李聰堅決不讓步,又不忍心看楊柳煩惱的樣子,便放低了聲音:“你要是不耐煩梳,以後我幫你。”

要是被何氏聽到,他肯定又要被數落說太寵媳婦,可他就是願意寵她。

“真的?”

燈下,楊柳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微張,像個等待喂食的小老鼠。